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蝺從來就不是個傻瓜,而是一位歷經三朝不倒、見慣了風雨的老臣,擁有足夠的政治智慧。這次他奉嬴渠梁之命入西域‘監視’白棟,原本做了種種設想,若是發現白棟真有不臣之心,甚至會率領手下十萬勁旅先斬后奏,可是來到西域后不久他就郁悶了,這還是那個荒蠻無禮的西域?這是歧山吧!大軍剛到不久,各路戎人就載果擔漿而來,還有戎人的小孩子唱著歡迎秦人的快樂歌曲,戰士的衣裳和鞋子破了,戎人姑娘會笑嘻嘻地拿了針線來幫他們縫補,秦軍戰士剛想表達感謝之情,人家就歡笑著跑開了,只留下銀鈴般的歡笑聲和幾記誘人的媚眼遍布各地的帳篷內坐著白家請來的先生,戎人的小孩子都在朗朗誦讀華夏人的諸子經典、學習白子的新文字和華語拼音、如果他們長大后足夠優秀,還會被送到西域鳳鳴書院讀書,日后成為秦國炙手可熱的人才。
章蝺看到的是閑淡從容的白棟,是一片和諧并且日漸華夏向的西域,聽到的是民族大融合的交響曲和來自波斯帝國的傳說;他忽然發現白棟不是老秦的威脅、更不是太夫人口中的什么權臣,而是一個有錢卻不任性、比不周山更厚重、比長河源頭更清澈透明的白子,在這位白子的影響下,整個西域都變得更清澈、更純粹了。
~長~風~文~學,w︽ww.c≠fwx.ne↓t這是被遭貶之臣的氣象麼?章蝺認為自己的眼睛沒有瞎;尤其在來到西域后,秦國傳來這位白子挪用稟庫存銀之事,章蝺真要哈哈了。身為秦國三朝老臣。他是看著秦國一路從雍都走到櫟陽、從混亂中走向繁榮安定的。秦國有多少家底他還能不清楚麼?白棟挪用庫銀,老秦的稟庫中真的有白銀這種奢侈的玩意兒麼?
“大上造以為呢?”
白棟笑瞇瞇地為章蝺倒下一杯‘自創’的功夫茶,黃中透紅的茶湯裹起醉人的香氣,讓章蝺不禁抽了抽鼻子,有些摸不準白棟對他究竟是個什么態度。他率領大軍進入西域練兵時,少不得遭遇白眼,孟雙成更是將家族精兵直接擺開在他的大營前方,雙方彪著勁兒的訓練。白戊庚最陰險,暗中發了好多書信給各路戎王,現在西域的戎人已經不把他們當成‘尊貴’的客人來歡迎了,要不是有白棟顧全大局,恐怕他的后勤補給線都要出現問題。在西域戎人的眼中白棟就是代表光明驅逐黑暗的神之代表,任何人敢跟白子過不去,那就是惡魔派來的
在這種情況下,還是白棟出面為他緩和了各方關系,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隔三岔五的請他吃飯吃茶,章蝺其實想喝酒的。結果被隨同白棟來到西域搞免費醫療的秦越人一通嚇唬就再也不敢喝了,按照秦越人的說法。再喝下去他會在某一天突然載倒、然后手腳抽搐口角流涎,在章蝺看來,這會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你從日本找到了很多白銀?”稍一思索,章蝺頓時明白了其中道理,緊緊望著白棟:“好大的陰謀”
“是陽謀,因為項猛對自己太有信心,就算我告訴他手中有足夠的白銀,他會相信麼?我與君上如此做,不過是速成其事而已,也不算設計陷他。”
白棟看了看章蝺道:“大上造也該知道,君上與我與五年不動刀兵之約,可那是對華夏而言;老秦若不打仗,又何必著急訓練這十萬全甲精騎?加上西域之兵,這就是十幾萬大軍了,人吃馬嚼難道就不花錢麼?老秦還沒富到像魏國那樣養兵呢”
“你要對波斯用兵?”章蝺大吃一驚:“君上沒有密令給我!”
“很快就會有了,不過并非大舉征伐,而是要用兩年時間,秘密運兵去波斯。大上造是用兵的老手,你能不能告訴我,如果要將十萬大軍運去波斯,大概要分幾步?這一張是范家提供的底圖,景公用時一年,派出無數人手詳查波斯,又請了墨家和公輸家的制圖高手做成,其中有圖地比例、波斯各處行省的名稱和大小,駐軍數量和軍事經濟狀況,大上造可以先看看。”
白棟揮揮手,上百名白家衛士散開警戒,這個小山包立時成了飛鳥難渡的所在,從懷中取出一張大型地圖,展開了給章蝺看,圖上果然標示出了不周山以東的波斯各大行省,分別駐扎有多少兵力和總督的名字。
章蝺附首細看,越看越是面色沉凝:“好翔實的地圖,好龐大的帝國!白子,究竟是你瘋了還是老夫在做夢?從圖上記載來看,波斯帝國只是國土面積就是老秦十數倍,帶甲不下百萬!你剛才說什么,要將十萬大軍運去波斯,還分幾步?”
這簡直就是在開玩笑,十萬大軍行動,那得是多大的聲勢?不說大軍本身就足夠龐大,光是一應糧草軍資的運輸問題就很難解決,而且從圖上看,要從不周山之西到達波斯帝國最西面的行省,怕不有兩萬里之遙!糧草如何解決,敵軍的探馬斥候又該如何回避?這些都是棘手的問題,分幾步?就是給出一百步章蝺也想不出個可行的辦法來
“有時候事情未免會如我們想象的那樣復雜,我認為三步就夠了。”
“三步?哪三步?”
老甘龍曾經對章蝺說過,要與白棟這個天才小子打交道,沒有一分氣定神閑的功夫是萬萬不成的,否則隨時可能會被他天馬行空般的思維嚇死;原本章蝺還不十分相信,如今可是信了,這小子不是什么天才,就是個瘋子狂人啊?不過他也非常好奇,很想知道這小子有什么瘋狂的主意。
“第一步,準備十萬大軍。第二步,鎖定目的地。第三步,把軍隊運過去。這不就成了,大上造以為如何?”
“就這么簡單?”
章蝺有些憤怒地望著白棟,感覺自己被耍了,秦國敢耍他的人可不多,就連嬴渠梁也不敢如此做!
“就是如此簡單,不過簡單的三步背后,其實我們還要做很多復雜的工作。”
白棟壓低了聲音,一臉神秘地道:“這第一步就要從你我開始在花刺子模,有一個叫阿布哈桑薛西斯的人,我的學生木西京與他相熟,還算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