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城相國府
呂不韋的強勢令這里成為外人不敢接近之地,多少人,即便是前來送禮官員都是戰戰兢兢,如今不同,一口棺材停在院堂中央,一隊護衛手持利劍,為首之人正是都尉嫪毐,兩人之間也算是有些交情,曾經為了共同目的對方趙括,如今完全不同,嫪毐羽翼已豐,最主要的是呂不韋已死,一山難容二虎,兩人之間一戰在所難免,沒有人想到會這樣快,快到讓人難以適從,這一點想必呂不韋同樣沒有料到,不然絕對不會在夜里冒然出城,不知是太過匆忙還是過于自信,身邊只帶八劍,八劍之首已被嫪毐收買,所有一切完全在嫪毐計劃之中,目的只有一個,除掉呂不韋成為咸陽甚至是整個天下最有權勢的人。
剩下只有兩個,嬴政、趙括,嫪毐看著棺材發出一陣冷笑,身上殺氣不經意間顯露,呂娘蓉手持利劍怒眉倒豎,不管是誰,只要敢對亡父尸體不利唯有拼死一戰,這是屬于呂家最后的尊嚴。
清脆聲音響起,呂娘蓉身子一震,怎么忘了,天英還在,畢竟只是一個孩子,不想讓天英看到這種陣勢,不想在幼小心靈里埋下不該有的陰影,那樣只會害了他的一生。手腕一抖長劍快速收回,快速轉身,臉上怒意瞬間消失,“天英,快回去。”
“這些是什么人?”
呂天英從廳堂走出,“多好的孩子,真是招人喜歡。”嫪毐冷笑,目光同樣落在呂天英身上,稚嫩小臉,美貌濃重,鼻梁高挺,年紀雖小,面對這樣陣勢絲毫不驚,眼神投來,嫪毐整個人一愣,不由得退后一步。
為何面對一個絲毫沒有還手之力孩童會有如此大舉動,不僅是呂家護衛,身后那些隨行之人同樣心中不解,嫪毐眉頭一皺。
這種眼神像極了一個人,一個讓嫪毐吃不好睡不好的人,這樣的人屈指可數。
一直沒有聽人提起呂娘蓉嫁人,為何會有孩子出現,難道是與人私通所生,呂不韋,呂不韋,平日里滿嘴禮儀,自己的女兒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這些已經不重要,為何方才的眼神為何和那個人一模一樣,不會應該不會,呂不韋那個老東西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嫪毐,家父尸骨未寒,索性各退一步。”呂娘蓉清楚,嫪毐此舉是要故意刁難,從此以后,相府風光不再。
呂娘蓉身子擋住天英,嫪毐這個人陰陽怪氣,平日里已經看不順眼,此時目光落在小天英身上,呂娘蓉頓時一陣緊張,這個人什么事都做得出來,自己生死是小,天英不能有事。
“嫪毐只是公事公辦,并非有意刁難,還望呂姑娘行個方便。”
嫪毐說完手心攤開,呂娘連連搖頭,嘴里小聲念著,究竟是什么造成如此大觸動,嫪毐手中所持正是秦王手令,見令如見秦王,呂娘蓉心里一萬個不愿意也是無可奈何。
咸陽王城
趙高小聲道:“大王,呂相爺遇刺,嫪毐得益最多,查辦兇手一事交給他來辦。”
嬴政點頭,“事發突然,寡人暫時還沒有理清頭緒,暫時交給這個人處置也是想暗中觀察一下,立刻派出人馬,一定要在嫪毐之前找到剩余的人。”
“奴才立刻去辦。”
呂不韋牽連太多,唐直或許沒有想到,此時咸陽城內三股勢力紛紛而出,矢志找出兇手為呂不韋報仇相府死士,嫪毐派出滅口殺手,然后是嬴政的人。
趙高快步離開,嬴政站在上面,偌大宮殿此時變得無比空蕩,為何突然間好像少了什么,除了趙高,還有誰可以完全信任。
“開棺。”
“大小姐。”
管家依然試圖阻攔,呂娘蓉搖頭,從小跟在呂不韋身邊,同樣學會如何做事,即便平日不和,這個時候嫪毐必然不敢鬧事,最主要的是手持大王手令,如果執意反抗只會留下口舌,嫪毐很聰明,所以才能從一個沒落劍手爬到今日這樣位置。
管家無奈,相府衛士退向兩旁,靈堂設在院堂之中,漆黑棺蓋格外醒目,幾人上前合力打開棺蓋,一般人死后要停尸三日,擔心人的靈魂返回無法找到,那樣只會成為游魂野鬼最后影響后人。
棺蓋抬下小心放在一旁,嫪毐邁步上前,用手觸碰棺木,上面透出一股涼意,人在世不論如何顯赫,最終還要塵歸塵土歸土,只有這里才是最終歸宿,道理所有人都清楚,人生短暫,正是如此才要活得更好,擁有更多。
其他人退到一旁,呂娘蓉跟在身后,小天英順勢交給管家,跟在身后,眼中透出怨毒之色,身子接近看得清楚,呂不韋躺在里面,臉上焦黑,頭發大多被火燒盡,露出燒焦頭皮,帶著一股難聞氣味,還好相貌并沒有受到太多影響。
嫪毐凝神看去,神態,樣貌沒有任何問題,當然這些都可以騙人,上過一次當絕對不會有第二次,死狀凄慘,左手劍順勢一點,胸前衣物劃開,露出里面同樣燒得漆黑上身,那場莫名之火瞬間奪走性命。
“都尉大人,是否看完?”
嫪毐故作悲傷,“想你我一同為官,今日陰陽相隔,嫪毐發誓找出兇手為相爺報仇血痕。”身后呂娘蓉聽罷不由得低頭擦拭淚水,嫪毐瞬間出手,一根細如牛毛長針瞬間刺入要害,這一針下去如果呂不韋真的是裝死同樣必死無疑。
嫪毐出手,速度快到肉眼無法發現,呂娘蓉神情恍惚更是無法發現,嫪毐一擊而中放下心來,對方已死,現在要做的就是檢驗對方身份,是真的呂不韋,只有這樣才能放心。
飛天蝙蝠擁有一種特殊本領,渾身上下涂滿火油,平日以此攻擊對手,同樣可以保證自己不被火沾到,這次不同中呂不韋一劍在先,必然情知必死無疑,所以才會用出兩敗俱傷打法,這些完全是從阿大口中得知,呂不韋懂得用人,嫪毐懂得如何發現人的弱點,呂不韋身邊八劍,只要拉攏一人已經足夠。
阿大好賭,好酒,這種人同樣好色,嫪毐索性下手,對付這種人最是容易,阿大內心陷入掙扎,面對越來越多好處,最后良知同樣喪失,甘愿成為嫪毐身邊一條狗。
有多少人寧愿選擇做狗也不愿意堂堂正正做人。
嫪毐看罷傷勢,對方已死,沒有任何疑問,嫪毐精通殺人之道,無論呂不韋如何掩飾終究無法騙過自己,目光向下,一身華服,看的是手,一個人身份從手上完全可以判斷。
呂不韋平日對雙手極為看重,恰如女人的臉一樣,手同樣可以代表身份,用手觸摸,手掌細嫩,唯獨只有虎口處帶有一點厚繭,食指、中指上面出現一道凹紋,沒有錯,這雙手必然是呂不韋無疑,臉可以騙人但手不能。
呂不韋懂得劍術,持劍時必然摩擦虎口,所有才會有厚繭出現,至于那道凹紋十分整齊,應該是平日持筆造成,呂不韋一心編纂“呂氏春秋”同樣符合常理,嫪毐起身,完全可以肯定,云水橋上遭遇伏擊而亡之人確實是呂不韋無疑。
“大人可有看出什么?”
嫪毐點頭,“致命傷是火傷,前些日子咸陽城周圍出了一個惡人,殺人如麻,手下恰好有一個懂得以火傷人之徒,多半是湊巧,相國大人出城之后遇到這些賊人。”
“還望大人抓住這些惡賊為亡父報仇雪恨。”
“放心,昔日相國大人對我不薄,與情于理都要盡力而為,呂大小姐節哀,抓捕兇手要緊,改日再來祭奠。”
“娘蓉恭送大人。”
嫪毐帶人離開,呂娘蓉抬頭,眼神中透出恨,雖然無法弄清嫪毐此舉用意,必然不懷好意,咸陽城內何人不知,嫪毐早有心取代父親在咸陽城地位,云水橋伏擊一事和這個人同樣脫不掉干系。
“大小姐。”
“合棺。”
幾人合力,棺蓋合好,呂娘蓉面色陰沉,一些老家人暗自掉淚,相府管家手持利劍,“嫪毐欺人太甚,不殺此人如何對得起相國大人栽培之恩。”
“算了,父親在天有靈同樣不想再起爭執,明日起重開書院,一定要完成書簡,這是父親生前遺愿。”
“大小姐放心,已經派出死士沿途搜尋,不管是誰,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好,一切只能仰仗諸位。”
呂娘蓉應了一句,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守在父親靈前,來到近前緩緩跪下,小小影子接近,站在那,看著,“娘,那個人好討厭,天英長大了一定幫娘殺了他。”
“不,天英不能有仇恨,娘只想讓你開開心心活著。”呂娘蓉用力摟在懷里,今天的事必然在孩子幼小心靈中留下無法磨滅痕跡,仇恨的種子一旦生根發芽,整個人生都要被其所累,呂娘蓉清楚,恨一個人,恨到天天想著以最殘忍方式殺死對方,那又如何,最后得到的遠遠無法與曾經失去的相比。R1058(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