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飛飛亦穿了一件嶄新的紫色煙羅裙,這是年前虞氏令人給素妍準備的,冬裙、春衫都各備了三套,卻又不知素妍現在的體形,分別做了偏瘦、中等、偏胖的,瘦的和胖的卻正合了素妍與柳飛飛的身材,兩人穿倒也得體。
柳飛飛向前幾步,學著素妍的樣,畢恭畢敬地拜道:“民女柳飛飛拜見江太太……”
素妍笑道:“真難聽。往后就喚我娘叫伯母吧,叫我爹爹做伯伯。至于旁人,你跟著我叫就是。娘親,柳師妹無家人,娘親往后就拿她當女兒看待,我與她亦是姐妹情深。”
虞氏細細地打量著柳飛飛,倒也長得水靈、端正,略比素妍矮上一些,體態豐盈,膚色還算白凈,左邊鼻翼處有枚黑痣。“好孩子,快起來!”
柳飛飛提著裙子,丫頭們給她添了座兒。
虞氏笑道:“柳丫頭,往后有什么需要,只管與你大嫂嫂說一聲,到這里,就跟自個家里一樣。千萬別拘謹!”
素妍掃過左右坐著的年輕婦人,除了大奶奶,便是張雙雙還算熟悉,另有兩個竟是一次也未見過。
她放下母親的手,走近江沈氏,欠身道:“素妍見過大嫂,問大嫂安!”轉而走近江書麟之妻聞雅霜身邊,笑道:“拜見五嫂,問五嫂安!”
聞氏不由得嬌笑起來:“都說小姑最是懂規矩的,來,給你補上一份見面禮。”從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一對翡翠鐲子,戴在素妍手上。
虞氏道:“妍兒,這位是你小三嫂,你走后第二年,你三哥便娶了她,也是你三哥的福氣,是個能干、賢惠的,將三房打點得妥帖。”
何氏與桑榆相比,虞氏更喜歡何氏,何氏與江書鵬之間更像是夫妻,桑榆竟看著像個陌生人。自打何氏嫁入府中,桑榆搬入新建的佛堂居住,一年中除了節日出來與府中上下見面,其他時候都避在佛堂抄經念佛。而江書鵬,幾乎是不去佛堂的,她就像是被這府里忘卻的女人。雖然還活著,可她在眾人心里已經死了,如果她還真正意義地活在一個人心里,許只有她的兒子——六少爺,亦或是曾經喜歡過她的三皇子。
素妍應聲,見了禮,“問小三嫂安!”
小三奶奶何氏笑著也給了件得體的首飾做為見面禮。
何氏長得清秀、靚麗,有著一張漂亮的滿月臉,微微一笑時,就露出一對好看的酒窩,仿佛能甜醉人的心。
大少奶奶張氏得體地向素妍行禮道:“拜見小姑姑,問小姑姑安。”
素妍將她扶起:“身子要緊,快坐下吧。我身上也沒什么貴重的見面禮,但是這只掛佩是經過高僧開過光的,能保平安,你且收下。”
“謝小姑姑!”
對于這屋里的人,柳飛飛有些迷糊,她坐了一陣算是慢慢弄明白了,原來她師姐有五個哥哥,這里面有三個女人是她哥哥的妻子,另外一個,是比她師姐還長幾歲的大侄兒江傳嗣之妻。真是一大家子人啊。難怪這右相府建得比她們的漁村都要大,都還要漂亮。
這五年,府中又添了幾個孫兒、曾孫,五爺江書麒與聞小姐成親,已育有兩子。大爺江書鴻長子江傳嗣于三年前成親,娶妻張雙雙,育有嫡長子奇峻,如今身懷重孕。二少爺傳業已定有親事,只待今歲恩科之后再行成親。
三爺江書鵬從地方任縣令歸來后,在禮部任職,因三奶奶被郎中診出再難孕育子嗣,四年前已另娶平妻何氏,人稱小三奶奶,婚后再育一對兒女。
唯獨六爺江書麟,至今未能定親,在素妍離開皇城不久,他也留書出走,說要拜名師為徒,學習武功。兩年前回到家中,不過住了月余,又前往軍中尋找二爺江書鯤,至今未歸。江書鯤在家書中言道:六弟作戰英勇,有勇有謀,得元帥賞識,前途不可限量。
看著屋子里的奶奶們,素妍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似又回到了前世,曾有一度也是如此這般熱鬧。不同的是,當年的三爺江書鵬娶了一個性子古怪的繼室,而這位何氏,相較她記憶的夏氏,倒更顯溫和。瞧這樣子,何氏與大奶奶、五奶奶也相處甚好。
素妍令人把兩只大箱子打開,一一將禮物分發了,但凡是在家或不在家的,人人都有份,不在家的就交由虞氏保管。
雖然都是些小禮物,各人都很歡欣,幾個女人又寒喧了一陣。
沈氏問道:“母親,柳小姐我就安置到綠竹苑,再派一個管事嬤嬤,兩個大丫頭,四個小丫頭、兩個粗使丫頭過去侍候,每月的月銀、四季衣衫都照府中表小姐的例派發,這樣可妥帖?”
柳飛飛聽得兩眼發直,不會吧,她一來就要給自己另置院子,還要派這么多人侍候她一個人,忙忙道:“不用!不用!在山上的時候,我都是和師姐住一個院子,也不用丫頭、嬤嬤了。我習慣了,還讓我和師姐一起住吧。”
沈氏道:“山上是山上,這里是右相府。府里的院落、房間多得是,怎能讓你與我家小姑擠在一個院里。柳小姐放心,綠竹苑也是極好的。兩年前新建的院落,就在后花園里,又別致又清靜。”
柳飛飛主意已定,擺手道:“大嫂嫂,真的不用了,我還和師姐住在一塊兒。這些年,我已經習慣跟師姐在一起住了。”
她一個人獨占一座院子,柳飛飛想著綠竹苑,只怕也和這如意堂一樣,都是極大的院落。她一個個哪用住這么大院子。若在漁村這樣一座院落可以住一家十幾口人了。可在有錢人家,一座院落只住一人,其余的都是服侍的下人。
心下暗自感嘆:貧富兩重天。
若非跟素妍下山,柳飛飛也認定素妍是江南富商的女兒,如今才知不僅她猜錯了,便是旁人也一道猜錯了。
柳飛飛執意不肯獨居一座院落。她無親人,最怕孤獨了,就想與素妍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