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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人喜歡聽書,否則山東快書這種東西不會誕生,因此對于最近馳名京城和北直隸的《崇禎英雄傳》,在這邊也逐漸開始流行起來,聽說這次來這邊平叛的就是故事里的英雄,山東上下都是飽含期待,希望大軍能夠立刻到來。
宋慶的兵馬也確實沒辜負山東父老們的期望,從打進入山東地面兒開始,就顯示出與當地軍隊截然不同的氣勢,山東人多得是好漢,只是長久疏于操練,再如何好漢也不頂用了,余大成的兵馬與孔有德部下遼兵打過一仗,被人家打的大敗虧輸,如今精氣神都不怎么樣,山東父老也能看得出來,如今見了宋慶兵馬氣勢沖天,陣列嚴整,都是大聲叫好。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宋慶將兵馬停駐在距離濟南府城二十里外,靠近歷城的地方,一邊向余大成那邊要兵馬糧秣,一邊感受一下山東好漢秦叔寶家鄉的魅力,小日子過得也算不錯,至少沒什么大戰即將來臨的壓抑感。
歷城就在濟南府南邊,如果巡撫大人辦事比較快捷,估計兩三天的工夫,兵馬糧秣就能給派過來,可宋慶等了足足四天,居然什么動靜都沒有,只得再次派人過去詢問,也就在在這時候,登州府被攻陷的消息傳了過來。
山東地面兒從打天啟年元年開始,就是兩個巡撫做主的,一個山東巡撫。負責青州、兗州和濟南府等地方,另外一個就是登萊巡撫。專司登州萊州諸事,權位上與山東巡撫持平,某種程度上甚至還要略勝一籌。
如今聽說登州陷落,登萊巡撫孫元化并一應官佐都被叛軍俘虜,濟南這邊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景象。雖說設置登萊巡撫,等于搶了山東巡撫一半權利,而且登州萊州都是富裕地方,經濟上頭也被分出不少,但那畢竟是個巡撫啊,就這么稀里糊涂的被叛軍俘虜,尤其叛軍還是原本麾下的軍將,這種感覺實在是說不出來的別扭。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也就難免了。
悲傷過后,余大成開始考慮起給宋慶送去兵馬糧秣的事情,這個問題他已經琢磨兩天,卻依然沒能下定決心。
按照道理來說,余大成這個大明的山東巡撫,自然該給宋慶派些兵馬,可他又真心被孔有德打怕了。雖說宋慶勇猛無敵,問題是萬里還有個一呢,萬一宋慶再被打敗。短時間內孔有德真的就是縱橫山東無敵手了,再沒有人可以鉗制住他,登萊那邊如今已經完蛋了,若是宋慶再敗,孔有德過后知道他幫忙給發兵了,會不會再次出動來進攻濟南府?
況且他這邊兵力本來也不算多。之前一場大敗又折損了些,若是給了宋慶,孔有德在交戰的同時發出一支偏師來攻,他又靠什么來抵擋?指望城里那些個衙役嗎?
問題是不給宋慶派兵,他也是說不過去,先不說宋將軍簡在帝心,又是過來平叛的,只說宋慶勇猛,京營跋扈,若是真把這幫人惹急了,會不會再出來一個孔有德?那樣問題就更加嚴重了!
余大成思來想去,覺得兩邊自己都得罪不起,于是他病了……
“我家巡撫大人心憂登萊戰事,前日偶感風寒,加之心力交瘁,竟至一病不起,如今已是不能理事,只好派下官來與將軍接洽,還望將軍海涵!”
此時此刻,說話的是余大成部下一個心腹官員,他是來給宋慶送兵馬糧秣的,作為一個心腹,自然知道巡撫大人怎么想的,也知道巡撫大人害怕什么,眼前這位就是大人恐懼的兩個對象之一,因此他非常恭敬,臉色也非常難看。
不過抬眼看看,宋慶臉色還算不錯,這位心腹便開始陳述余大人不能親自前來的原因,無非是太過關心戰局,又覺得自己作為山東巡撫,坐看叛軍肆意逞兇而無所作為,覺得愧對皇上天高地厚之恩,加上正月里的天氣異常寒冷,風刮在臉上跟小刀子似的,種種原因疊加在一起,總而言之是病的不能理事,于是派他來給平叛大軍送來軍馬糧秣。
東西是送來了,但因為巡撫大人不能理事,很多事情下面人不能做主,因此宋慶之前要求的兵力只給了一半,大約三千人左右,糧食兵器倒是管夠,甚至還有富余,算是以此對不能全額派兵表達歉意了,希望宋將軍能夠理解。
還有件事很值得大明各級官吏學習,就是巡撫大人在重病之中,聽聞城內民心不穩,還特意叫人抬了軟轎出門,在城中各處走走停停,激勵民心,如今濟南府內的恐懼情緒基本止住了,請宋將軍不必擔心,也就不用進城查看了。
聽過之后,宋慶在內心深處總結了一下,巡撫余大人即便是在重病之中,也依然不忘平叛之事,雖然不能理事,卻也會用所剩不多的力氣來激勵闔城官民人等,高呼幾句上要報效天子,下要拯救黎庶,真可謂忠心可嘉,仁心可恤,古之名臣也不過如此了,他都想跟孔有德打個商量,讓對方先派兵過來開了濟南,給這位忠義仁孝的大人一次殉城機會,以全臣節。
好在兵馬糧秣要到了手,哪怕兵力稍微少些,但總有三千來人,糧食兵器什么的也都是管夠,還有幾門紅衣大炮可用,宋慶也算是達到了目的,好生關懷了一通巡撫大人的病情,讓那位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