趙奢拼盡最后氣力將馮亭派人送來書信交給趙惠文王,其中關乎趙國興亡,書信之中馮亭說得清楚,韓王恃秦國大軍不敢一戰,意欲將上黨之地拱手相讓,馮亭引以為恥決心死戰,怎奈兵勇不足,糧草不濟,恐上黨有失,顧念趙、韓之盟,今愿將上黨之地送于趙共抗秦軍。言辭切切令人動容,若是韓國人人都能如馮亭又何懼白起。
趙王手持書信,看著趙奢垂下的身體,滿頭白發隨風而動,太子趙丹跪在地上,內心同樣充滿敬佩,瘦削的身體被侍衛架住,身體里究竟隱藏怎樣的信念,可以拖著這樣身體一直來到這里,從宮門處到這里不過百米,對于一個普通人算不得什么,對于一個起身都困難的人而言猶如人生一樣漫長同樣短暫。
廉頗得到王命快步進入宮門,一眼看到一臉悲傷的眾人,架子上躺著的正是瘦骨伶仃的都尉趙奢,如今的國尉,“大王,馬服君他!”
“馬服君離我們去了,這是趙奢拼著最后氣力送來的書信。”
趙王手臂抬起,廉頗接過書信頓時神情一變,此事關系重大,甚至關乎趙國存亡,終于明白趙奢為何能夠拖著病體來到這里,他的心里裝的是整個趙國,“大王,上黨之地絕不能失!”
藺相如上前,“大王,還是先行安置馬服君后事為好,閼與之地已經安穩,不如調回趙括新軍,派遣武安守軍接替閼與防務!”
趙王點頭,“立刻去辦!”
正殿之上氣氛不免多出幾分悲傷,趙奢永遠離去,這是任何權勢同樣無法改變的事實,馮亭書信端端正正擺放桌案之上,那是趙奢一生最后的輝煌,即便付出性命同樣要將書信親手交到趙王手中,其中已經完全超越臣子應盡的本分。
“白起十幾萬大軍尚在野王,距離上黨不過一步之遙,馮亭有意將上黨之地送于趙國一同抗秦,諸位以為如何?”
“秦國攻打閼與其野心已經昭然若是,秦、趙之間一戰在所難免,既然如此不如索性接管上黨與秦軍決戰!”
“上將軍說的極是,如今趙國兵士士氣高昂,正是擊敗秦軍成霸業之時!”
藺相如道:“與秦一戰不必韓、魏,秦人善戰,加上白起、王龁等人都是能征善戰之將,秦國若是執意與趙相爭必然傾盡全力,這一戰拼的已經不是兵力那樣簡單!”
下方一人起身道:“上卿所擔憂不無道理,秦國占據巴蜀之地,糧草充足,兵勇要在趙國之上,若無必勝把握不可一戰!”
廉頗站起身形,“若失上黨險地,又如何與秦國一戰?”
“這!”那人頓時被問得啞口無言,上黨之地歸屬位于秦趙之間,韓王有意將上黨之地送于秦國簽訂盟約,上黨郡守馮亭想要歸附趙國,局勢順勢萬變,只能在秦軍尚未發現異常之前接管上黨。
“上卿以為此戰有幾成勝算?”
藺相如道:“回大王,勝算完全握在大王手里!”
“握在本王手中?”
藺相如點頭,“大王若是決心一戰,趙人必然上下一心與秦死戰,此一戰當有勝算!”
“一戰決生死,盡起趙國大軍趕赴上黨,上將軍廉頗統帥全軍!”
眾人齊聲高呼,“大王英明,趙國必興!”
邯鄲城內戰馬嘶鳴,王命下達,但凡家中有子兩人以上者當出一人充軍,獨子者若父年在四十以下同樣充當兵役,邯鄲城內一時雞飛狗跳,母親拉住兒子手臂遲遲不肯松開,怎奈兵士氣力過人,手上帶有兵器,王命下達不敢違背,廉頗率領大軍三十萬出邯鄲趕奔上黨。
趙國大軍浩浩蕩蕩出現在長平之地,馮亭得到消息立刻打開城門放趙軍入城,相互寒暄一番,馮亭得知趙奢死訊同樣悲痛不已,應對秦軍要緊,地圖拿出,上黨之地盡在眼前,不愧是兵家必爭之地,幾座高山環繞,地勢險峻,完全可以在其中建構工事與秦軍周旋。
“秦軍如今身在何處?”
馮亭用手一指,“探子得到消息,秦國大軍駐扎高平,一部分身在野王!”
廉頗目光落在圈畫著高平地圖,一座山嶺橫空而出,若是在山嶺之上修建工事,進可直攻上黨,一旦進攻不順,完全可以憑借山勢固守。
“此處守將為何人?”
“王龁!”
“是他!”
王龁乃是秦國宿將,為人以謹慎著稱,戰法上雖無法與白起相比,勝在沉穩,想要以計騙此人上當必然很難做到。
“廉將軍識得此人?”
廉頗點頭,“曾有耳聞!白起為何不在高平坐鎮?”
馮亭道:“白起親率大軍攻打野王,對韓施加壓力,意圖十分明顯,無非就是看中韓王膽小怕事,想要兵不血刃得到上黨之地,同樣擔心魏國趁機出兵,白起此舉是為了震懾!”
“郡守言之有理,這次能得郡守相投廉頗感激不盡,同樣替趙國百姓謝郡守恩義!”
馮亭道:“當年白起大軍坑殺韓人數十萬,其中有不少是馮亭族人,這個仇一直壓在心底,若是輕易將上黨之地送給秦國,馮亭如何對得起那些死去的亡魂!”
“說得好,只要萬眾一心必然可以擊敗秦國!”
“上黨郡五萬守軍盡數歸將軍統帥,馮亭愿充當士卒奮勇殺敵!”
“郡守之心令人敬佩!”
廉頗指揮趙國大軍迅速接管上黨之地,占據險地構建工事,至于馮亭率領的幾萬大軍依然由馮亭指揮,負責其中一處險地布放,廉頗暗中叮囑任何人不得走漏風聲,韓王之命送達,白起看罷面露喜色,立刻命大將王龁進軍上黨,繼而攻占長平要地。
王龁接到消息哈哈大笑,“韓王真是把祖宗的臉都給丟光了!”大軍啟程浩浩蕩蕩奔著上黨而去,王龁揮手,大軍停住,人在馬上向上看去,不由得心生疑慮,城墻之上站著一些兵士,不時向下張望,秦國大軍臨近,上黨之地同樣送于秦國,按理而言上黨之地應該充滿悲怨之氣才對,為顏斶兵士表情上絲毫無法看出,馮亭站在高處,“王將軍,大王有意與秦國立下盟約,如今上黨之地便交給將軍!”
“馮郡守!”
王龁人在馬上四下關瞧,大軍遲遲不肯入城可是急壞了馮亭,廉頗暗中設計,目的就是誘騙王龁大軍入城,到時大軍盡出先行斬殺秦軍主力。
“帶一隊人馬進去看看,總是覺得有些不妥!”
副將冷哼一聲,“將軍,韓王已經怕了,難道還擔心一個郡守使詐不成!”
“小心駛得萬年船!”
副將冷哼一聲帶了兩千人馬上前,城門打開,韓不敢戰,獻城求和,秦軍趾高氣昂,兩千人馬在副將帶領下浩浩蕩蕩進入城門,王龁人在馬上眉頭深鎖,直到兵士盡數進入,城內絲毫沒有動靜,定下心來,剛要下令大軍入城,猛然守在門前韓國兵士奮力一推,城門向內關閉,王龁高喝一聲,“中計!”
城門向內一關,王龁怒吼一聲,提槍帶人向前沖殺,試圖奪下城門,一旦城門關閉,兩千精兵只能任由宰殺,早已埋伏在兩側趙軍同時殺出,喊殺聲震天,副將撥馬向回沖殺,一人彎弓搭箭迎面射來,正中副將胸口,廉頗射殺對方主將哈哈大笑,“只可惜那王龁老匹夫沒有上當,罷了,既然如此便明刀明槍與秦一戰!”
王龁連番強攻,始終無法攻下,廉頗登上城門手中大刀一晃,“趙人廉頗在此,王龁休得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