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方家丹道山脈,縱橫無盡,蔓延八方,除了中間的萬山外,四周環繞十萬大山,唯有丹師才可居住在萬山中。
而根據丹師的等階,越高者,越是居住在核心。
至于外圍的十萬大山,被劃分成了十個區域,都是藥童學習之處,其中以藥木為名的,共有萬峰。
孟浩要去的,是藥木第七一九一峰。
好在這里不限制飛行,否則的話,怕是短時間內無法達到,孟浩身體一晃,速度極快,按照地圖標示,半柱香后,終于看到了前方一座古樸的山峰。
這山峰沒有尖,仿佛被人從中直接削開,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廣場,此刻上面正有數百人盤膝,聽著正中間,一座高臺上,一個穿著丹師長袍,領口處有一條金龍的老者,講述草木。
那老者滔滔不絕,時而抬手時,在他的手中就會出現一株株藥草,更有的會在他手中盛開,偶爾也有五光十色,聽的四周眾人,一個個大有明悟。
這四周盤膝的數百修士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方家族人,來此要學習煉丹,先從藥童開始。
孟浩的到來,沒有人去理會,他坐在了一旁,看著高臺上的老者講述草木。
“這是神照花,此花又名陽生葉,一天之中,唯有正午之時藥力最好,切記此花的脈絡,因為它與神雨花很相似。”老者淡淡開口。又取出一些藥草,一一介紹。
他目光時而掃過四周,看著下方那些來此聽自己講述草木知識的藥童一個個認真的樣子。他就很有成就感。
平日里,在丹師中,他只是一階,且此生無望晉升。故而被丹道一脈安排為藥童講述草木,也唯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享受到,那種眾人看向自己時,羨慕的目光。
正說著,忽然老者內心有些不悅。他看到那剛剛到來的青年,居然在聽自己講述時,皺了下眉頭,原本他也沒太去在意,可接下來的一個多時辰,這老者發現,那青年一連皺了七八次眉頭。
這就讓老者更為不悅了。他在這里講述多年,哪一個藥童看到自己,不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就算是在丹道外是家族的天驕。可在這里,自己就是權威。
孟浩的皺眉舉動,這老者之前從沒遇到過。此刻越發覺得刺眼。
孟浩聽著老者講述草木,當說到明月藤時,他再次皺了下眉頭,在孟浩聽去,這老者的草木知識,有一些是錯誤的,這樣的錯誤,講述給旁人去聽,會讓這些藥童在未來,付出一些代價后,才會明白。
“天寒之時,在一些曾經炙熱的地方,會生長出一種樹,名為冬木,此樹以修火焚燒,可凝聚出一種木液,此液寶貴,叫做冬寒液!”老者剛剛說完,立刻看到孟浩那里,居然又皺了一下眉頭,這已經是第十多次了,老者終于無法忍受,猛的從高臺上站起,神色冷傲,右手一指孟浩。
“你,叫什么名字!”老者聲音如洪,轟隆隆的傳出,讓四周那些聽的如癡如醉的藥童,紛紛驚醒,順著老者所指,齊齊看向孟浩。
“孟浩,你也可以叫我方浩。”孟浩淡淡開口。
“目無尊長,老夫身為丹師,你是藥童,我問你話,你敢不站起回答!”老者冷笑,聲音銳利。
孟浩聞言,不想與這老者去計較,索性站起了身。
“現在知道錯了?晚了,老夫問你,為何在這里聽我講述時,總是心不在焉,頻頻皺眉,若是不喜歡來此聽老夫述說,你立刻滾,休要在這里讓人厭煩。
你叫方浩是吧,從此之后,此山不歡迎你。”老者冷哼一聲,他心性不寬,孟浩的皺眉,對他來說就是挑釁與質疑。
孟浩皺起眉頭,目中有些冰冷了,他看了老者一眼,沒有說話,轉身就要離去時,老者冷哼一聲。
“讓你走了么,若說不出為何皺眉,你要滾回去,而不是走回去!”
孟浩腳步一頓,緩緩的轉過身,看向那老者時,聲音平靜的傳出。
“我第一次皺眉,是你說起陽生葉,此葉正午時雖是藥效最好,但卻不適合采摘,更不適合煉藥,因那個時候,此葉陽氣太重,以此煉藥,非主藥也就罷了,若是主藥,必定丹毀,需在正午后過一刻時,再去采摘!”孟浩聲音鏗鏘有力,話語回蕩時,向前走出一步。
老者面色一沉,正要開口時,孟浩聲音再次傳出。
“我第二次皺眉,是你說起落地根,此根你完全說錯,其內蘊含腐氣,真正的落地根,是與地面連接的那一寸位置,半寸在地,半寸在空!若是取錯了,也可出丹,藥黑,有毒,吞食不利。”
孟浩開口時,再次走出一步,氣勢微微崛起。
老者那里面色微微變化,陽生葉他還可以去辯解,可這落地根,在孟浩說出的那一瞬,老者內心咯噔一聲,他猛然間想起,自己曾經一次以落地根煉丹,似乎正是這樣。
“我第三次皺眉,是你說起徐柳枝,此枝你前半部分說的沒錯,的確是取九葉一起煉化后,可形成真正徐柳葉,但卻漏掉了一點,需取一些樹下泥土,一起煉制,因生長徐柳枝的地方,泥土多金木融合,可驅金生木!”
孟浩再走出一步,老者那里面色變化,額頭居然流下汗水,身體下意識的退后,似孟浩的走來,有一股無形的氣勢,讓他不由得心驚。
更為重要的,是那徐柳葉,讓老者大吃一驚,此事他也是首次聽說,可卻猛然間想起,一次去其他丹師那里做客時,曾偶然間看到對方煉制徐柳葉,正是加入了泥土,而他當時還在納悶,可卻不好意思開口去問。
“我第四次皺眉,是因你說云吞草,此草怎么可能如你所說生長在云中,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此葉長在山澗內,有云霧繚繞,故而叫做云吞草!”孟浩再邁一步,老者面色蒼白,腦海轟鳴,下意識的退后,他想起來了,的的確確是自己說錯,這云吞草,他方才只是戲談,并非真實,因為就連他自己,也都不知真實是什么樣子。
“我第五次皺眉,是因你說九眼木……”
“我第六次皺眉,是因你說羅林草……”
“我第七次皺眉……”
孟浩每說一句,就前行一步,那老者的面色就會再蒼白一分,不斷地后退,神色內更有慌亂,這一幕,立刻讓四周的數百藥童,紛紛一愣。
“我第十一次皺眉,是因你說明月藤,此藤開花兩色,一色有毒,一色無毒,你只說了功效,卻沒有說辨認的方法,所以我要皺眉!”孟浩話語不斷,一句高過一句,讓那老者不斷地退后,當說完這句時,孟浩直接站在了高臺上。
“我最后一次皺眉,是因你說冬寒液,真不知道你的草木是和誰學習的,冬寒液盡管以修火焚燒可出,但卻是劣等,上品的冬寒液,是需術法之雷轟擊形成!”孟浩說到這里,大袖一甩,聲音回蕩四周。
“丹道浩瀚,草木更是海量,無人能全部記住,你說錯一些,也不是不可諒解,可……這里是家族的丹道一脈,來聽你講述的都是家族的族人,你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也沒人笑你,何必胡言亂語,若是按照你的方法,日后必定有人付出生命的代價!”孟浩言辭很不客氣,他之前本打算離去,可對方咄咄逼人,既然如此,孟浩也只能說出他皺眉的原因。
那老者張開口想要說些什么,可卻一句話也都說不出來,腦海嗡嗡,的確是有一些,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可說著說著,就按照自己的經驗,自以為的說出。
如今他面色煞白,身體微微顫抖,在孟浩的訓斥下,無法反口,甚至他不知為何,居然有種仿佛當年自己是藥童時,面對丹師的敬畏之感。
尤其是孟浩說的那些,讓他內心震動時,更是解開了不少曾經的疑惑。
“方浩……我想起來了,他就是讓門光萬丈,血脈濃郁到了極致的那個方浩!!”
“真的是他,他來自南天星,當年據說他有七歲浩劫,如今歸來,不但血脈濃郁,居然連草木這里,都讓丹師啞口無言!”
“他是嫡系長孫,血脈上超越了衛公子,他居然來到了丹道一脈!”
“我聽他說那些草木,茅塞頓開,莫非這方浩,他是丹師?”
四周數百方家族人,立刻傳出議論之聲。
孟浩正要轉身離去,就在這時,那老者忽然深吸口氣,上前一步,向著孟浩抱拳深深一拜。
“方丹師,您教訓的對,老夫方群,是我錯了,還請方丹師留下,為我等解惑,我……我這里有一些草木上的疑問,求方丹師相助。”老者方群臉上有些羞愧,連忙開口。
他話語一出,立刻四周那些藥童全部振奮,他們自然看出孟浩這里的草木造詣,遠遠超過了那老者。
這種程度的丹師,若是能給他們講述一番,對他們而言,就是機緣與造化。
“請方丹師留下,指點我等!!”
“方丹師,我們對于草木上有很多疑問,還請方丹師看在同族的份上,為我等解惑……”
眾人紛紛開口,齊齊一拜,孟浩頓了一下,望著四周那些族人,沉默少頃,緩緩的點了點頭。
立刻就有歡呼之聲,從人群內傳出,此起彼伏。
三更!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