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你已經得到了王右軍的書法,我寫不寫,已然無所謂了。”陳逸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秋月道長卻是連忙擺了擺手,“陳居士,這可不行,王右軍是王右軍,你是你,不一樣的,你該不會連老道這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吧。”
聽到這話,陳逸面上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秋道長,這可不是一個小小的要求哦,為了得到王右軍的書法,你不惜養了一年的白鵝,我的書法,雖然與王右軍相比,差了許多,但是也不是隨便能夠得到的。”這老道士算的一手好計謀,差點沒讓他都中了套。
“咳,陳居士,老道與你可是朋友啊,一幅書法相贈,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啊。”看到陳逸這都發現了他的計謀,秋月道長干笑了一聲,然后厚著臉皮說道。
陳逸感慨的望了望秋月道長,這老道士如果進入古玩行當里,倒是一個忽悠人的好苗子,不過此時,他卻只是笑了笑,自顧自的喝著茶,絲毫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而秋月道長坐了一會,卻是忍不住的說道:“陳居士,那你究竟要老道如何,才能見識到你的書法呢。”
“道長,你也要說清楚,到底是想見識一下我的書法,還是想要我把書法留在道觀之中呢。”陳逸淡然自若的喝著茶湯,然后說道。
聽到陳逸的話語,秋月道長不禁感覺有些頭疼,這個小子看起來年輕,可是怎么就這般的聰明呢,“陳居士乃是身懷異術之人,凡是一些有名之人,游歷東華觀時,都曾留下墨寶,若陳居士能將墨寶留于我東華觀,這不僅僅是東華觀的榮幸。也是對陳居士書力的證明。”
他卻是沒有按照陳逸的話語去說,反而說陳逸能夠將書法留在東華觀中,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秋道長過贊了,只是我書力實在不堪入目。就不獻丑了。”陳逸搖了搖頭,與這秋月道長對著忽悠。
終于,秋月道長崩潰了,“陳小子,說吧。你到底要如何。”
看到秋月道長那充滿郁悶的神色,陳逸大笑了一聲,“哈哈,真是難為秋道長了,為了見我的書法,如此費盡周折,飲完茶后,我們就去書房吧。”
聽到這句話,秋月道長總算明白,剛才陳逸那些話。全是戲弄他的玩笑話,本來他有些氣憤,可是轉念一想,卻是搖頭感嘆了一聲,“剛才那些話語,老道甚是慚愧啊。”
“哈哈,道長不必如此,靠著言語說服他人,也是一種正常的手段。”陳逸微微一笑,他在這個道觀中。得到的已經夠多了,一幅書法而已,他還真不放在心上,之所以跟秋月道長忽悠了那么多。只是覺得有趣罷了。
畢竟這老道士可是黃庭經真跡的第一個擁有者,從悟真和玄機兩位道長的介紹來看,這一幅書法一直都在道家弟子的手中,而沒有被其他人得到。
或許在這個過程中,有一位道家弟子覺得這黃庭經真跡過于珍貴,所以便用秘法隱藏了起來。
“雖如此。但老道心中仍有愧疚,不如陳居士在我道觀中挑選一件東西如何,如果陳居士不愿的話,那老道也不會將書法留于觀中了。”秋月道長搖了搖頭,不禁開口說道。
聽到秋月道長的話語,陳逸無奈一笑,這老道剛才還在忽悠著怎么不費一分一毫的得到自己的書法,現在自己給他了,他卻是不要了,“秋道長,你這有些不對勁啊。”
“不,陳居士,老道這是有所明悟了,與世俗中各種模樣的人接觸久了,老道的身上也不免帶了些世俗之氣,是你讓我幡然醒悟。”
“僅憑此番醒悟,會對老道的修行,有非常大的幫助,如此大恩,怎能毫不言謝呢,如果陳居士不收下老道的謝意,那老道這番醒悟,毫無用處,反而會留下心結。”
秋月道長此時卻是輕輕一笑,緩緩的說道,沒有了之前的慚愧,面上則是充滿了一種明悟過后的灑脫。
陳逸有些忍俊不禁,弄到頭來,反而是自己幫了這老道士的大忙,硬逼著要讓自己收下謝禮,“既然秋月道長這般說,我就先收下了,等挑好了所需要的東西之后,會向你說明的。”
秋月道長笑著點了點頭,與陳逸繼續品嘗著茶湯,等到兩壺茶喝完,他將茶杯放于桌上,開口說道:“陳居士,我們去書房吧。”
陳逸自然毫無意見,隨著秋月道長一同站了起來,離開了這處亭子,向著道觀后院中的書房而去。
這書房就在藏書閣的附近,里面也是存放了一些書籍,不過說起來,書畫一類的東西,倒是很多,在這書房的的后方,擺放著一張書桌,上面有著筆墨紙硯文房四寶。
陳逸大致的觀看了一下,這些書畫并不是一些名人所作的,基本上都是這道觀中的一些道士所作,在其中,他還看到了秋月道長的名款。
只不過這些書畫只有名款,而無鈐印,對此,陳逸也是十分的了解,華夏的印章雖然有著幾千年的歷史,但是書畫作者本人在作品上鈐蓋最早所見,則是北宋的文同,郭熙,米芾,蘇東坡,包括宋徽宗等等。
在宋代之前,書畫家都不在自己的書畫作品上鈐印,只不過從宋元以后,鈐印蔚然成風,歷代收藏家對于古代書畫勤勤懇懇,孜孜不倦地進行搜集,鑒定,保護,整理,收藏,使之完整有序的流傳下來,這些脈絡,印章的貢獻是不能泯沒的,清晰的述說著書畫的歷史。
有很多歷史上有名書畫家的作品上,都有著后世許多文人收藏家的印章,光是鑒賞這些印章,就足以能夠知道這些書畫都經歷過什么,被什么人得到過。
“陳居士,不知你喜歡用紙還是絹,老道這里有著上品黃素絹,還有蠶繭紙,這可是花費了很長時間搜集到的。”與陳逸來到書桌前,秋月道長不由笑著詢問道。
聽到秋月道長的話語,陳逸眼睛一亮,“哦,既然有蠶繭紙,那么就用蠶繭紙來書寫吧。”
在晉代,紙張已成為許多書法家主要的書寫材料,當然,這些紙的質量,也是有好有差,而傳說王羲之書寫蘭亭序時,用的就是蠶繭紙。
顧名思義,這種蠶繭紙是用蠶繭殼制成的紙,潔白縝密,其特征是寫字后墨透紙背,光滑爽利,可以抗蟲蛀壽命長,是紙中上品,不是一般人所能用得起的。
只不過在現代卻是根本無法得見晉代的蠶繭紙,所見到的也只是宋代制作而成的,只不過根據研究,宋代的蠶繭紙并不是用蠶繭制成,是用櫧皮加工而成。
至于后世所常常見到的宣紙,此時卻還沒有被發明出來,到唐代才創造出來。
秋月道長笑了笑,然后從一個柜子中,小心的拿出來了一些蠶繭紙,放到了書桌之上。
陳逸好奇的用手拿起一張,觀察了一下,果然潔白縝密,表面光滑,纖維交織均勻,可以說是比精良的宣紙質量還要好一些。
隨后,他將紙擺放在書桌上,開始研起墨來,秋月道長見狀,卻是主動走到近前,幫助他研墨,同時開口問道:“陳居士,不知你想要書寫什么。”
“在那世外桃源般的道觀居住的一段日子,是我人生最難忘的經歷之一,此番又有幸來到東華觀,見到了秋月道長,可以說是與道有緣,如此的話,我便摘抄一些道德經片段吧。”陳逸笑著說道,對于道德經這一個道教經典,他可以說是十分的熟悉。
秋月道長點了點頭,面上露出了期待,“陳居士,墨已研好,請。”看到陳逸這般風輕云淡的模樣,已然是充滿著自信,他實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這蠶繭紙上,所寫下來的字跡。
陳逸微微一笑,輕輕拿起毛筆,蘸上墨水,開始在這蠶繭紙上奮筆疾書起來。
在書寫之時,這蠶繭紙給人的感覺,確實有些不同,那紙張的光滑,使得他的行書,更加的流暢自如。
而秋月道長站在陳逸的身邊,看到紙上所寫出來的第一行字時,他的面上,便露出了目瞪口呆之色,這陳逸所書寫的書體是行書,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以年輕人的天性而言,行書和草書無疑能夠將自由發揮出來。
只是,陳逸所書寫的行書字體,他卻是從未見過,不僅如此,這行書字體中,讓他感受到了一股濃郁的意境,甚至與王羲之的黃庭經相比,也是差不了多少。
在看到這些字跡時,他極力克制住了想要驚呼的沖動,他簡直有些難以相信,一位書法家的功力,絕不可能是短時間內就能達到大成的,必須要經過日復一日的臨摹古帖,學習前人的一些書法經驗,從而讓自己的書法變得成熟。
陳逸如此年輕,其所書寫的行體,便達到了這般成熟的境界,簡直讓他不敢相信,他覺得,這不可能是一個年輕人所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