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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自信地笑了笑:“齊國公,您猜對了,下官斗膽請您出面,游說這次得到大筆絹帛賞賜的各位功臣,拿出絹帛出來,運到突厥販賣,所得利潤可以由國家跟他們平分。畢竟現在大興城里絹帛堆得到處都是,他們若是此時販賣,只怕賺不了多少錢,但運到突厥去賣錢,那價格至少是在這里賣的三倍。”
高熲點了點頭:“確實,聽說今天下午大興城內的各布料莊和綢緞店的布料價格已經開始暴跌了,到晚上收市的時候,原來一百二十錢一匹的上等絲綢已經跌到了八十錢一匹,看這架式明天還會繼續下跌。拿到突厥去去賣的話,一匹上等絲綢應該能賣到至少三百錢一匹,比在這里賣賺得多。”
裴世矩突然插了句嘴:“下官一直不明白,那突厥人在草原上成天餐風露宿,騎馬睡帳蓬,穿了絲綢衣服也不方便啊,不知道為什么他們每年需要這么大數量的絲綢。”
長孫晟笑了笑,開口道:“因為突厥人作戰主要用弓箭,突厥缺鐵,而且穿太重的盔甲影響戰馬的速度,所以一般突厥內部的部落攻殺都是穿皮甲或者棉袍,即使弓箭的箭頭是以獸骨磨制,仍然難以抵擋,但如果內穿兩三層絲綢,則可以有效地降低弓箭的穿透力,把箭頭包起來,止血也方便。”
裴世矩恍然大悟:“原來他們要絲綢是為了作戰啊。齊國公,那看來這絲綢也同樣是軍用品,是不是也要以后對他們禁運呢?”
高熲搖了搖頭:“不需要,絲綢只能防他們草原部落間相互攻殺時的弓箭傷害,真正碰到我大隋的鐵甲部隊,無論是強弓硬弩,還是鋼刀鐵槊,絲綢內衣都是無法防御的。向突厥販運絲綢,可以有效地挑起他們草原部落的互相爭斗,對我大隋卻是沒有什么損害。”
眾人聽到后都點了點頭,高熲看向了王世充,說道:“世充,你繼續說。”
王世充繼續說道:“從大興到突厥,如果是跟著使團走,這一路上還可以免掉過卡的稅,每過一道關卡,都要抽百分之二的稅錢,只是這次運的絲綢數量巨大,只怕一路之上的守卡官兵會見財起意,還需要齊國公出具一份正式的免檢公文才是。”
高熲道:“這個事情我可以辦。明天向至尊上奏去突厥貿易的時候一并討來這道詔書。世充,還有別的事情嗎?”
王世充皺了皺眉頭,說道:“只是我們運過去這么多生鐵,不知道突厥那里能不能拿出這么一大筆錢來。劉居士跟安遂家應該也沒有談及生鐵交易的事情,我們突然來這么一出,會不會讓突厥人感到有些意外?再一個就是這些錢他們如何準備?”
沒等高熲開口,長孫晟就接過了話頭:“王校書,你有所不知,突厥境內的貿易,往往是以物易物,我朝的五銖錢在那里沒有大規模流通,每次商隊帶著絲綢去突厥,往往是直接換馬匹,牛羊和毛皮這些草原的特產。
去年邊境還開放集市的時候,那里的物價大概是十匹中等絲綢換一匹戰馬,五匹中等絲綢換一匹普通馱馬,一匹下等絲綢換一張狐貍皮。而在大興和關中這里,一匹戰馬可以賣到四五千錢,馱馬也有兩千錢左右。也就是說只要來回走一趟,至少能賺四倍,現在突厥因為內亂有大半年沒開市了,價格會更高。”
王世充笑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齊國公,下官的家里經商,您也知道,這次為國辦事,也希望能搭這班順風船,自己賺點錢,這個要求還希望您能同意。”王世充知道這個時候必須要把這話提前挑明,在座的都是人精,如果自己不提及自己賺錢的事情,只會讓高熲覺得自己虛偽,甚至另有所圖。
高熲點了點頭:“世充,你為國效力,置生死于度外,在錢財上給予你補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次的交易,無論是鐵礦石還是絲綢,由你全權負責,一路上的稅卡全部由老夫出具公文放行,所賺的錢,一半歸這些拿出絲綢的功臣,三成歸國庫,還有二成就歸你了。三十萬斤鐵礦石也由老夫來安排,你不用費心。”
王世充心中飛快地算了一筆賬:以十萬段,也就是五萬匹絲綢來算,全帶上等絲綢的話,按現在突厥的物價,大概五匹絲綢可換一匹戰馬,一萬匹戰馬能賣上四千萬左右的錢,自己得二成,就可以凈賺八百萬,而三十萬斤鐵礦石,在大興是十錢一斤,運到突厥起碼會漲到三十錢,這一筆又是價值上千萬。
兩筆交易加起來,自己不用任何本錢就可以合法所得一千萬錢,端地是無本萬利的買賣,自己舍命搏個功名,不就是為了家族產業能興旺發達嗎。有了這筆錢,就可以大張旗鼓地在江南,在荊湘,在蜀中,在絲路開展生意了,實現祖輩的未酬壯志,也終于能看到希望。
王世充按捺著心中的狂喜,臉上仍然是平靜如常,拱手淡淡地說道:“一切但憑齊國公安排。”
高熲的眼中光芒閃爍,對著王世充道:“世充,不過老夫還得提醒你一下,這筆交易僅限于此次,今后你要入朝為官,心思不可完全放在做生意上,而且此次做生意賺錢并不是主要目的,打擊突厥對中原的貪念才是此行的主旨。
以后你也最好不要跟突厥那里有什么往來,畢竟突厥是友是敵還很難說,關系好時做做生意沒什么,一旦翻臉開戰,那時做生意就是資敵,要是不能再做生意,你的前期投入也是打了水漂,得不償失。”
王世充正色道:“謹遵齊國公的教誨,這次交易是一次性的,賺了錢后,以后世充也不打算和突厥人有什么往來,而是想在江南和西域那里開店。當然,這些都是交給手下人去打理,世充自己是準備為國出力呢。”
高熲微微一愣:“你打算在江南做生意?”
王世充點了點頭:“不錯,現在南方已定,至尊又下旨免了江南十年的稅賦,民生一定會得到快速發展,南北間的貿易屏障已經不復存在,而且我們北方的商人如果能在南方市場打開局面,供應北方的貨物,也有利于江南人減少對我們北方人的誤會。
這次南征,下官親眼所見南人對我大隋仍然心懷恐懼,無論是下官隨韓將軍攻下姑孰時,還是后來進入建康的第一個夜晚,南陳人家家關門閉戶,不敢接納大軍,齊國公,下官以為攻取南方之地易,攻取南方人心難,畢竟南北分離已達三百年,這不是幾張安民告示或者說十年的免稅就能迅速彌補裂痕的。”
高熲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世充,你有這心很好,但未免把事情想象得太簡單了,你若有這心思,不妨在這次出使突厥回來后再去南陳走走,也許自己就會打消這念頭了。此事以后再說,現在我們先來商量一下具體的出使安排。”
王世充心中一動,高熲這樣當面駁斥他,還是跟高熲認識以來的第一次,江南和北方中原的物價有巨大的差距,對一個商人來說,這就是顯而易見的巨大利潤空間,他卻不贊成自己去經營,原因又是語焉不詳,這反而激起了王世充的好奇心,他暗中對自己說道:“這次從突厥回來后,一定要去江南看看。”
高熲看著王世充,笑道:“世充,老夫知道你這次回來后還沒回家,但為了國事,只好再辛苦你一次了,這次去突厥,你要給自己想一個新名字和身份,明天一早你就跟王頒去代州,長孫將軍,現在你來給世充講一下接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