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方丈的臉色微微一變,轉過了頭,看著王世充,疑道:“王將軍,你還有什么事情?”
王世充點了點頭,說道:“剛才只說了赦免普通的叛軍士兵,尤其是赦免那些給裹脅來的百姓,但是有一件事,本官忘了說了,這件事很重要,必須要強調。”
智能方丈正色道:“何事?王將軍但說無妨。”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沉聲道:“這次叛軍的眾多首領里,劉元進,管崇,朱燮兄弟等全部授首,只有叛軍的軍師徐蓋,也就是二十多年前江南反叛時的首腦人物徐德言仍然在逃,此人是大隋的心腹大患,與大隋之仇不共戴天,我們必須要將之捉拿,才算是平定了江南之亂,不然的話,等我們大軍一撤離,這個徐蓋又能卷土重來,到時候就永無寧日了。”
智能方丈點了點頭,卻又嘆道:“可是徐蓋既然是叛軍首領,現在又躲了起來,又有什么辦法可以將之擒獲呢?老衲可以代將軍去傳赦免的命令,但要是軍國之事,擒拿敵將,老衲可沒有這個能力啊。”
他嘴上這樣說,心里卻是在想:哼,徐德言是江南望族,這次率先起事,也深得人心,你王世充想讓我去捉徐德言,那就是要讓江南人把仇恨轉到我們通玄寺身上,我才不干呢。
王世充一眼就看穿了智能方丈的心思,笑道:“這戰陣之事,自然不敢勞動大師法駕,只是需要大師代為轉達一下,就說其他所有的叛軍將士都可赦免,十天之內來這通玄寺也可以領賞,但就是這徐蓋,還有他的子侄親兵,不在此列,如果有人能取得徐蓋的首級,前來投誠,那就以擊殺賊首給予獎勵,賞錢百萬,封候拜將!”
智能方丈睜大了眼睛:“什么?賞錢百萬,封候拜將?”
王世充這一句話故意說得很大聲,這下子不僅是殿內外的僧人,就是殿外臺階下那些領錢的俘虜們也聽得真切,很多人的眼里開始放光,似乎百萬巨錢,榮華富貴就在眼睛,更是有些人加快了腳步,向著寺門外開始一路小跑,恨不得長上一對翅膀,一下子就飛到徐蓋的身邊,將之擒拿。
智能方丈咽了泡口水,說道:“這,這個消息老衲可以代為轉達,不過,不過這徐蓋一向非常狡猾,只怕是。。。。”
王世充哈哈一笑,擺了擺手:“方丈大師,若是真的能通過你的傳令,抓到徐蓋的話,那本官一定不會少了貴寺的好處的,三十萬錢,本官一定用三十萬錢,來給佛祖重塑金身。”
智能方丈咬了咬牙,對著王世充一合什:“王將軍,你請稍待,我這就去寫法旨,通知江南一帶所有的寺院主持,把這個消息給傳播出去,你就等著好信吧。”
他說完后,也不行禮,拿著禪杖就匆匆地向著后院的方向走去,連這場超渡亡靈的法事,也顧不得再管了。
王世充冷冷地看著智能方丈的身影消失在遠處,扭頭與魏征對視一笑。
浙西,錢塘江渡口。
一處破舊的祠堂,二十多個黃巾包頭的義軍首領們,正盤膝坐在堂中,外面是幾百名各首領的親兵護衛們把守著,徐世績帶著百余名徐家親衛也在其中,徐蓋一身皮甲,頭戴鐵盔,坐在上首,神色嚴峻。
自從那一夜太湖夜戰之后,徐蓋脫離了生天,分散了幾千部下,四處去聯絡和通知各地的守軍南逃,準備逃到閩越之地,然后駕船出海,躲避王世充的追擊。
可是徐蓋和其他的義軍頭領們萬萬沒有想到,王世充的軍隊沒有追來,但那兩千多俘虜卻都跑來了,這兩天來,這兩千多俘虜,還有每個人帶的那一千銅錢,已經把軍心給完全摧毀,所有士兵們看著徐蓋的眼睛里,都冒著綠光,仿佛在看著百萬賞錢,若不是忌憚徐世績的武藝高強,徐家親兵們的忠誠可靠,只怕這會兒徐蓋早就腦袋搬家了。
但更可怕的是,非但是那些士兵,就連義軍的頭領們也都心里起了變化,徐蓋幾次三番地催促大家渡江南下出海,可是這些人每天都推脫不前,終于,徐蓋忍不住了,今天就在這個破祠堂開起了會,是走是留,是生是死,都要作個了斷!
徐蓋的目光落在了左首第一個人身上,這人四十出頭,一身的貴氣,滿面紅光,跟普通義軍頭目那些出身山野,精干消瘦的模樣完全不同,與其說是義軍首領,不如說更象個富商,而他,就是吳興豪族,江南現在一等一的世家,吳興沈氏的當主,沈法興。
沈家自從東晉以來就一直是江南大姓了,沈光一族也是沈家的一支,傳到沈法興這代時,聲勢雖不如南朝時期,但也仍然是吳興一霸,所以劉元進起兵時,沈法興也先是派家奴響應,但到后面看到義軍的形勢一片大好,一時糊涂,自己也參與了進來,有了沈法興的響應,吳興城很快就落入了義軍的手中,而他的手下有七千余人,現在在所有義軍中,算是最大的一股,徐蓋知道,要想讓這些人跟著自己走,說動沈法興,才是當務之急。
徐蓋勾了勾嘴角,沉聲道:“沈頭領,我們已經商量過很多次了,這利害關系,我徐蓋也說得很清楚,王世充是根本沒有信譽可言的,他當晚就欺騙殺害了劉大帥的千余親兵,以前他各地征戰時也從沒有守過信,你們千萬不要上了此賊的當,信了他的鬼話,只會讓自己后悔的。”
沈法興突然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徐軍師,今天你既然請我們這些頭領過來,那也能顯示出你的誠意,咱們的時間都挺寶貴,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來這里之間,咱們這些頭領們也都商量過,多數頭領,是想要把你綁了,去領那一百萬的賞錢的。”
徐蓋又急又怒,脹紅了臉,一下子跳了過來,怒道:“你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