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側旁。
首長老神情漠然的局中端坐,左側一排全是他的人,右側一旁則是賞罰堂長老為首的一群人。
“輸多少?”首長老端起茶杯,卻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那個負責記錄的心腹長老臉色難看,猶豫了半晌,正要開口,賞罰堂長老一聲冷哼。“哼!首長老何必多此一舉,看不看都知道傾家蕩產也賠不起。宴會很快開始,時間不多,早入正題早完事,何必浪費時間?”
首長老的茶水抖出來不少,他發現自己真的老了,已經經不起這樣的風浪,放下茶杯的時候,他頹然道“說你們的條件吧……”他很清楚賞罰堂長老一干人求的不是錢,他也賠不起那么多的錢,一把年紀,重孫子女都有一把了,全去喝西北風么?苦苦經營百多年的許多產業一夜歸空么?連累許多跟隨他多年的人跟著傾家蕩產么?
斷然不可能,除了接受條件,別無他法。
“首長老自己卸任,請掌門人讓我接任!賞罰堂長老由他來當,北區、南區兩區的副總長老換上他們兩個,內務處的總長老也該安享晚年了,讓他接任……”賞罰堂長老說了一連串的要求,末了道“這些事情成了,賭注一分不要你們賠。”
首長老暗暗咬牙切齒,這些要求都答應,簡直就是讓湖海派的內部權力發生巨大更替。“你不要太貪心,首長老我可以讓你,賞罰堂總長老的位置你們海家的人還想占著別說我答不答應,你該想想掌門人答不答應!”
“你只要不從中作梗盡力幫忙了,掌門人那里我們自己會設法說通,結果如何不要你管。”賞罰堂長老知道自己的位置幾乎是首長老之下最有實權的位置,相提并論的只有傳功總長老,湖三不會允許三個大長老的位置被兩個海家的人霸占,但他們自信多方活動,請出海副掌門人開口就大有成功的希望,當然也不會強求首長老保證能夠辦成此事。
跟隨首長老的一眾湖家的長老們都無話可說,盡管他們都不甘心,但兩家幾百年來的權力斗爭從沒有消停過,面對這樣的局面誰都明白首長老別無選擇,他們也別無選擇,掌門人即使并不情愿也難以相助。
“好……一言為定。”
賞罰堂長老心滿意足的率眾而去……
宴會廳北側。
湖三輕拍低垂著頭臉,坐在身旁的首長老肩膀,一臉遺憾。“早說過別貪圖賭局的那點錢,早晚出事。”
“弟子有負宗主所望!”首長老老臉慚愧,無言以對。
“你請辭養老,這首長老的位置本來也是賞罰堂長老最有資格當,可以給他,但還想要賞罰堂長老的位置讓海家的人當絕無可能!海云天雖然棄權,但他是進入地境成就不俗的人才,本來也還是要許他北區總長老之位,他們海家也太貪心!只是這賞罰堂近幾十年都是海家的人擔任,論資歷威望……”湖三皺眉思索,首長老忙進言道“弟子想到一個辦法,新法長老大元!此人在賞罰堂做事,論資歷雖然不足,但掌門人已經決定新設新法總長老之位給他,讓他兼領賞罰堂總長老也說得過去。恒毅風頭正盛,誰都知道掌門人要全力培養,因此許大元賞罰堂大長老的位置,海家的人絕難有話可說。賭局的事情勢必跟大元有關,賞罰堂大長老必定不能公開反對,他也絕不會說反對的話以致跟大元翻臉成仇。”
湖三眼睛一亮,為首長老的主意拍案叫好,思索片刻,又犯愁道“讓外姓人當,兩家族系里稍有些麻煩……”
“大元父母都是農夫,早就不在,掌門人既然要籠絡他們師徒,何不賜大元湖家姓氏?再賜他婚配,權勢地位,家業財富,還怕不能讓他從此安安心心的為掌門人效力?”
“好主意,好主意!”湖三唏噓感懷不已。“你啊你,你這番卸任,讓我上哪里找個像你這樣的左膀右臂啊……”
“弟子慚愧!”
湖三來了。
偌大廳堂里的湖海派長老,弟子們紛紛正襟危坐。
恒毅看見那個最小的師妹還偷偷拿起食物塞進嘴里,小心翼翼的蠕動著嘴吃著,不由想笑。
“……昔日我湖三偶然夢中得感,創立神書四絕,當時以為過于兇險霸道,傳了有緣人大元,不料一些年過去大元竟然練出本事,還替我湖三又收了一些門人。恒毅以神書四絕大放光彩,可見我湖三當初小看了這即興之作!今日開始,新設新法總長老殿,大元任新法總長老,恒毅為新法殿大弟子協助傳授神書四絕……仙門修行講究機緣,大元跟我湖三有此緣分,今日正式賜他湖姓,許以二十五年華的孫女為其妻,擇日完婚!”
大元神情震動,萬萬沒想到一飛沖天到這種地步,他身旁的賞罰堂長老低聲道“這件事情我可費了不少口舌,沒有虧待你吧?”
“大元感激不盡,多謝賞罰大長老提攜!”大元低聲回應罷了,連忙出列,跪地拜謝湖三的恩德。
湖三微笑道“首長老年老體弱,請辭首長老之位頤養天年,任命原賞罰堂大長老為新首長老,同時任命大元為賞罰堂新任大長老……”
“湖大元再謝掌門人器重之恩!”大元驚喜過望,簡直不敢相信一天之間自己的地位竟然提高到這種程度,新法傳功長老未來地位絕對不再舊法傳功長老之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同時兼領賞罰堂大長老的位置,簡直可以說他的將來一定會是湖海派最有實權的幾個人之一!
賞罰堂大長老剛為自己得到夢寐以求的首長老位置激動,又被大元接任賞罰堂大長老的消息兜頭潑了一桶冷水……
大元回到座位,感激的低聲道“多謝首長老栽培提拔!將來若有差遣,大元火里來水里去,絕無二話!”
“客氣什么?我說過絕不會辜負你的嘛……”變成首長老的賞罰堂大長老暗暗咬牙切齒,卻又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還得裝的好像本來就是他幫了大忙去得這個順水推舟的恩情,心里卻在滴血。‘嗎的!搶了我們海家的大肥肉,老子就想差遣你去自盡!’這番心思他卻只能放在心里想,狡詐的他當然明白掌門人這是絕了他們念頭,讓副掌門人還沒開口之前就來個一舉兩得,既讓他們無話可說,又籠絡了恒毅,恒毅年輕不可能給予這些,便把這些給了他師父。
“恒毅!上來。”湖三面含微笑,招手示意,恒毅忙從席位出來,站在中央的道上。湖三微微擺手示意,身側的一個人便手捧著件海藍色的長袍法衣走下階梯,送到恒毅手里。“這是湖海法衣,既是本派象征,也是仙門有名的寶物,作為你今天表現的額外重賞!”
“多謝掌門人恩賜!”恒毅連忙拜謝,心里卻并不覺得高興,湖三的東西他根本就不想用,因為他一心為師父實現復興大事。
湖白潔看他傻站著,便含笑喊話道“還不穿上?”
恒毅微微一怔,恍然明白過來,剛才別人得到賞賜全都迫不及待的用上穿上,滿臉喜色,他的表現明顯反常,于是急中生智,神色不變的道“一身臭汗還沒洗澡呢。”
一廳的人聽見,暴起陣陣哄笑!
大元連忙站起來道“你這傻徒弟!法衣要什么洗澡?”
“師父,這衣服這么新這么好看,弄臟了不舍得,要是洗不干凈怎么辦……”
哄笑聲更響亮,湖白潔都被逗的捂著肚子難以維持常態,笑了一陣,咬著下唇總算才勉強忍住了。“恒毅!法衣不會弄臟!”
這話一說,滿庭的湖海派人笑的更歡樂了,除了血氣,別的事物很難沾染法器,這本是常識……
“是這樣啊!”恒毅這才穿上,湖白潔走出來替他整理衣帶。湖海法衣能夠化解受到的真氣傷害的兩成,同時沒過三十息產生水霧防護穿戴者。
恒毅穿上運功后,淡藍色的淡淡水霧環繞了他的身體,讓他平添了一份如幻的神秘。眾人無不稱贊法衣好,末了,湖白潔陪他回了席位坐下,發現恒毅坐下后又在看那些師弟妹,雙手拘謹的放在大腿上,姿勢端正的如同長老們開會時的模樣。“從坐下開始你就沒搭理過我,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恒毅還是不好意思看她,湖三準了湖白潔所請,就是說兩人不是一般的關系,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面對,雖然大元讓他應付,可是他根本不愿意,就是覺得這種事情不能應付,湖白潔問起,他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話。“師妹以前說過我長大了就會知道什么是對女子的喜歡,知道了喜歡就能結婚。我現在還小根本不會知道,不知道什么是喜歡就說訂婚,我覺得很不妥當,想找個機會跟掌門人說說,也想跟你說清楚。”
“你不小了,已經能知道了。”湖白潔一點不懷疑恒毅的話,她發現恒毅戰斗之外,或者說很多事情上確實很無知很懵懂。
“我還小,師父和師妹都這么說,準沒錯。”
“……你還真像個孩子。”湖白潔無言以對,只有小孩子才會對師父的話奉為真理。“你放心,慢慢的一定會讓你知道什么叫喜歡。”
“師父說至少要十八歲才知道。”
“那可不一定。”湖白潔曬然一笑,看恒毅一副困惑的模樣,不再說這些,夾了菜喂他,恒毅推辭要自己來,湖白潔只是微笑凝視著她并不松筷,這么僵持了片刻,恒毅只好張嘴吃了下去……
恒毅邊吃邊輕聲嘀咕“我又不是兩歲小孩,干什么喂我……師父說兩歲小孩才要人喂吃飯,你真奇怪,就算我還沒長大也不能當我是兩歲小孩啊……”
湖白潔表情僵硬,剎那間,有一種用筷子戳死恒毅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