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海中,光之海洋與靈海世界的交界之處,光球中,林鋒本尊和他的雷龍分身都雙目閉合,相對而坐。
他的戰神分身則坐在一旁,盯著上方的天蜃金珠,看著一道道流光不停涌入其中,然后又重新射出,落在他的本尊和雷龍分身上。
“嗯?”戰神分身突然眨了眨眼睛,目光微微閃動,腦海中一副畫面浮現。
熟悉的玉京山上,諸天大殿的防御禁制已經生效,化作一層看似單薄實則柔韌堅固的光膜護住整座仙山。
但一個高冠古服老者模樣的虛幻光影顯化大神通法力,牽制住了諸天大殿的防御禁制。
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年紀,面如冠玉,模樣俊秀的白衣少年趁機穿過光膜,踏上了玉京山頂。
看著兩人的樣子,林鋒的戰神分身雙目中冷光閃過:“輪回道人?輪回宗天人道掌門釋天方?”
畫面一閃即逝,看不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嘿,朋友,沖著哥的玉京山來的吧?歡迎你,有驚喜等著你呦。”林鋒微微一笑,雖然畫面只是一閃即逝,但林鋒還是能看到除了諸天大殿的防御禁制以外,更外圍一層的兩儀生滅陣中,此刻也正在發生激戰。
隱約間,三個與自己同出一源的巨大太極圖熠熠生輝,震撼天地。
“看模樣是小焱子、小林子還有天昊。都證道元神了呀,不錯,不錯。”林鋒心里由衷喜悅。
不過。果然有敵人進犯玉京山,也讓林鋒心中升起怒火。
戰神分身站起身來,繞著本尊和雷龍分身行走,視線在天蜃金珠和外面的光之海洋間來回移動。
光之海洋里,此刻條條大道正在不停閃動,填充這片光海,修復昔年幽皇天海給靈海留下的創傷。
紫光和白光時不時在那些無形光帶上閃動。
白光占據優勢。但紫光也極為頑強,處于下風卻不潰敗。讓白光也難以將優勢轉化為勝勢。
林鋒盯著白光與紫光,喃喃自語:“現在,還并不是幽都一族重新現世的時機,但是。太虛觀的諸位,我也不能坐看靈海落入你們掌控。”
“此外,還需要各位繼續置身世外一段時間呢,如此,才方便我出去以后做事。”
林鋒微微垂下眼皮,瞇縫的眼睛中幾抹幽光閃過。
他長出了一口氣:“我要感謝你們兩家,幫助我節約了大量時間,現在時機已至,那么。我們開始吧!”
一直雙目閉合的林鋒本尊,此刻突然睜開眼來,兩眼開闔間。無盡光輝閃動,一個瞬間,仿佛就是一重造化生滅,開天滅地,繁衍變遷,直到走向寂滅。然后周而復始。
而他的雷龍分身此刻也睜開眼來,兩只眼睛中濃郁的紫光幾乎凝結為實質。仿佛璀璨的紫色水晶。
林鋒本尊額頭上浮現太極圖紋,不停轉動,自太極圖紋中漸漸投影出一個虛幻的光影。
光影形狀并不固定,在不停的晃動變幻,有浩瀚星空,有蒼茫大地,有蔚藍大海,有天風流云。
忽而又化作高山峻嶺,化作長河湖泊,化作荒漠流沙,化作綠草如茵。
除了自然界的一切,也顯現出諸多靈動生命,有虎豹,有飛鳥,有游魚,有昆蟲,也有人類。
有些時候,光影會變作一些不起眼的東西,一塊石頭,一株小草,一禮灰塵,一縷陽光。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但這所有一切,都是世間萬物,造化眾生。
黑白二色的光輝在這些光影上不停閃動,光影變化間,林鋒的心神也仿佛走過無數道路。
他感覺自己仿佛化作亙古長存的宇宙星海,坐看濤生云滅,周天星辰,流轉不息,共同演繹天地間最壯闊玄奧的景象。
他感覺自己仿佛化作厚重無邊的蒼茫大地,沉默的承載起萬物,默默無言,滋養草木生長,孕育萬千生靈。
他感覺自己仿佛化作無邊無際的遼闊大海,潮起潮落,平靜時包容一切,暴躁時又化作毀天滅地的海嘯,無數水中生靈漫游其中,自得其樂。
他感覺自己仿佛化作天地間的陣陣清風,吹動云卷云舒,無形無相,無定無常。
高山屹立,任憑風雨侵蝕,任憑陽光曝曬,任憑日月留痕,任憑山林走獸活動,任憑人類在山上開鑿條條階梯道路。
長河湖泊,河水奔騰不息,湖泊平滑如鏡,有游魚從水中躍起,有鵜鶘落下將魚捕走,有人搖著船只,行走于水上,文人墨客感慨著逝者如斯夫。
荒漠流沙,烈日當頭,滾滾熱浪卷動,使得光線都為之扭曲,讓人眼前的景象變得虛幻而又不真實,有那迷途旅人,掙扎著向海市蜃樓中的綠洲爬去。
綠草如茵,樹林中透過茂密的樹葉,灑下斑駁的陽光,落在草地上,形成錯落的光斑,地面震動了一下,枝葉抖動了一下,一頭小鹿從林間穿過,飛速去遠。
林鋒的心神仿佛變成那頭小鹿,不停奔跑。
突然間他摔倒在地,腿上一陣劇痛,哀鳴著轉頭看去,卻是一個巨大的捕獸夾,讓他一條后腿血肉淋漓,露出森森白骨。
片刻后,一個高大的獵人從林間走出,循著血跡,找到掙扎著爬行的小鹿,一把捏住它的脖子,將它拎了起來。
林鋒看著自己手上的小鹿,他的心神此刻已經化作這個獵人,獵人正滿心歡喜,他的家人正在等他有了收獲回去,那里有他的老母,有他的愛妻,有他那剛剛滿了周歲。虎頭虎腦的兒子。
走在密林間,林鋒突然抬頭望去,見到樹上落了一只罕見的雀鳥。羽毛艷麗,若能捉了,城里的老爺們肯定喜歡,到時候賣個好價錢,可以給老母親和妻子扯幾塊好布,一起做新衣裳。
他放下獵到手的鹿,小心翼翼攀上樹去。已經盡量小心,誰知還是驚動了那雀鳥。翅膀一撲騰,已然飛走。
林鋒的心神仿佛化為那雀鳥,飛在空中,還回頭看了看樹上懊惱的獵人。口中發出幾聲清脆的鳴叫,似乎在嘲笑那笨手笨腳的人類。
之后,瞬間功夫,林鋒的心神已經在世間所有生靈中走了一個遍。
接下來,他化作一塊不起眼的山石,靜靜躺在寒風中,長時間不曾移動,直到有那登山者,一不小心將他踢落山崖。
林鋒無知無覺。一路翻滾著,磕碰著落下,最后掉落在谷底。身上碎裂了許多地方,已經面目全非,但自身沒有任何痛楚的感覺,繼續就這么靜靜躺在谷底,似乎除了改變一下位置外,再沒有什么不同。
他化作一株小草。靜靜扎根于土壤中,無知無覺走過春夏秋冬。在枯黃和翠綠之間轉換,不動不想,任由時間歲月流逝。
他變成了一縷陽光,從誕生,到落地消失,不過短短一瞬。
但只要太陽不落山,他就仿佛永遠存在,延續不絕,被地面上植物光合作用吸收了的陽光是他,仍然存在于空氣中的陽光也是他,永恒和剎那仿佛在這一刻融為一體,卻又讓他無法分辨到底哪個才是自己?
就這樣,林鋒的心神在造化萬千有識無識的事物之間走了一個遍。
他仿佛化作一方獨立的世界,卻又似乎不再是自己。
“我”這個概念,漸漸變得模糊混淆,難以辨清。
但林鋒神態安然,心境始終穩固。
我是天地,但天地不是我。
林鋒本尊的身體漸漸模糊,而他頭頂的光影卻越來越清晰,那光影仿佛獨立于靈海世界,獨立于大千世界,獨立于這天元大世界以外,化作一方嶄新的造化世界。
世界中,萬物變遷,奧妙非常。
雖然這方世界仍然稚拙,仍然虛幻縹緲,卻已經真實的跳出此間天地之外。
至此,林鋒踏出了自己天人平等的第一步,從此,人不再是居于天之下。
世間萬物,站在各自的角度來看,不管是誰,都是獨立的個體,與眾不同。
但如果離開個體的角度,站在世界的角度來看,也不過都是這造化眾生的一份子而已。
人族修士修道,便是為了自身可以超脫這種泯然大眾的平凡,即便站在造化世界的宏觀角度來看,也仍然是與眾不同。
煉神返虛,正是超脫獨立的第一步,破而后立的過程,跳出天地之外,明辨大道真意,自成一方天地。
一道道光輝不停涌動,陰與陽,生與死,光與暗,永恒與剎那,碧落與黃泉,真實和虛假,浩大與渺小,創生與毀滅……一條條大道,一起向著那光影凝聚。
而與此同時,林鋒的雷龍分身有了動作,卻不是凝聚返虛法體,而是身上亮起無窮精光閃爍的符文,這些符文一切向著雷龍分身的額頭處匯集。
越來越多的符文聚集在額頭中央,大量光華散逸,仿佛化作一條條有形的絲絳,延伸到了這天地之間,與天地更加緊密相連。
虛空仿佛亮了起來,雷龍分身心中微震,只感覺有一個無比宏大的意志在與自己接觸,那意志沒有明顯的念頭思想波動,但卻實實在在存在,同時無比磅礴,其宏大前所未見。
自己仍然保留有清晰的意識與思想,那宏大意志也沒有干涉自己的意思,但自身上下卻仿佛開始漸漸變成那意志的延伸,雙方似乎開始漸漸融為一體,越發緊密。
林鋒的雷龍分身,感覺自己的妖魂和血脈都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