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出城池的那一瞬間,宋慶似乎找到了一種剛穿越過來的感覺,只不過那時候他們是在前面被人追殺,這次卻是迎著敵人勇敢的沖了上去,城外的后金兵堆了不少,都是暫時上不去城的,見城門忽然洞開,下意識就想過來撿便宜,卻不防里面沖出一票明軍,瘋狗一般向他們殺來,頃刻間便死傷一片,只得暫時向后方撤去,竟是被宋慶帶人沖了出來。
能跟著他出城的,或者說敢跟著他出城的,要么是狗營那些死忠,這些人早已經在不斷的剿匪過程中,對宋慶佩服的死心塌地,加上總是被灌輸一些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思想,因此打起后金來賣力的很,也不在乎跟宋慶出來做這種看起來很傻的事情,反正主官已經沖出來了,他們也沒有裹足不前的道理,狗營以勇猛為榮,以膽怯為恥,早已經根深蒂固。
另外一些則是京營里的亡命徒,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家伙,畢竟出城作戰九死一生,這個淺顯道理誰都明白,可他們還是跟了出來,似乎完全不將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可也正是有了這些人,這個民族才得以世代相傳,五千年綿延不斷。
宋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剛剛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他一直想要活下去,最初是從賊人的刀下求活,后來是從徐州城中各處勢力里搶一條活路,最終的目的則是在十幾年后的天下大變中活下去,總而言之他想要活著,可就是這么個想要活著的人,如今卻在做著一件看起來跟找死差不多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么沖出城來,似乎當時是腦子一熱,但很快就清醒過來,可即便是清醒之后,他的腳步依然鏗鏘有力,似乎只要沖出那扇城門,自己所要的一切都會得到。
騎在臨時得到的戰馬上,看向身后源源不斷涌出來的明軍,這些人大多數僅僅在剛才還心存膽怯,可如今卻傻乎乎的跟著自己沖了出來,也不知究竟是因為什么,是因為自己那番話?還是因為自己本身就在做傻事?
宋慶很想對他們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頭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千言萬語最后化作一句:“沖鋒!”
兩黃旗,這是他的目標,這個目標已經距離他們不遠,似乎皇太極也沒想到會有人殺出成來,更沒想到這群人居然還敢靠的這么近,直接朝他的大旗過來,以至于根本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當最早反應過來的一支部隊開始行動,宋慶距離那兩面大旗已經只有二里地的距離,幾乎所有人都沒想到,這支隊伍居然就這么沖鋒了,毫無顧忌的沖了過去。
他們不要命了嗎?
后金陣中,身材微胖的皇太極手拿馬鞭,看著正向自己沖過來的奇怪隊伍,心中頓生疑竇,從哈赤時代起,他跟明軍也算打過不少交道了,自己做了大汗之后更是如此,還從沒見過有這么不拿自己性命當回事的明軍,哪怕是素來以勇悍著稱的關寧軍,在作戰之前也要先將自己的退路想好,勇猛雖然勇猛,卻并非置之死地,并非破釜沉舟。
但眼前這支隊伍卻不同,他不覺得這些人有什么退路,只要他們再向前靠近半里,自己身邊的護衛部隊就能夠完成合圍,將這支隊伍完全包在里面,哪怕這些明軍再如何勇悍,最終也只能是被慢慢磨死。
可是,他們卻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倒是暴起加速,就這樣沖過了過來,皇太極心中沒來由的有些慌亂,似乎沖在最前面那個很是威武的騎士,已經殺到了自己面前,正要用手中的長槍結果自己的性命。
他很快將這種可笑的念頭拋之腦后,自己可是大金的大汗,身邊有不知多少忠勇的奴才,又怎么會讓區區一個明軍騎士沖到面前來,這一切不過是幻想罷了,還是那種非常可笑的幻想。
可為什么,那些人離自己還是越來越近,周圍那些奴才在做什么?為什么還不將這支隊伍攔阻下來?
事實上,宋慶也很奇怪,在前進道路上的后金部隊,為什么沒有將自己攔阻下來,要知道自從開始沖陣以來,他前方已經出現三四支后金部隊,每一支都有機會堵在他們前方,攔住他們殺向皇太極的去路,可最終卻沒有人這么做,又或者后來想到,但卻已經錯過了最好時機,后金軍機森嚴,再沒有新的命令讓他們追擊時,沒有人敢于輕舉妄動。
而且從之前的狀況看來,這支軍隊很容易就能被中途的部隊攔住,根本威脅不到皇太極,甚至連造成麻煩都做不到,因此也沒人太當回事,心中都是想著讓后面的隊伍攔住他們,就此屠滅便是。
種種原因,造成了現在這種很奇怪的景象,宋慶帶著敢死軍在前面沖,后金各部則非常詭異的沒有太大動作,以至于這支敢死軍距離皇太極的兩面大旗越來越近,近到了已經能夠威脅到這位后金大汗的位置。
兩軍陣前,總算還是有明白人的,年輕的索尼終于發現不妥,看看身邊皇太極的臉色,試探著問道:“大汗,是不是叫誰把那支明軍攔阻下來,免得驚擾了大汗。”
“唔?”皇太極似乎腦子根本沒往這方面想,他一直都在盯著安定門上的戰斗,心中估算著究竟還需要多長時間能夠拿下,完全沒有注意到面前的的這支明軍,直到聽了索尼的話,這才發現本以為早該被攔阻殲滅的明軍,居然還大搖大擺的朝自己這邊沖,下意識心中就是一突,立刻命令道:“攔下來,這種事情怎么還用問,馬上攔住他們!”
只不過,這個命令下得有些晚了,部隊調動可是需要時間的,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宋慶一定會被別人攔下,也就意味著根本沒人將全部精力放在他們身上,當命令下達的時候,宋慶已經來到了最后的沖刺點,距離皇太極的本陣只有半里路了,他甚至能夠隱約看清那個被一群白甲兵圍在中間,穿著厚重盔甲的胖子,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充斥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