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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莊的味道很奇怪,那是一種墨香混雜著豆油的味道,起初有人覺得很難聞,是臭的,聞得久了,就生出一種依戀,認為是香的。世上有很多標準就是如此模糊不定,完全視人的心情而變,就看能否成功接受了。
對于法律的變革也是如此,有些法律是沒有古今之分的,后世很多法學家分析來分析去,一個個冷艷高貴,認為現代社會才是一切文明法治的溫床,卻忽略了在高度集權尤其是嚴刑峻法的時代,一旦某項法律得到君主和貴族階層的支持,推行和保障力度會遠勝后世。
衛鞅變法是如此,白棟準備要推行的《商標法》和《發明專利法》亦是如此;而且他比衛鞅更聰明,衛鞅在變法初期得罪貴族世家,中后期甚至連支持他的庶民階層都無法忍耐了,悲慘的結局早已預見;而白棟精心推出的這兩項法律卻會為國家和貴族階層帶來巨大的利益,庶民階層也將從中得到好處,你好我好老秦國好的圓滿結局也早已寫進五大夫的劇本中。這就如墨香和豆油,無論人們起初對待這兩項法律的感受如何,最終都會在利益面前統一認識,白棟會成為一個‘香噴噴’的變法者。
贏虔還未趕回櫟陽,這位秦國伯公子去前線視察去了,最近義渠國蠢蠢欲動,似乎有染指秦土的打算,大意不得。說到在軍方的威望,贏虔確實遠勝未來的秦孝公。嬴渠梁就坐在白棟對面,近來他有事沒事就愛來白棟這里串個門兒,說是考較兄弟的功課。其實就是多與這位義弟親近親近,走時帶上兩桶豆油,那也是應當應份的;如今白家的榨油法已經傳遍了櫟陽,關市上已經出現了專一出售豆油的店鋪,普通黎民也開始吃上油了,畢竟菽豆不是什么珍貴的糧食,比豬膏油成本低得多。哪怕不能天天吃,也總算見了油腥。有了這東西,白棟創造的新式鐵鍋也漸漸得到了普及。吃膩了烹煮食物的老秦人現在也會隔三岔五弄上幾個小菜吃吃,炒菜花樣繁多,有些甚至是異想天開的作品,卻是樂在其中;不知不覺。白棟這只蝴蝶飛舞的小翅膀已經開始影響這個時代
景監就坐在嬴渠梁身旁。未來的君君臣臣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對好基友,白棟看得很清楚,有幾只不開眼的飛蟲剛到嬴渠梁身旁,就被景監抬手振出一道氣浪打翻了。好家伙,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劈空掌’?用來趕蟲子就不覺得大材小用麼?
哼哼眼神兒很好,每逢景監抬飛蟲,它就會轉過圓圓的大腦袋很是認真地盯著景監,就像白遲總愛在它拉屎時盯它的屁股一樣。還是草兒叫它,才算停止了與‘兔子’的對視。景監微微皺眉。這只貔貅總愛盯著他看,讓人很不習慣,卻不知這幾日他總愛穿一身綠色深衣,實在太像竹子了偶爾換件天然黃的絲衣,哼哼看著又像銅錢,都是好吃的東西。
草兒在玩一種新奇的玩具,是個四四方方的木盒子,里面有很多小木塊兒,盒子下方開了個口子,與最靠里面的一個木塊大小一致,這個木塊上畫了個人頭,旁邊寫著‘平王先圣’四個字,其余的小木塊兒上則畫了些兵族將領,都是戎狄的名字,剛好阻擋了這個叫平王的木塊,現在草兒要做的就是想辦法通過一步步的合理移動,將阻路的木塊兒拿開,然后將平王這個木塊移出木盒。
這其實就是一種智力游戲,后世叫‘華容道’,白棟略做修改,就成了‘東遷局’,說的是平王東遷的故事。這個小玩具其實是為老贏連做的,同時白棟還為他特制了四個石球,可以握在兩只手中轉動手指關節;現在老家伙每天都要動手動腦,防止老人癡呆復發,目前似乎效果很好,沒再吵著要吃奶。
草兒緊皺雙眉坐在地上琢磨走法,哼哼也一屁股坐在小主人對面,不管懂還是不懂,瞪著倆黑眼圈裝模作樣,嬴渠梁看得莞爾:“平安郎啊,有時候我真是很羨慕你,若是我有如此恬淡閑靜的生活,這個公子不做也罷。”
“呵呵,二哥怎么會如此感慨了,這可不像你啊?”嬴渠梁表面不似贏虔那般粗豪,其實也是戰場上斬將奪旗面不改色的好男兒,白棟見多了他酣唱豪飲,忽然見他感悟起人生來,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你入宮面見公父的前半月,公父還未曾染上那種怪病,有一日叫我和大哥入宮,平安郎你猜是何事?”
“君上之心如天高難測,我怎么敢胡亂猜呢?二哥難為我了。”
“哎,公父將我兄弟訓斥了一番,說我和大哥平日里只顧整文修武,早就忘記了祖宗教訓,我和大哥都是不解,公父便怒了,當場要我兄弟背誦家訓”
“君上讓二哥和大公子背誦家訓?”白棟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一個典故來,只是一時拿不太準。
“平安郎你哪里知道,這家訓不如說是家史,從我祖上為周王養馬開始,到莊公敗西戎得封大夫,再到襄公護王東遷,得封諸侯,穆公霸業、五張羊皮換來一代賢臣百里奚其中有典故、有教訓,有明警、有暗示,洋洋上萬言,所得簡書,只怕要裝上半輛牛車!這可如何能夠背誦?結果我和大哥都背不出,就被公父痛責一番,說是要我們立刻背誦,半月后還要當面驗檢,如今已經半個月了,也不見公父查問,可憐我白白浪費了好多時光啊。所以說生在國君之家,也有無數的苦惱,怎比你平安郎自在悠閑呢”
老贏連這是要選定繼承人了啊?
這一手不新鮮,當年六家分晉、智氏未除、趙韓魏三家還未成氣候時,趙家家主就用過這一招了。忽然召集眾兒子,要他們背誦家訓,說是三日后檢查,結果三個月也沒查,很多兒子就以為老爹忘記了這件事,不想整整過了一年,趙家家主忽然要他們當面背誦,結果能流利背出的只有一個兒子,這就是后來獨抗智氏的趙無恤,六家分晉結果只剩三家,可說有一半都是因為這個人的英明才干。
不過這段故事估計是趙國史官書寫秘藏,在這個時代流傳反倒不廣,嬴渠梁卻未必知道;老贏連也真是夠陰的,居然效法這個典故,就不怕他看重的兩個兒子到時都背不出家訓麼?
“二哥錯看了,我有什么悠閑的?為人臣者,不為國謀則自家難圖,何談什么悠閑渡日。這次我提出添加兩項法律,腦袋都要想破了,還不知要多久才能完成,真正到了立法、推動的時刻,更不知要遇到多少阻力。人之天性啊對于陌生的東西就會本能抵觸,所以領先這個世界半步的是圣人,領先一步的就是瘋子。”
“平安郎說話總是如此有趣,領先半步和領先一步也會有分別麼?算了算了,清溪高徒之語,二哥是很難理解了。你也不用擔心,公父雖然在你走后改變了主意,也只是更為審慎而已,我和大哥、上大夫自會協助你完成這兩部法規,只是多了一步朝會審議而已;其實這也不算公父違背諾言,當日雖然答應了你,卻畢竟是觸及國法的大事,如何能不經過群臣討論呢?公父常說,老秦非一人之老秦。平安郎,二哥對你的新法其實并不擔心,只是非常好奇,你‘發明’的新東西可以讓哥哥先見識一二麼?”
“哥哥要看,自然是可以。不過此物還未曾投入生產,連工坊都還在興建之中,就怕哥哥會失望啊?”
“怎么會,這就去吧,二哥都等不及了。”
“好,我叫上少官。這些天他讀書都快讀成書呆子了,換換心情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