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被慕容瑾的話吸引了注意力,抬頭望去,琥珀色的眸子里神采躍動,開口道:“哪里?慕容公子快拿給我瞧瞧!”
“額,金娘子,在下還沒有看完呢,等我看完再給你看吧!”慕容瑾將日記本護在懷里,干笑道。
“敢情你這是看八卦呢?別忘了,讓你們幫著看日記的初衷是什么!”金子斂容,一副說教的模樣,續道:“你那本,先給我看看!”
慕容瑾暗自嘆了一口氣,早知道就忍著,不知道后續潘娘子可還有記載一些勁爆看點,這下,沒得看了......
他不情不愿的將看了一半的日記本遞給了金子。
辰逸雪似乎完全沒有被剛剛的那一出小插曲打攪到,依然沉靜在自己的世界里,認真的看著手中的那一本日記。
潘娘子的字體非常娟秀,可見她平時對練字是下了功夫的。
辰逸雪抽了一本潘琇剛搬來桃源縣的日記本和近期記錄的一本日記本進行了字跡的比較,發現她的進步不是一星半點兒。來桃源縣之前,潘琇所記錄的,都是一些生活的瑣事,有些甚至是無關痛癢的、幾乎每天重復的事情,她都極有耐心的一一記錄。辰逸雪想,潘琇應該是一個極孤單的人,她沒有好朋友可以傾訴,可以分享生活的點點滴滴,所以,才會不厭其煩地用記事的形式,分享自己生活的一切。來桃源縣后的日記,潘琇漸漸變得成熟了,她不再單純瑣碎的記事,她開始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她也有向往的東西,也有煩惱的事情,但她的生活,似乎比過去鮮活了不少。
可從什么時候開始,潘琇傷感的事情比開心的事情多了呢?
辰逸雪凝神看著日記本,從字里行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個柔弱少女的掙扎與怯懦。
“......那天,繼父他跟母親說讓我去參加選秀,他說憑我的容貌,一定能被選上,到時候光耀門楣,享盡榮華富貴,比嫁給一個窮酸秀才,不知道要強多少倍。母親說我已經有了婚約,不符合規矩。他笑母親傻,他說只要母親點頭。他就能讓我成功參加遴選。我不愿意。我是一個怯懦的人。從小到大,我都在世俗禮教的束縛下成長,悔婚即是背信棄義,況且阿南對我極好。換了別人,是否也會將我放在心尖上,我不確定,或者,我根本就沒有冒險精神......”
“......因為我硬氣的拒絕,繼父很生氣,他責怪母親,說對我太過驕縱了。母親因為這個事情,似乎跟他鬧了矛盾。他拂袖出去了。傍晚才一身酒氣的回府。不過回來后,他心情不錯,跟母親說他明天要將府上打理整潔,他的學生要來拜訪。
第二天,他的學生們是來拜訪了。只是很可笑,我在他身上并沒有看到一個老師該端的架子和尊榮。或許他骨子里就是個奴顏屈膝的人,虛偽得讓人唾棄......”
“......我不知道究竟是故意還是偶然,我竟會在后花園遇到了他的那些學生。那一道道獵艷般的目光照射在我身上,讓我感到非常的不自在,我抗拒這樣的偶然,也抗拒這樣的目光。
自從那日偶遇后,他的學生來得勤了,他們總會送一些女兒家的玩意給我,不知道是我自己太敏感了還是怎樣,我總感覺不踏實。好多個晚上,我都睡不著覺,夢里,阿南似乎離我越來越遠了,我好害怕......
幾經掙扎,我終于鼓起了勇氣,厚著臉皮跟母親說,阿南已經考上了秀才,我想嫁給他,一輩子跟在一起。母親似乎看出繼父的心思,她幫我做了主,約了阿南的母親出來,商議我們的婚事,那天,我真的好開心......
我們的婚事終于定下日期了,我想,一切終將塵埃落定了。
我和母親開始采買大婚要用的喜被和絲綢,我一次又一次的在腦中勾勒著我和阿南幸福美滿的未來。或許,生活不一定舒逸,或許穿戴不如現在光鮮,但沒關系,我知道阿南會為了我努力、奮發向上,我相信他!
那日,我在一個綢緞莊里,碰巧遇到了繼父的得意門生。我不喜歡他,不喜歡他的靠近,不喜歡他玩世不恭和一切盡在掌握中無所不能的傲慢。他的殷勤讓我覺得無所適從,我覺得他的虛偽都掩在意味深長的笑容底下,讓我慌亂。
我想見阿南了,我想豁出去,拋下女子該有榮辱和矜持......”
辰逸雪翻完了最后一頁,日記寫到了這里斷了。
他抬眸,看到軟榻的一側,金子捧著日記本,眼眶紅紅的。
辰逸雪順手端起了一杯茶,送到嘴邊輕抿了一口。眸光一轉,對面,野天和慕容瑾機械性地翻著日記本,看他們的模樣,就知道沒有什么發現。
本來查找潘琇的日記,就是想要查找那個造成她懷孕甚至謀殺她的兇手,之前的那些日記,不過是為了對照潘琇性情和心理上的變化。像她那般敏感又內斂的女子,生活一般比較簡單,幾乎每天都是在機械地重復昨天的生活,固定時間學茶道,固定時間讀書,固定的時間練習女紅,固定的時間習字,基本上都是排得滿滿的,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倒是潘琇近幾月的日記,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線索。
辰逸雪一開始就覺得潘亦文有問題,潘琇所有的焦躁情緒和內心壓力,都來源于這個繼父。他想利用潘琇振興潘家,所以,就拿她的親事做文章,在選秀不成功之后,又制造機會,讓潘琇與自己的得意門生偶遇,企圖破壞潘琇與江浩南的親事。
從潘琇最后寫給江浩南的那封信分析,不難看出,潘琇沒有成功將自己‘豁’出去。江浩南是個讀書人,禮義廉恥這些教條根深蒂固地植入了他的心底,反倒是潘琇比較主動,剛剛慕容瑾說了,江浩南很慫,潘琇都閉上眼睛了,他還不敢吻下去,是潘琇主動獻上了初吻。
所以,那個奪去潘琇童貞的人,應該就是潘琇口中那個令她討厭和慌亂的人。而這個人是潘亦文的學生,這就解釋了為何深居簡出的潘琇會未婚先孕,因為潘亦文與人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