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臻在打什么主意,她明白,她太明白。只怕不僅僅是要她將他引薦給朱先生,還有旁的主意。曹玉臻從來都是一個有野心的人,為了往上爬,什么樣的事做不出來。
“你就見他好不好?就算是給我這個面子。”
崔珊很是急切,今日無論如何也要求了素妍見曹玉臻一面。
命運發生了偏離,前世的自己,何曾不是如崔珊這般,一心為他,卻終究遭遇他的迫害、算計,被他所棄,冷居庵堂,慘遭虐殺。曹玉臻不值得任何一個女子真心相待。素妍同情崔珊,不,是心疼崔珊對他的那片真心。
“素妍,你給他一個機會吧,他確有才華,真的,他那么好龗的才華,我真的不忍心因為他沒有良師就此淹沒。”
如若再拒崔珊會如何?即便此刻已經動了惻隱之心。素妍面露出拿定主意的樣子,“若我還是拒絕呢?”
崔珊俏顏一斂,面露怒意,“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把你是嶺雪居士的事宣揚出龗去!”
素妍平靜如常的看著崔珊,前世的自己也是這般瘋狂,為了他,不惜再三讓在意、真愛自己的人受傷。那時,她甚至逼迫江書鵬指點、傳授曹玉臻書法。曹玉臻能在書法上最終更上一層樓,與江書鵬不分伯仲。也因曹玉臻精于算計,江書鵬終是失寵也至最龗后慘死刀下。
“你如何知曉這事?”
她是嶺雪居士一直被家人隱瞞著,江舜誠下了令,任何人都不得說出龗去。
崔珊得意一笑,在素妍那一剎的凝眸時,她知龗道自己得逞了。“只要你答應幫忙,我就不張揚,怎么樣?”
“你告訴我如何知龗道的。我就幫忙。今日先生正好在府上,但引薦之后,朱先生答應與否和我無干。”
崔珊暗想:以曹玉臻的才華,只要見了面,自然會打動朱武的心收他為徒。“江五爺喝酒時告訴曹公子的。”
素妍怒容悄轉,難怪要她將曹玉臻介紹附庸山人、謝文杰等大才子為師,竟是如此。她朝白芷招了招手,道:“你請江三爺、琰世子一起到清音軒去。”
崔珊急道:“我們要見的是朱大先生。”
素妍道:“朱先生今日在清音軒抄《樂府十二冊》。”末了,在背對崔珊時低低地白芷低語道,“曹玉臻想拜先生為師。我不愿引薦,便以我是嶺雪居士這個秘密相脅。你一會兒見到江三爺、琰世子和朱先生,便先告訴他們。就說如他不見曹玉臻。就要將我的秘密宣揚出龗去。還請他們明白我的苦衷,并非是我有意為難先生。”
白芷眼神里掠過一絲厭惡,著實可惡,居然要脅郡主。
崔珊一臉得意,這是曹玉臻第一次求她。無論如何她都要幫忙,哪怕是用卑鄙的手段也在所不惜。她懶得理會白芷眼里的那絲情緒。
素妍生怕自己表露太多,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催促道:“白芷,快去傳話。一會兒我就帶珊瑚郡主、曹公子過去。”
崔珊喚了金釵來,“去請曹公子過來見我,就說這事成了。安西郡主答應帶他去拜朱先生為師。”以曹玉臻的才貌。只要是人見了都會喜歡,“知龗道了嗎?要讓更多的人知龗道這事兒。”
素妍嫣然一笑,帶著怨責地道:“你還真是的。這種事八字還沒一撇,你就要更多人知龗道。”
今兒來參加江舜誠壽宴的人很多,可謂云集了皇城的才俊、貴族。
崔珊笑道:“曹公子才高八斗,否則皇上也不會點他為狀元郎。”崔珊自信滿滿,她認為極好龗的男人。旁人也會喜歡的,何況曹玉臻還是狀元郎。
曹玉臻雖有才華。可他的品性讓人懷疑。
有服侍茶點的丫頭走近,“稟郡主,太太讓你去涼亭,靜王妃、寧王妃想見見你。”
素妍望了眼遠處的涼亭,那里坐著幾名錦衣華衫的婦人。
靜王妃是崔珊的親舅母。崔珊不以為然,低聲安慰道:“別擔心,雖然靜王妃嚴肅了一些,其實極好相處。”
素妍微微點頭,她不怨崔珊,因為她身上有太多的地像極了自己,她仿佛面對的是過去的自己。
近了涼亭,素妍款款行禮,落落大方,舉止高雅:“安西拜見靜王妃、見過寧王妃。”
靜王妃身穿紫色宮緞,上繡粉色牡丹長裙,挽了飛天螺髻,左側戴朵紫色大牡丹,右側墜下南海珍珠步搖,勺后挽了個隨常纂,腳著一雙木屐紫面牡丹繡花鞋,貴婦裝束在她纖瘦婀娜的身上,矜貴無倫。面如滿月,目似靜湖,青黛遠山,散發出逼人的威儀。
寧王妃著了藍色貢綢,繡富貴薔薇花紋,挽了個圓髻,戴一朵由無數小碎金槐花簇成組就酒蠱大小的發釵,花片薄如蟬翼,顫顫微微,剎是動人,又戴了支名貴八尾鳳凰點翠的步搖,幾枝藍色絨花,甚是得體。相貌慈和,面含微笑,多了幾分端莊雍榮。
大公主對靜王妃笑道:“三皇嫂,安西郡主是不是長得如花似玉?”
寧王妃神色平和,一雙含笑的眼卻細細地打量著素妍,從頭到腳,從舉止到裝扮,二八年華,真真是穿什么都好看,更難得這樣素顏淡妝,與周圍這些濃妝艷抹,脂粉濃烈的女子相比更多了兩分清麗、水靈。
靜王妃的目光更是犀厲,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地瞧看著。
虞氏伸手笑道:“妍兒,過來。”
素妍笑著在虞氏身邊坐下,虞氏滿是疼惜地道:“今兒沒累著吧?身子還沒大好,要是累了,就先回得月閣歇著。”
崔珊可不敢放她回去,忙道:“江夫人還不知龗道吧,素妍答應將曹公子引薦給朱先生當學生呢。”
虞氏神色微斂,抑下追問之意。
眾人皆知,素妍與朱武有師生之誼,朱武與旁人提及素妍時也引以為傲。
靜王妃有些意外,目光流轉在崔珊與素妍二人的身上。
寧王妃微微含笑,面露幾許深思,似在猜測其間的用意。
素妍道:“崔珊,這事兒我可不敢打保票,我只負責將他介紹給先生。先生收學生很嚴格,入不了他的眼,任我說什么亦都無用。既是你讓我幫忙引薦,我帶他去見先生就是。”
金釵近了涼亭,跑得氣喘吁吁,雙頰泛紅,低呼“郡主。”
崔珊回頭,金釵指了指北花園那邊的路口,但見著一襲銀灰的男子站在那兒,長身而立,玉樹臨風,真真是俊美無雙。崔珊這一望,整個人都呆住了。任是見了多少面,她還是不由自己的沉陷。
虞氏呵呵笑道:“妍兒與崔珊是朋友,幫忙一二也是應當的。”
可素妍知龗道虞氏心里不愿意,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介紹曹玉臻給先生,還不如介紹自家三哥入朱先生門下。
寧王妃笑道:“安西郡主冰雪聰明,討人喜歡。”
一邊有官夫人接過話,“江夫人,郡主今年十六了吧,可曾許配了人家。”
這是虞氏最喜歡聽別人問的,“還不曾呢,唉,真是愁人得很,女兒一無是處讓做母親的心煩,女兒有幾樣本事還是一樣心煩,不知龗道尋個什么樣的好?”
大公主問:“不是說許給左肩王世子了么?”
今兒靜王妃的眼神有些奇怪,崔珊隱約聽母親說過,好像三舅和三舅母都相中素妍了。靜王妃膝下還有一個嫡次子,今年十八,一直挑不到合適的女子。
崔珊隱約猜到一些,忙道:“娘也不知從哪兒聽來的,害得我也以為是真的。素妍說了,賜婚的是府中的六爺與長平縣主。”這是素妍說的,要是騙人,也是素妍騙人。
北花園里,曹玉臻等得心急如焚,一顆心怦怦亂跳著,要是能拜朱武為先生,得益無窮,首先名聲雀起,再則朝中的清流一派也會接納于他。
眾人看著虞氏,猜測這事的真偽。
虞氏一臉坦然,淡定如初,“是我六兒子與柳縣主的婚事,已經定下了,在二月十二,到時候在場的各位可一定要來喝杯喜酒,湊個熱鬧。”
曹夫人與江家是姻親,自然幫著江家人說話。“瞧外面傳得,還有人說是給安西郡主賜婚了呢,原是沒有的事。”
虞氏派了江家侄女江素婷去左肩王處理這事兒,兩邊都是說好龗的,要矢口否認,江家替左肩王府隱瞞琰世子克妻的事,左肩王府否認兩家欲訂親的事。
有官夫人道:“年前還有人說,左肩王夫婦跟媒人入府了。”
沈氏笑了兩聲,“六爺與長平縣主是在西北戰場認識的,這中間的保人本想找鎮國公府,可長平縣主與寧西郡主是義結金蘭的姐妹,思來想去,讓左肩王來做這個保人最是合適。那日他們入府,一是聽說安西從外面帶了一批字畫回來,來瞧字畫的,二就是來保媒的。不怕大家笑話,最開始的我婆母有些不大樂意這樁婚事,有左肩王在中間調和,這才應允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
素妍聽沈氏說得頭頭是道,心下暗自感嘆:她大嫂真是人才,說得有鼻子有眼,在場眾人沒有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