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這世界上沒有人是不怕死的,區別只在于你要怎么做,跟我沖和給我沖會呈現截然不同的結果,當官的掉頭就跑之后,基本上也就不必動員士兵了,大家都知道應該怎么做。
通常來講,帶兵打仗也就這么三中做派,可宋慶現在卻超出了這個范疇,他的做法很讓人瞠目結舌,你們站在那里看著,看我給你們沖一次,順便讓你們見識一下后金兵究竟是什么樣子的。
又是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丁魁已經想到了開頭,可還是沒想到結局竟然來的這么快,而且這么輕而易舉,那看起來比野獸好不了多少的后金兵,就這么被宋慶一槍戳下了馬,倒在地上連哼都沒哼便死透了。
長官以身作則,下屬自然知道怎么去做,不過這里明顯狼多肉少,幾百號人全沖過去并不現實,那后金兵騎著馬呢,而且現在顯然已經被宋慶嚇住,正琢磨著是否要撥馬而走,末了公推薛五出來,向那幸存的后金兵發起挑戰。
如果是單挑的話,后金兵從來不會怕誰,見只有薛五一人大跨步走來,連匹馬都沒有,也便從馬上翻身滾下,氣勢洶洶的走了下來,宋慶臉上毫不變色,心中卻多少有些驚訝,若是這場合換了明軍,別說是一個人了,有幾十上百也給嚇跑了,可這后金兵就是敢過來,而且竟然還敢放棄可以讓他逃生的馬匹,只憑這戰心來看,兩邊便不是一個檔次。
念及于此,宋慶大喝道:“薛五,老子一個回合,最多給你五個回合,必須把這建奴斬了!”
“大人放心,屬下用不了五個回合!”薛五單手握刀,身子略有些斜的站在原地,空出來的左手緩緩抬起,指著那后金兵道:“賊奴還不過來送死!”
那后金兵不懂喊話,可猜也能猜出大概什么意思,看宋慶沒有插手的意思,也不見他如何膽怯,哇哇大叫著便撲了過來,手中馬尾刀高高舉起,朝薛五腦袋劈去。
可還沒等刀身下落,薛五已經動了,他寬大的軀干并沒成為速度的阻礙,反倒顯得像只靈活的怪猿,迅速搶到對方面前,雙手緊握刀柄,猛地向上一臺,竟是在那后金兵身上從下到上砍出一條血線,隨后前腳為軸轉了過去。
沃茨奧!宋慶現在就想說這句話,這他娘就是居合劍的中國大刀用法啊,不過日本刀相對較輕,而且還要借助刀鞘的摩擦,在沒有刀鞘并且刀身較重的時候,恐怕也只有薛五這種力量型能夠玩得出來。
被這招砍中,那后金兵顯然是沒救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薛五,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崩出來的血漿,雙眼逐漸失去神采,身子慢慢軟倒在地,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身后的軍戶和義勇們響起了如雷般的喝彩聲。
宋慶也是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將大槍別在馬上,對薛五道:“你這是跟倭人學的手段吧?”
“大人好見識!”薛五也有些意外,不過很快便歸到了能者無所不能的理論之內,有些得意的笑道:“當年跟著家父學武時,家中曾經養著個倭人的劍客,因為兵器不合,也沒跟他學過什么,只是見他那居合術有些門道,便想法子移到了自己這大刀上面,不過這招只是單對單時候有用,人多便沒法使了,算是個江湖把式,比不得大人軍中殺敵的槍術使用!”
“很不錯了,后金兵沒一個好對付的,剛才若不是仗著兵器長,那廝又輕敵的緣故,我也沒把握一槍斃命。”宋慶很是贊賞道:“等回頭有時間的時候,把你這手教給用刀的兄弟,關鍵時候也能保住條性命!”
“屬下一定盡力!”薛五拱手應命。
“嗯,回去吧。”宋慶朝他點了點頭,再次看向手下七百人馬,果然見之前的頹喪氣勢減輕了不少,畢竟是兩個辮子兵在他們眼前慘死,而且每個都是一招斃命,無形中讓他們增添不少信心,更是樹立了一種觀念,這些鞭子兵也是人,中刀中搶同樣也會死掉,有了這個觀念之后,雖然依然知道敵人不好對付,但總不至于像見到惡鬼似的毫無抵抗意志。
“都看見了,宋大人和薛頭領斬殺兩名真夷!”洛小北反應最快,人也很是機靈,最初還不太明白怎么回事,這會兒卻已經看出端倪,立刻在人群中搶先喊了出來,并迅速沖出隊伍,和李三郎一人一個撲向尸體,頃刻間割下首級,高高舉過頭頂,隊伍中膽大些的立刻跟著狂叫起來,膽小些的則慢慢去適應這有些惡心的場面。
可無論是膽大還是膽小,這支徐州衛和民團的混編隊伍的確發生了變化,他們敢于作戰了,沿路上又遇到幾撥后金的游騎隊伍,宋慶只是長槍一招,大隊人馬便迅速壓了上去,各種污言穢語和狗叫聲不絕于耳,直到將那些游騎嚇走為止。
“這就不錯,若是再有支百八十人的隊伍過來,讓咱們打一打,那就更好了!”宋慶騎著馬走在最前面,似乎在喃喃自語,可說話的時候眼睛卻是偏向丁魁那邊的,見對方眼神依然閃爍,便哧哧笑道:“老丁,我可比你小不少呢,后面那些弟兄基本也沒有比你大的,都知道你是我的心腹,可要做出個樣子來讓大伙兒看看啊!”
“你就那么想打不成?”丁魁苦笑著道:“這可不是在徐州剿賊,這是在打辮子兵,方才你和薛五那個根本做不得數,若是人人都是你這般身手,我自然是不擔心,可咱們的人有幾個能比上你們,真要是撞見對方大隊,那會死多少人?”
“那怎么辦?不打的話,我們難道站在那里被人家砍?”宋慶語重心長道:“哈赤當年不過是李成梁家奴,可如今他的兒子都能打到京城來了,能到京城就能到山東,天知道下一次會不會打到徐州,到時候你還不打嗎?”
“這……”丁魁本能的想要反駁,可卻不知道該如何駁起,因為他很清楚宋慶的話是對的,后金這一次能打到京城,天知道下一次能否打到山東,山東下面可就是徐州了,到時候自己還能怎么辦?繼續逃避嗎?
正在恍惚間,遠處探馬再次跑了回來,依然是那個褲帶松弛的小伙兒,興奮中帶著幾分緊張,老遠便朝這邊喊道:“大人,前方出現敵軍馬隊,應該是來時遇到的那一股,差不多有百八十人,朝咱這邊過來了!”
“總算來了!”宋慶吁了口氣,臉上竟然浮現出幾分略帶神經質的色彩,轉過頭去道:“老丁,你看好了,這一仗只要咱倆不死,手下這批弟兄不死,咱早晚就是天下第一強兵……全軍列陣,準備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