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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妍道:“你爹想讓你做你二伯、六叔那樣的人,想送你出門學藝,可又擔心你接受不了。你自小身體孱弱,但習武能強身,再加上姑姑給你開的方子,等你在山上學過幾年藝,許就變得健健康康的。你告訴姑姑,你愿不愿意去?”
江傳禮先是微怔,很快面露喜色:“真的嗎?我爹讓我和姑姑、二伯、六叔那樣,也能外出學藝,學得一身的本領。”
素妍肯定地點頭。
“我愿意!我愿意去外面學藝,我聽三哥說,姑姑也是像我這么大就跟朱大先生游歷山河,后來尋上了世外高人,跟他們學藝去的。”
素妍對于這樣的結果很是滿意,哎,她怎么忘了,自己談話的對象是個孩子,居然講了那么一大堆的廢話。“禮兒,如果想好了,你就自己去找祖父,告訴他,說你愿意出門學藝。姑姑會在皇城等著一身本領的禮兒歸來!”
江傳禮一聽說要找江舜誠,頭就緊緊垂下。
“傳禮,那是你的親祖父,他疼愛你,就像他疼愛你大哥、二哥他們一樣。雖然有時候嚴肅了一些,可他也是你的親人。這樣好不好,姑姑陪你去。”
她放開傳禮,起身從墻上摘下《鷹》,雙手交到傳禮手里,“姑姑將這畫送你,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像雄鷹一樣展翅翱翔。”
她輕柔地捧著傳禮的小臉蛋,“讓白芷陪你出龗去,姑姑換件衣服就來找你,我們一起去見你祖父。”
江傳禮點頭離去。
站在院子里,看著面前習武練棍的丫頭。江傳禮想到,以后自己也會有一身本領,會有武功,會像二伯一樣帶兵打仗,就覺得異常歡喜。
他低頭往院門外去,白芷緊緊地跟在后面。
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銅鈴聲。柳飛飛心頭一緊,以為是江傳禮與白芷踩中陣法,縱身跳出院門,揚頭一看。卻見江傳禮搖頭大喊:“柳姑姑,不是我!不是我!那邊有個人!”
黑夜中,借著得月閣內的燈光。可朦朧地瞧見一個男人的身影,銅鈴陣陣,像一首悅耳的樂聲。
留在路口等江傳禮的小廝此刻扯著破鑼嗓子大叫:“有刺客!有刺客……”
一時間,這聲音從南院附近此起彼伏,白芷緊緊地拉著江傳禮。退回了得月閣,生怕刺客無意間傷及孩子。
男子夜闖陣法,本想來瞧一瞧白日里那踏波而行的女子是否真是江素妍,可剛近得月閣,就觸動陣法,銅鈴示警。飛石、樹枝相繼擊來,隨后又是一股嗆聲的濃煙,站在陣法。只覺樹木會行,石頭會語。
柳飛飛提著棍子出了得月閣,縱身一閃,進了陣中,素妍已關掉機關。站在閣樓上,靜靜地看著柳飛飛與來人過招。
素妍道:“白芷。告訴護院,讓他們入陣中拿人,膽子不小,闖本小姐的陣法。”
須臾間,院門外傳來滾滾靴潮聲,火把通明,夾雜著狗兒的吠叫。
“有刺客!快拿人!”
素妍見柳飛飛久久拿不下來人,取了迷藥,縱身一閃,躍過院墻,一抹倩影就在護衛的眾目睽睽下進了松柏林中。
“師妹,你閃開,我來教訓他!”
柳飛飛轉身一退,已數步之外,靖南候世子借著光亮,認清素妍,正是今兒白日見過的女子,心中大喜:“小姐恕……”一股芳香入鼻,渾身酥軟無力,他身子一顫,撲倒在地。
柳飛飛抱拳笑道:“師姐,還是你厲害,只此一招,就降服來人。”
素妍無耐苦笑,她什么招也沒用,只用了迷藥。“打架是力氣活,有這打架的力氣,我還不如多作一幅畫。”揚了揚手,對護院道:“刺客已拿下,帶下去。”
那邊,江書鴻聽說有刺客闖得月閣,領著得力的家奴趕了過來:“什么刺客,竟敢行刺我右相府,他不想活了……”罵罵咧咧,看清護院押著的男子,雖是一身深色衣袍,卻是認得的:“靖……靖南候世子?”
靖南候世子徐成熙渾身無力,用吃盡奶的力氣道:“是我!江小姐……對我下了藥,還請江兄幫忙討取解藥。”
軟在了爛泥,如若不是身無酒味,當真會以為醉得不輕。
“我說你,什么人不好當,偏扮什么刺客。什么地方都可以闖,你怎闖到得月閣來了?這地方,府中上下不輕易來,周圍布有陣法,古怪得很,看你的樣子,我小妹今日算是手下留情了……”
徐成熙出師未捷,被個纖纖弱女給制住,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恨不能尋個地縫藏匿起來,這江小姐也著實厲害了一些,不是尋常人啊。
江書鴻哈龗哈大龗笑了兩聲,正笑著,江書鵬與江書麒也趕了過來,見是徐成熙,二人也跟著大龗笑起來。
徐成熙的模樣,著實太狼狽了,衣衫不整自不屑說,就連走路都沒了辦氣。
江書鵬滿是同情地拍著靖南候世子的肩膀,很是認真地道:“徐世子,我忘了告訴你,我家小妹……除了陣法、醫術一絕以外,她……她還慣使用毒。你……也真夠走運的,今晚居然沒有缺胳膊少腿。”
可他已經丟人顯眼了,還被人當成了刺客拿下。
靖南候世子囁嚅道:“我只是想證實她是不是江小姐,哪里曉得……”
江書鵬道:“看到那邊路口立著的牌子沒有,你怎么還闖得月閣外,無論白天晚上,都有陣法,唯有里面的人可以進出自如,便是我母親、大嫂也不能進去。”
江書鴻站在院外,大聲喚道:“小妹,你出來!”
剛喚一聲,就見白芷帶著江傳禮跑了出來。
江傳禮朗聲道:“我姑姑說了,此藥好解。喝一大碗童子尿,片刻即將。”
眾人一愣,讓堂堂靖南候世子喝童子尿。
“姑姑說,我可以幫你!”江傳禮看著火把下軟扒扒的靖南候世子,像個沒骨頭的人,似乎隨時都要倒下來,好在被兩名家奴扶著,這才幸免摔倒的危險。
江傳禮見他不屑的神色,回頭看著院門處,青嬤嬤掌著一盞燈籠。身后跟著素妍,她步履美好,腳步輕盈如舞。近了眾人跟前:“解藥已給,不要拉倒。禮兒,走,陪姑姑到如意堂去。”經過江書鵬的身邊時,低低地道:“三哥。禮兒答應了,他很樂意。”
江書鵬對素妍點頭示意。
她燦若煙花地笑,看得徐成熙一時神游,目光移向徐成熙時,是她厭惡的眼神。
一霎間,徐成熙面露受傷的面表。
被她算計。讓他覺得難堪;被她厭惡,卻讓她心痛。
徐成熙道:“江書鵬,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江書麒賊兮兮地笑道:“徐世子。我小妹已經說了,童子尿就是解藥。我們府里旁的沒有,偏這童子最多,我有兩個兒子,三哥家有兩個。還有長房大侄兒也有一個,拉出哪個來。都能幫你尿上一大碗……”
“不喝,我堅決不喝。”
喝了之后,藥是解了,還不得被人笑話。
尤其是江書麒,現在可是出名的毒嘴,得理不饒人,拽住誰都能挑一堆的毛病,雖非御史,可在御史臺任了個校撰的差使,充分發揮了御史的職責。
他若喝了,明日一早,整個皇城都會知龗道他落入江素妍陣法中毒,還喝了一大碗童子尿。他丟不起這人!
江書麒看夠了熱鬧,“徐世子,你自求多福,告辭!”
眾護院散去,花園中唯留江書鵬,連江書鴻也熬不下去,早早帶了家奴回睦元堂。
渾身無力,連走路都艱難,這藥當真古怪得緊。
徐世子道:“江三爺,你幫幫忙。”
“我不是童子,幫不了你。”
他孩子都幾個了,自是幫不了忙。
“你不是有兩個兒子嗎,讓他們誰給……給……”
江書鵬忍住笑意,“我扶你去客房休息。”
靜瀾院離此尚遠,徐成熙一想就難受。回到自家院子,江書鵬把次子江傳儉抱了出來,這孩子不過兩三歲模樣,將一只大碗放在他面前:“尿!”
小三奶奶何氏捂嘴想笑。
江書鵬將次子放在案上,一臉急切地等待著。
這可是藥,是解藥,能讓徐成熙得解的藥。
江傳儉盯著大碗,一臉苦瓜相:“爹,我尿不出來。”
何氏沒想要逼著人尿的,還得尿到大碗里,“剛才奶娘才讓他尿了,每晚到了這個時辰,他要睡覺,一覺要睡到五更時分再起領先,哪里還能尿得出來。”
江書鵬想到徐成熙還在靜瀾院的客房里,皺了皺眉,“來人,把六少爺請過來。”
何氏喚了奶娘,將傳儉抱回屋里睡覺。
江傳禮一聽江書鵬讓他把尿灑在碗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多說,本來是有的,這會兒被江書鵬看著也尿不出來。拿了碗出龗去,避開江書鵬,一會回屋,已經有大半碗童子尿。“爹,我就這么多,尿不出來了。”
江傳禮忍著笑,直至進了佛堂,這才捧腹大龗笑起來,直笑得腰都爭不起,笑得手舞足蹈。
大三奶奶孟氏聽到他笑得這么大聲,出來探看,江傳禮繼續笑著。
“出了什么事,你笑成這樣了?”
“娘,姑姑太逗樂了!居然給徐世子下藥,這解藥……解藥……哈龗哈……”又是痛快地笑著。
孟氏還是江傳禮四歲前見他這樣笑過,這幾年,江傳禮別說大龗笑,更是開心的時候都極少。可今晚居然笑得這般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