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沈默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因為這刀中,原有我的血在!”周芷兒輕撫著刀背,眼神飄忽得好象看去了極遙遠的地方……
“當年彭祖尋得了一塊天外隕鐵,本意是送與父王打造一件利器!但配材中一料叫做天寶石的著實難尋。彭祖費盡心思,也只尋著一塊戒面大小的料子來,便尋了名匠先試煉了這柄刀出來。此鐵自天而降,帶有靈氣,所以制出的刀劍問世之時,要滴血認主!才能保存著靈氣。主人握著時候,與此刀心意相通,鋒銳更勝數倍!”屋中鴉雀無聲,只有周芷兒清潤的嗓音飄飄柔柔的響起……
“當年父王見著煉出的只是把匕首,便劃了我的掌心之血,滴于此刀鋒刃之上。又為此刀取名為血云匕!因我當時年紀尚幼,只說是替我收藏著,待我成年時再送于我。誰知……自此我便再沒見過它!直到今日……”望著手中的血云匕,周芷兒想起了過世多年的親人們,寂寥的眼神中,蘊出了些淚光浮動。
“卻沒想到,小小一柄匕首,居然還有這典故在!”沈默長出了一口氣,忽又笑道:“這可不是巧了,即是你的刀,便不用再問是送與誰的了。只教它完整歸了趙便是!”
“芷兒小姐,這刀本就鋒銳己極,依您所說,主人來使,又比咱們使著更利一些?!”王遠圖張口結舌了好一氣兒,心底有個疑問終于按捺不住,問了出來。
“你且拿柄刀來。”
“來了!”王遠圖利索得從身后抽出砍刀,遞了過去。
“拿穩了!”周芷兒并不接那砍刀,一聲示意之下,揮動手中的匕首,對著刀身猛得斬去!
只聽“當”!的一聲脆響,王遠圖手中的砍刀應聲而斷!
當真是銷金斷玉?!望著手里的半截砍刀,王遠圖張大了口,半響不說話,心中只道:若有這么一柄刀在,迎風一斬!生生的將對手連著兵器一同斬成兩斷,真他媽想想都威風爽利!
沈默盯著地上的半截刀尖,無意識的脫口道:“這……不科學!”
什么跟什么啊?還滴血認主?!我明明是一出穿越大戲好么,眼看著這是要往玄幻上靠的節奏啊!好在一屋子的人除了周芷兒,都沒注意到他在說什么。
可周芷兒卻是聽到了,狐疑道:“沈少,什么‘不可學’?”
“呃……我是說……嗯,對了!剛我不是和遠圖說要學刀么。看來這刀也不能學了,要是被人用刀這么一斬,手里家伙都沒了。還混什么?要不,我考慮學學狼牙棒吧?又粗又硬又長,不容易斷!”說完話,沈默的汗也快下來了。下次說話真要當心些,圓謊可真是力氣活啊。
“你當這天外隕鐵這么易得?!大元天下地跨萬里,也未必找得出第二塊來!便是當今元帝,手里也沒這般削鐵如泥的寶刀!”周芷兒嗤之以鼻。
“這倒也是,那還是學學刀法好了。”沈默就著坡兒下驢道。
正說著話,外面平安的聲音傳來:“少爺!小的回來了,這些家什搬去哪兒安置?”
“搬去后園吧!你且把胡師傅請來。我還有事相詢。”說完,沈默對著周芷兒使了個眼神:點子來了!
胡師傅走進廳里,周芷兒凝視的眼神一望便松懈下來,看來不是她熟識的人物。沈默點點頭,開口道:“胡師傅,剛有件事未曾問得清楚,你可記得,當年那出手隕鐵的人生得如何相貌?”
“這個……待小老兒想想啊……差不多十年前的事了……那人瘦得狠了,一臉的浮塵,也看不太清相貌。背了個布包,便裝著這隕鐵。想是財物都使光了,只是這隕鐵無人認得,出不了手。才終是便宜了俺。哦……對了,那人臉上有塊黑痣!好象是在臉頰上生得,還有些毛發長著上面!”慢慢回憶著當時的情形,胡三九終于想起了些線索。
沈默扭頭一看,周芷兒的淚水己經滾了出來,哭道:“是我舅舅!他當年是替父親管著財庫的!”
“胡師傅可知那人后來去了何處?”沈默急著又問。
“這卻不知了,小老兒背了包谷子與他,換得了這隕鐵,便各奔東西,想來……得了那包谷子,當能捱上個月余,或是就能過了那場饑荒。”看著沈少爺身邊那姑娘哭得傷心,胡三九見多識廣的,怎么猜不到這位或是那人的親屬,便只往好了來說。
“謝謝胡師傅相告小女親人的經歷。只盼我那舅舅終能逃過一劫,他日有緣可以親人重聚!”周芷若姐妹一起施了一禮道。
“小娘子這可多禮了。小老兒不過據實相告而己。”胡三九不敢受兩人的禮,側了身閃過一旁,卻向沈默道:“沈少爺,可要看看那隕鐵?”
沈默眼前一亮!點頭道:“正要開開眼!”上前湊了過去。王遠圖聞言也是馬上走了過來,就連徐橫財也不免伸出脖子扭向這邊。
胡三九從背上解下一條長而厚重的布包,雙手捧了過來。
一屋人都看著沈默的手緩緩揭開那外面的布包,握起一條厚重的鋼錠!這鋼錠上面也有些云紋,只是顯得雜亂而扭曲,表面看著色澤斑駁,想是還有些雜質。
沈默回頭看了看周芷兒,只見她點點頭。知道這正是周子旺當年收藏的那塊。摸著這幽幽散發著些寒氣的鋼錠,沈默恨不得馬上把它變成一把精煉的刀來。想象著刀光四射,血氣沖天,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霸道快意,幾乎都要滴下口水來!
“胡師傅,這隕鐵我收下了!之前雖說是應承了師傅,為您養老。可胡師傅手頭上總也要有些倚仗,此許錢鈔略表心意罷了!”說完一揮手,招來平安道:“你去帳房,支兩百貫交鈔來送與胡師傅。”這兩百貫交鈔,差不多合人民幣十一二萬了,雖說和隕鐵的價值比,還是不足,但也算讓沈默心里安穩了許多。
抱著那隕鐵回到房中,天色己漸到后響。沈默的女兒繡姐,由奶娘帶著來請父親去進晚食。沈繡姐今年不過五歲出頭,生的臉龐圓圓得,好似母親一般,只是五官之間,看著有些沈默的形狀。見了沈默,倒是先施了一禮,這才奶聲奶氣道:“父親安好,奶奶命繡姐過來,請父親去飯廳進晚食。”
看著小姑娘可愛的小臉兒,沈默笑笑的伸出了雙臂道:“給達抱一下。”
繡姐猶豫了一下,這才輕手輕腳的小步走上前來,讓沈默抱了起來。
“好了!咱們一起去飯廳。”在原來的時空中沈默可沒帶過孩子,老婆韓穎剛懷上孕便被車撞到了元朝。她那腹中的孩子……也許早打掉了罷。這會兒見著繡姐肥滿豐潤的小臉,不禁陡然泛起了些寵溺之心。
一邊走,沈默一邊哼著兒歌:“小白兔,白又白。兩只耳朵豎起來……繡姐的耳朵呢?被達達給吃掉了”說著話,好象真的要吃她耳朵一般,拿了胡茬去扎繡姐的小臉兒。繡姐一路被沈默抱著逗著,也“咯咯”笑了一路。
直到進了飯廳,繡姐還膩在沈默身邊,要和他一起吃飯。用罷了晚飯,沈母正要帶繡姐兒回房歇息,卻見繡姐起身問道:“父親,繡姐明天還能去請父親吃飯么?”
“當然能了。”沈默悅色道。
“父親還能抱著繡姐走路,還能給繡姐唱曲兒么?”繡姐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沈默。
望著那象極了韓影娘的小臉兒,沈默略一沉吟,繼續笑著道:“當然可以啦,明兒還象今日一樣,一路來吃飯好么?”
“好!”繡姐的臉上綻開了笑容,如夏花一般的燦爛。
回到房中,星兒疑惑了一路,終于開口問道:“少爺怎生今日與繡姐這般好相處?少爺不是一向討厭孩子么?”星兒記得自家少爺,向來最怕就是奶味。當年少奶奶生完繡姐之后,少爺有一年多沒進她房中。
“不是和你說過,要珍惜眼前人么?”想著繡姐的笑臉,沈默心里忽得有些欠疚,雖說自己知道那些事都是正牌沈默做出來的,只是對著么這一個粉雕玉砌般的小人兒,心底里最柔軟的地方,好象被人觸動了一下,忽然變得有些多愁善感起來。連帶著竟又想起了跌入河中的月奴……她也不過是個孩子。放在現代的時候,不過是名初中女生!竟然就這么生死未卜……
看著少爺的興致忽然低落,雖不知是什么原因,星月姐妹也不敢打擾,只在一邊陀螺一般的幫著他更衣,凈面。換了家居的單衣,沈默坐在居家的小院中,看著滿天星斗,情緒終是低沉的厲害。今天總算是正式進入了這個家庭,成為了一名元朝的常住人口,有案可查,有親有屬。可忙碌過后,心里卻變得空蕩蕩的。好象坐實了沈默的身份之后,自己與吳升那個身份,也越來越遠了……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媽媽的心肝魯冰花……”不知怎的,心底里響起了魯冰花的歌謠。望著天上閃爍的星星,不覺間,沈默的眼中有些濕潤起來。
“少爺,你怎么了?”沈默身后,星月姐妹一個打著香扇,一個捧著熏香。只覺得少爺今日怪怪的,卻又說不上哪里不太對勁……
“沒什么……”沈默淡淡道,揉了揉眼,趁機拭去了眼中的淚水。咽下心底里默念的那句英文,扮出了哈欠的樣子,起身道:“乏了,睡吧。”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