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那里的強弩射擊的聲音如是爆豆似的,此起彼伏,甚至弩矢打中城垛城磚的聲音也清晰可見,而城下叛軍們的嚎叫聲一刻也沒有停過,但永遠只限于離城墻一百步外,便再也不進一步了。
堯君素的貼身護衛,這時候也是他的副將春牛,看起來是個二十歲的漢子,也戴著黃巾,一身披掛,他從小就是堯家的護衛,跟著堯君素一起當楊廣的護衛,也跟著堯君素經歷過不少的戰斗,緊皺著眉頭,說道:“主公,北邊那邊好象叛軍們的動靜不小,你看我們要不要過去支援一下?”
堯君素搖了搖頭:“不用,城東城南的叛軍很少,根本沒上來,城北的叛軍也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我們剛從那里過來,他們若是真的有意攻城,早就在用強弩壓制之后就架梯子上了,可現在他們的喊殺聲只在一百步外,這說明那些叛軍也只不過是佯攻罷了,真正的殺著,是會在這里。對了,春牛,現在是在戰場,不要叫我主公,叫我將軍。”
春牛點了點頭:“只不過將軍,這里一點動靜也沒有,你說的那些江洋大盜,會不會也沒有攻城的意思,只是想等著我們開城之后跑進樹林后再圍殲呢?”
堯君素微微一笑:“我們如果不出城,那些江洋大盜最后一定還是會攻的,至少那些北邊的叛軍作出了這副動作了,就是催他們進攻。”
春牛長出一口氣:“原來如此,可是將軍,我們這里只有這么點人,能頂得住嗎?”
堯君素的眼中閃過一絲堅毅的神色:“有我在,就不會有事。”
春牛緊接著追問道:“那明天呢?我們城上的虛實就會給叛軍看得一清二楚了。到時候怎么辦?”
堯君素自信地說道:“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前些天從這里經過的那個屈突通的手下,俱是悍勇之士,我想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把東都那里的叛軍給解決了。這會兒正向這里趕呢,只要撐過這三天,就不會有事。”
城樓的下面突然傳來幾聲掌聲:“堯將軍果然是豪杰之士,膽色過人,沈光佩服之至。”
堯君素的眉頭一下子舒展了開來,扭頭向城下看去,五個黑色的身影正從城底的土里鉆出。而為首的一人,一身黃衣勁裝。整個腦袋給罩在一個黃色的布罩之中,目光如炬,可不正是沈光?
這次沈光隨宇文述的大軍來東都救援,在剛剛渡過黃河后就聽說楊玄感的叛軍已經解圍而走,北上弘農,于是他緊急請命,與麥孟才,錢杰等人,帶了幾十鐵騎。抄氓山小道趕來,靠著那些日行千里的寶馬,總算在叛軍圍城前沖了進來。
堯君素在一年前沈光率部攻打遼東城時曾經和沈光有過一面之緣,看到沈光之后,他一直吊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笑道:“沈光護衛,你是怎么入城的?”
沈光哈哈一笑。雙足一頓,雙手在城墻之上輕輕按了幾下,就直接從城底跳上了城頭,身后的麥孟才,錢杰等人也紛紛效仿,一躍而上。讓這些平時很少見識到江湖高手的弘農百姓們個個目瞪口呆,有幾個人竟然不自覺地叫起好來,話剛出口,馬上意識到不對,連忙以手捂嘴,低下了頭。
沈光點了點頭,說道:“我等奉圣上之命。先來救援,堯將軍,現在這城防是由你來負責嗎?”
堯君素笑道:“想不到當年先皇為防萬一,修筑的這弘農城,今天卻起了作用,沈光將軍,遼東一戰你們損失大嗎?這樣剛經歷了惡戰,又急行軍趕到,是不是要先休息一下再戰?”
沈光擺了擺手:“堯將軍,我們在北邊打得很順利,只損失幾萬,就消滅了幾十萬高句麗軍隊,大家也是士氣高昂,斗志沖天,看到叛軍之后都不顧休息,若不是我說要先進城看情況,他們現在就會向叛軍攻擊了。畢竟都是驍果勇士,有快馬,體力比尋常的士兵要強出了不少。”
堯君素點了點頭:“沈光將軍,你潛入城內,現在外面的大軍由誰來指揮?”
沈光哈哈一笑:“放心,有宇文述將軍在那里指揮,不會有事,我已經看出來了,敵軍在林中的伏兵才是他們的主力,料想你也會在這里,果然如此。”
堯君素笑道:“沈光將軍,你有沒有見過林中的敵軍?”
沈光搖了搖頭:“沒有,我直接從氓山就過來了,不過那里有幾十個敵軍放風的哨兵,都給我干掉了,既然此地有江洋大盜出現,那一定會隱藏不動,這城墻不算太高,靠著爪勾一躍便可跳過,想來敵軍也不會費那力氣再挖地道攻城,所以我帶著幾位兄弟先入城,為的就是確保這西門無虞。”
堯君素微微一笑,正要開口,卻聽到城墻外突然響起一陣很輕的腳步聲,他和沈光的臉色雙雙一變,從垛口看向了外面,只見三里外的密林里,黑壓壓的人影在不停地向外冒,都是全速在奔跑,而兩三百個沖得最快的,就這一會功夫已經奔出了半里左右,與在其他幾處城門聲勢大作的同伴們不同,他們的動作很輕很快,但從那些餓狼一樣的眼睛里,卻能看到一種殺意和。
堯君素笑道:“終于來了。”他迅速地對著身邊的春牛說道:“春牛,傳令,城頭只留下三百親兵,其他的老弱全部撤下城頭。”
春牛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將軍,敵軍大舉攻城了,怎么還要人離開呢?”
沈光哈哈一笑:“人少了地方空一點,殺起來才更方便啊。”
西門之外,孟海公站在林外,一步步地向著城墻走著,一雙冷厲的眼睛里,寒芒閃閃,而身后的那個大盜跟著他一邊走一邊說道:“首領,為什么先讓嘍羅們沖擊?他們爬墻還需要用繩鉤,我們大盜和頭目一下子就能跳上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