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薛家父子的死,徐杰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宋慶,在他心中最大的懷疑對象,其實一直都是這個最近聲名鵲起,而且心狠手辣的年輕人,當他看到宋慶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孔,一種恐懼感油然而生,下意識的問道:“人是你殺的?”
“您是長官,又是前輩,話怎么說,心里怎么想,那都是您自己的事情,跟我沒什么關系。”宋慶淡淡的笑道:“不過我的話就說到這里,這一次升千戶沒您什么事,您最好是聽我的勸告,否則我不保證會不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敢威脅上官?”說這句話的時候,徐杰明顯感覺自己在顫抖,似乎不是在質問一個犯了錯誤的下層軍官,反倒是在很恐懼的向一個強大存在確認某件事情。
可宋慶卻依然還是那句話:“大人說什么想什么,都是大人自己的事情,跟我沒什么關系。”
這話基本等于廢話,不過徐杰也終于可以確認,薛家父子就是死在宋慶手上,想到自己正和此人同處暗室,下意識的就朝后退了一步,卻聽宋慶依舊淡淡的說道:“您家的兩位公子,我也經常能在街上見到,我那個碧波池,他們也都是常客,會員卡馬上就升級了,您說這么好的金主,萬一哪天出點事情,我該去找誰哭呢?”
這話里的威脅意味已經很明顯了,已經近乎紅果果了,可徐杰卻發現自己生不起氣,他不是不想發怒,而是不敢發怒,因為他也就比薛平高一級,宋慶既然敢殺前者,就一定敢殺他這個后者,以及那兩個經常出現在碧波池享受服務的不孝子,這種恐懼感實在讓他不敢發怒,甚至連一絲情緒波動都不敢有,他必須承認自己害怕了,怕的還很深刻……
再后來,就沒有什么后來了。
當宋慶從徐家走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確信自己達到了目的,最后一個和王昌爭奪千戶位置的人也被排除了。
重新回憶了一下自己之前在徐杰家的舉動,宋慶總結出了幾條教訓,首先就是這一次他根本不該自己去,這樣很容易給人留下把柄,雖說現在衛所里面的流言被徐杰自己止住了,但保不齊會不會傳到大人物們的耳朵中去,這些大人物可都是屬狗臉的,那是說變就變,如今拿著自己的銀子自然一切好說,將來真出什么事情,對景的時候保證拿出來翻舊賬。
而且那可是徐杰的地盤,不是自家百戶所里,他孤身一人前去,盡管是勇氣可嘉,可也是將自己陷入到了敵人的營地之中,他從來沒想過要做班超,盡管他很欣賞班超的勇略,可那畢竟太危險,對他這個志在天下的人來說,肯定是有些不值得了,萬一徐杰這廝是個隱藏很深的暴力分子,真叫心腹手下圍攻自己,那時候可就不好玩了。
只不過這次也確實是沒什么辦法,他手下實在是沒有合適的人選,亡命徒倒是有幾個,但那些人肯定不適合派過去,因為身份上差距太大,哪怕換上丁魁恐怕都不行,他們連徐家的門都進不去,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個說話的機會就不錯了,而在大庭廣眾之下,那么多暗示性的話又該怎么說?更何況還牽扯到自己殺薛平父子的事情,他也實在不放心告訴丁魁之外的其他人,選來選去,依然還是只能選擇自己,因此加速招攬人才的計劃也必須開始實施了。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他的話術問題,雖然以勢壓人乃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可如果能夠再溫婉一些,根本不用引出薛家父子的事情,也不用威脅對方家人性命,就能夠將徐杰給說服,那他的話術才算小有所成。
“賢侄,你覺得上面的任命什么時候才會下來?”王昌明顯喝多了酒,滿臉通紅的拍著宋慶肩膀道:“照我看的話,應該也就是這幾日的工夫了!”
“伯父說的是,毛千戶已經去職,偌大的千戶所不可能沒人看管,估計上面的任命這幾日就能到了。”宋慶點了點頭,突然開口問道:“伯父,小侄若是想要再多擴充些人馬,需要用個什么借口?”
“你還要擴充人馬?”王昌還沒開口,宋虎已經先說話了:“你小子現在手下快有二百人了,還要人干什么?”
“練兵!”宋慶沒敢說年底的事情,只是拿身邊的情況找借口道:“我手下人顯得是不少,可大部分都在碧波池和超市那邊了,真正能打的人并不多,而且咱這衛所什么樣子,爹和伯父也都知道,很多兵油子都是習慣了,再想改回來很難,我想直接招募些農家子弟進來,從頭開始訓練他們,這里畢竟是徐州,拳頭大的才是爺爺,孩兒手下得用的人多了,爹和伯父在上面底氣也足,至不濟往后咱還不怕出去剿匪了呢,這軍功可都是鐵打的!”
“賢侄這話說的在理,我也是這個意思!”王昌沉思片刻也幫腔道:“賢侄會練兵,自然是多多益善,可他就算是再升,也不過升個總旗,手下太多了容易遭人非議,要找個新名目才好,不過一時半刻的還真想不起來。”
“這樣吧,我再回去想想,還是先把伯父和爹的事情定下來再說,其余的慢慢總有辦法。”宋慶很理解的王昌現在的情緒,雖然只差臨門一腳了,但這一腳只要不踢出去,心里頭總歸還是不踏實,當下也不再多說,繼續陪著三人喝酒吃肉。
酒足飯飽出來,宋家父子和王家作別,一路慢悠悠的返回家中,走到一半的時候,宋虎很突兀的問道:“慶兒,你跟爹說句實話,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啊?”宋慶沒來由覺得有些好笑,可見宋虎臉色嚴肅,只得勸解道:“爹,兒子這么做不也是為了咱家的地位更穩固些,凡事不能在一根繩子上吊死,王百戶對咱爺倆不錯,可再好他也是上官,兒子覺得,還是自己手里有些力量的好,完全聽命于咱宋家的力量,這樣才是長治久安之道,從前咱家官位太低,用不著去想這些事情,可如今爹馬上就要做百戶了,好歹也是中層軍官,有些事情就必須要想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