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眼中余光看到常遇春的拳頭正砸向周芷兒小腹。雖是離著自己不過幾步開外,可這幾步卻象是如何也邁不出去一般。眼前的幾人雖然功夫一般,卻個個悍不畏死,腳下幾名被沈默斬成數段的尸體,竟也嚇不到他們!一見到機會便瘋狂來攻,若不是自己一干人等身上都披著藤甲,只怕早被他們得了手去!
此刻見到老婆危在旦夕,沈默再也忍耐不得,大喝一聲:“天地同壽!”同時把屠龍刀全力舞動起來,好象一道暗紅色的光團,猛然沖向了前方!
攔住他的幾人,只等著常遇春收拾了那邊的高手,再來殺了這個恃著寶刀藤甲,傷了自家多人的沈默。哪里肯放他過去,兩柄砍刀、一柄鋼叉和一桿刺槍便同時向沈默招呼過去……
“滋……”
象是沈默穿越前聽到過的電鋸聲聽起,攻來的數枝兵器俱都被削得只余了個柄兒,那光團仍不停歇,直向前沖去。
正面擋著的那名使刀的漢子正握著刀柄稍有些愣神,光團便與他撞了個正著!
接著……光團由暗紅變得鮮紅,穿過了擋著他的那人,繼續沖著。地面上卻留下了一堆殘碎的尸塊!
“表哥!”一名原本使著槍的漢子望著一地的狼籍,幾乎要哭出聲來……
周芷兒身后便是一車的婦孺,退無可退,一撒手,棄了手中花槍,卻又是一揚手……血云匕從袖子里滑至掌中,向著常遇春擊來的拳頭劃去!
陡然一見這匕首的色澤,常遇春心頭便知不妙,手肘一收,后腳向地面一點……身子一側,化拳為掌,反手便要去拿周芷兒的手腕。
周芷兒氣息紊亂,周身全無力氣,腹中還在一陣陣的絞痛,只好把匕首反手劃向自己手腕來反擊。
這幾下兔起鶻落,只不過一轉瞬之間。
周若兒閃開了樸刀,挺槍刺向常遇春來救姐姐。一直被沈默等人擋在身后的張無忌見到大師娘遇險,身子便猛然一弓,嗖的一聲彈去,手掌化勾,輕輕一攬,攬住了飛掠而來的樸刀,還沒有這長柄樸刀高的他便猛然一躍,舉刀向著常遇春身后劈去。
而沈默也在此時化成了光團沖了過來……常遇春方才的大好局面好似轉眼就要失去。
可常遇春卻似乎并不在意這一切,他只想著要把沈默身邊這姐妹倆打廢一個,就算今日不得殺了沈默,日后再來下手也要容易許多。所以,他身形一轉,晃過了身后攻來的花槍與樸刀,也晃過了周芷兒手中的血云匕,手中拳頭好象鐵錘一般猛得沖著周芷兒的面門擊出。
拳未至,風先至!拳風直打得得周芷兒鬢邊垂下的兩綹頭發也盡數飄揚起來……
“殺!”
忽然,一聲怒吼響起,一枝火槍帶著閃亮的刺匕狠狠得向著常遇春的胸前扎來。
常遇春一個閃身,手中的拳頭也無奈得閃過了周芷兒的面門。撥開那枝火槍,這才看到扎他的火槍兵。那人戴著只銅面具,竟看不到臉,只看到面具在陽光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貴連?!”望著那熟悉的身影,常遇春不禁一愣,張口叫了出來。
“小人不叫貴連很久了,現在我是鬼臉!”鬼臉平端著手中的火槍,把雪亮的尖刺對著常遇春,口中淡淡道:“二當家,現在走罷,興許還走得脫。”
這時候周若兒護在了姐姐身前,沈默的那個光團也終于沖到近前停了下來,揮刀護在周芷兒側翼。
馬車的另一邊,那四枝火槍也終于轉了過來,另一些人,一手持刀,一手握著銅雷,正兇狠得注視著這里僅存著的十來名伏兵。鐘哲安弓箭在弦,一只火箭筒己經隨時待發。
望著這一切,常遇春下意識得后退了幾步……這些人回轉過來,意思是北面伏擊的三十多人都己經死光了么?這次來的人,都與沈默有著血海深仇,常遇春不相信他們會輕易得退卻。
這次出來了差不多八十人,現在只剩了自己這十來個!那邊的幾名好手與眾多人馬,竟全都死了?
沈默使了一招天地同壽,這一招好象后世電腦游戲中的群傷招數,最是耗藍不過。所以張三豐當日便說,要元氣煉得足了才使得出來。方才見到老婆遇險,心里一急才強行使著它。可現在,他只覺得手腳齊軟,竟是半分氣力也提不出。
好在看到飛虎隊終于消滅了北面的殘敵,盡數轉回身。沈默幾乎覺得自己就象是站在中國好聲音的舞臺上,看到四位導師齊齊轉身一般,激動得幾乎要流下淚來……正要下令滅了這一群伏兵。忽然,一陣哭號聲象是海浪一般撲了過來。
一頭毛驢瘋狂得穿過了兩路人馬中間的夾縫,上面一名壯實的婦人,一手抱著孩子,一手還不住得摸著毛驢的腦袋。把兩邊的人都看得一愣,她的身后……好大一群男女老少,正發瘋一般的跑來,一下便把兩邊對恃的人馬沖得散開,好象壓根沒人留意到這里正在箭撥弩張!
一見視線被人群阻隔,常遇春大吼了一聲道:“扯呼!”轉身便跑。
鐘哲安哪能容得他逃掉,手中硬弓“繃!”的一聲射出,直奔著常遇春的后心飛射而去!
“噗!”的一聲,火箭筒應聲入肉,箭尖卻象是一軟,好象陷進了后面的筒中,接著,尖頭后的銅筒便猛得爆開,帶出一片血霧,讓那名中箭的老者當即倒了下來……
火槍手們正要開槍,卻被瘋跑著的百姓們擋住了視線。只得遠遠得扔去了幾只銅雷,放倒了幾名刺客,卻也放倒了不少百姓。
鐘哲安再搭上枝火箭筒,看著常遇春遠遠得將要跑到樹叢那邊,不禁冷笑了一聲,手中的火箭筒再度射出……
常遇春腦后警意頓生,只覺一陣勁風襲來,想也不想,下意識得向前一撲,一只火箭筒便擦著他的頭皮射在了前面的地上,緊接著爆開,把凍得結實的土地爆出了個腦袋大小的坑來!飛濺的銅片把常遇春的頭上也崩出一團血來,可他卻理也不理,悶哼一聲,一躍沖進了眼前的小樹林中!
沈默不愿就此放過這些亡命的刺客,方才的情形教他還很有些后怕,一揮手中的屠龍刀,用盡力氣吼道:“飛虎隊!全體追……咦?!”
在這緊張詭譎的氣氛中,沒人注意到一只馬隊正飛速得沖了過來,一只長鞭遠遠得卷住了屠龍刀的刀柄,再猛得一拉……那刀便從沈默的手中脫手而出,飛去那騎士手中!
鐘哲安正憤怒著常遇春有如神助一般的閃過自己必殺一箭,忽然聽到一陣兒馬蹄聲,扭頭望去……才望到竟有老大一只馬隊,正飛速得沖到了近前。一望那領頭的人物,他卻不禁大吼了一聲道:“可兒忽里?!”
卷去了屠龍刀的正是宿州駐軍千戶可兒忽里,他被鐘哲安放過之后,尋了門路找到安豐路總管門下的一名師爺,使了不少錢鈔。不單是化險為夷,更被報了功上去。只是……雖然安豐路的捷報上說是滅了白蓮軍,可卻沒有相應的斬獲,來日朝廷核查的時候卻過不得關。是以安豐總管便撥了一支百人騎軍給他來到鐘離定遠一帶剿匪獵取人頭……
說是剿匪,可兒忽里卻不會當真拿著這支騎軍去碰那些安駐在驢牌寨中的匪人們。所以,他便借著丁壯漢子們都在家貓著過年,帶著這支騎軍在周邊的村落里斬殺百姓,湊些人頭來應付,卻正好撞到了這里。
方才在人群中見到高高舉起的屠龍刀,那柄形狀怪異的刀在陽光下發散著耀眼的光芒,就好象一個美麗而赤祼著的小娘子,一下便把他的眼光勾了過去……
剛把那刀套回來握在手中,卻聽到有人叫出他的名字,可兒忽里猛一扭頭,正看到那個煞星一般的白蓮軍鐘統領,手持弓箭,弓上正搭著一只教他膽顫心寒的筒子箭瞄向自己!
“全軍火速前沖!”可兒忽里大吼著發下了命令,卻猛得向下一竄,拿出了馬背上的民族最拿手的襠里藏身的絕技,一下鉆去了馬襠下面。座下的駿馬感受到下腹一緊,下意識得便向前猛沖起來,馬蹄揚起了一片浮塵。一枝火箭筒在馬鞍上掠過,射中了旁邊一名元軍,在他身上爆了開來。
“開火!”屠龍刀竟意外被奪,沈默哪里能咽得下這口氣,身邊一眾騎軍掠過,雖是有軍令不得逗留,火速前沖,還是會有不開眼的,順手一刀砍向這里的眾人。
火槍與銅雷的響聲接連得響了起來,騎軍的中間被狠狠得打出了一個缺口,爆炸更是驚得馬匹四散開來。后面的騎軍見勢不妙,扭了馬頭回身便走。前軍數十人仍追著可兒忽里一路向前沖去。
遠遠得望著可兒忽里得意得轉回馬鞍上,一邊逃跑,一邊揮著屠龍刀繼續斬殺著前方逃命的百姓。沈默幾乎要吐出口血來,可是手下人里卻沒有騎軍,只能無助得嘆息道:我的屠龍刀……就這么丟了?
周芷兒這時氣息總算平穩下來,見著沈默失神的樣子便勸道:“官人何不駕著車去追趕,他們這一路疾行,馬力也該耗得差不多了。”
“不過是把刀,哪里能比得上娘子要緊!”沈默搖搖頭道:“方才遇伏,娘子己險遭不測,現在伏兵還沒盡剿。好容易化險為夷,萬不可再為了一把刀分兵。”
望著丈夫眼中的情意和表情中的一絲郁悶,周芷兒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這時候,鬼臉正被平安帶著人看管著,他手中的火槍與身上的銅雷也俱都被收繳起來。
“我己知道你是誰了。”望著鬼臉銅面具下坦然的眼神,沈默淡定道:“雖然我相信你沒有惡意,可是卻不知道你為何要來我別院中。”
鬼臉慢慢把手探入懷里。雖然方才搜過了身,可四下的飛虎隊員們還是警戒得把手中火槍瞄準了他。卻見他從懷里輕輕掏出了一方疊得整整齊齊的藍色碎花的包裹布,雙手奉與周芷兒面前道:“小的是想把這布包還與夫人。”
“哦?”沈默望著他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
“夫人很象小人的母親……”鬼臉輕輕說道,頓了頓后,卻又補充著:“……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