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頭見罷禮“拜見琰世子!”
宇文琰笑問:“弱水,你出門我不放心,我保護你。”
素妍撩起轎簾,今日的她換了一些湖色衣裙,發式與過往的差不多,湖色宮絳上用銀線裹邊,顯得越發的嬌妍若仙。微微一笑,像一抹春日的陽光,讓人心頭一暖。
她不由得輕嘆一聲,昨晚便已說好,讓他在張記字畫鋪里等著便好,可他還是巴巴兒地來了。“走吧!”
宇文琰前后左右地掃視一番,這一看,在拐角處還真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心下低低地罵了兩句,拍拍馬肚,縱馬往拐角處奔去。
那里站著幾個人,一名太監,還有兩名護衛,那一襲華衣錦袍的卻是寧王世子宇文軾。
宇文琰沒想連他也來湊熱鬧,“怎么是你?”
寧王世子笑著抱拳,“是琰世子?巧!真巧啊,這一出門便遇上了。”
少跟他來這套!
宇文琰懶打啞謎:“那有這般巧的,只怕安西一出門,你便得了消息,要在路上阻攔吧?難道你沒聽寧王妃說,江家拒了你家的提親。”在他瞧來,江家做得最稱心的事,既沒同意靜王府的求見,亦沒同意寧王府的求見。
寧王世子云淡風輕地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江家雖拒我家,卻亦沒有與別家結親,安西郡主便算不得某某的人。”
這個某某,他特指宇文琰。
左肩王府也被拒了,可宇文琰還是伴在安西身側。
這邊正說話。那頭就傳來白芷的大喝聲:“什么人?竟敢攔安西郡主的轎子。”
宇文琰厲聲對宇文軾道:“快些回去,別再來打擾安西。”
宇文軾不以為然,他并不喜歡安西,更多的則是好奇,聽他母親講,安西郡主是皇家子孫人人求娶的女子。在寧王妃眼里仿佛安西就是當之無愧的仙子人物。“你能跟著,為甚我就不能。”
宇文琰調轉馬頭,往素妍的方向奔去。
不寬的街道上,橫站著一匹棗紅駿馬,馬背上坐著一個華衣少年,一襲紫色的蟒袍。頭戴鏤空束發冠,兩根大紅的宮絳匯于頜下。神采飛揚,目光炯炯地探視著這騎右相府家轎。看轎子的模樣,并無甚特別之處,一襲藍灰色的轎簾,簾上繡著“右相府”三個大字,又用白布鑲嵌出祥云圖案。轎檐四角掛著四枚拳頭大小的銀鈴。微風一過,鈴當“鏗鏗”作響。
家轎兩側各站著兩名相貌清秀的侍女,其間一個著一襲宮中女官粉袍。脖子上戴著一枚金燦燦的巴掌金牌項鏈,上書“夏”,這便是去歲皇帝賞封的四名正八品侍女之一。
白芷厲喝:“還不閃開,安西郡主的轎子豈是你攔的?”
少年抱了抱拳,眉眼傲慢:“聽說右相府的安西,乃是皇城第一美人,我就是來瞧人的。”
宇文琰忙著招呼寧王世子離開,又攔途出來一個截路少年。
不等他喚出對方名,對方已笑意盈盈地喚道:“咦,這不是琰世子么?不陪著定國公府家的小姐,跑這兒來湊什么熱鬧?”
他們不給他面子,他又何須忍耐。
宇文琰大龗笑兩聲:“莫不是定國公家的孫小姐嫁不出龗去了,竟上趕著要倒貼男人。聽廣平郡主的意思,似乎對他家的小姐印象不錯,你索性弄回府去,做過側妃、侍妾的暖暖床亦是不錯的。”他即不怕提定國公府薛小姐的事,宇文琰也勿須客套,索性借此打趣。
原來,他便是靜王府的嫡幼子廣平郡王。
因是嫡母所生,一滿周歲就被皇上賜封為廣平郡王。雖不及靜王府世子的尊貴,卻亦是府中僅次于世子的人物。
廣平郡王厲喝一聲“你……”,不由得啞然于口。
素妍坐在轎里,心下琢磨著廣平郡王那話。
靜王妃是定國公的嫡女,這回廣平郡王將宇文琰與定國公家的小姐扯到一塊,莫不是有人與他們倆提親了。再聽宇文琰的話,似乎根本沒往心里去,反而是一番狂妄地嘲弄。
廣平郡王很快平靜下來,莞爾一笑,道:“琰世子,堂堂男兒,整日地圍著一個女子轉,還真給咱們皇家漲臉。”
宇文琰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更正道:“不是鎮日,是今日圍著安西轉。”
廣平郡王沒想宇文琰會回答如此坦然,仿佛這并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宇文琰笑道:“難道你不知龗道,我與安西本是同門師兄妹,師妹出門,我陪著出行又有何妨。今兒我陪著,就是專趕你這等的討厭的蒼蠅。”
廣平郡王一臉怒容,馬鞭一指:“你敢罵我是蒼蠅……”終是沒有發作起來,話題一轉,道:“我是蒼蠅,安西郡主又是什么?”
宇文琰再無笑意,罵他可以,當著素妍的罵,說這等話,就是欠揍。“廣平郡王,馬上給我滾開!想攔安西的轎子,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廣平郡王不緊不慢地抱拳:“本郡王來到此處竟與安西相逢,還請安西下轎一見。”
宇文琰一臉焦急,讓素妍見他?這怎么可能。
廣平郡王朗聲道:“怎么,莫不是一個丑八怪,丑得都不敢見世人了?難怪鎮日躲在右相府里,只怕羞于見人吧?哈龗哈……”
靜王妃與他提過,有意為他迎娶安西郡主為郡王妃,甚至還要他把身邊的美貌妾姬都打發掉。
憑什么?
就因為一個安西,就要他從此唯她一人。
廣平郡王從未聽到過如此之事,這三名妾姬都是跟他幾年的女子,得他之心,為了一個安西就要趕走他喜歡的侍妾,他說什么也不同意。
今日,要是這安西是個貌美的,便此作罷,要是不如他的姬妾,他定不會饒了她。就算不娶她,也要好好地羞辱一番。
宇文琰厲聲道:“宇文轉,你給我放干凈些,再敢胡言亂語,小心本世子翻臉了。”再不敬稱“廣平郡王”,宇文琰直呼其名,一臉厲色。
“你要翻臉?哈龗哈,如果本郡王沒記錯,我們倆之間好似并無交情吧。”
沒有交情自然就談不上翻臉一說。
宇文琰握緊腰間的佩劍,“嗖”的一聲拔出寶劍,正要沖上去與廣平郡王一斗高低,只聽轎中傳來一個平靜的、溫婉的女音:“琰師兄……”
他微微一愣,這是素妍第一次喚他“琰師兄”,出口時亦如喚了很久很久。
廣平郡王逾發得意,“如若今兒不下轎一見,休想本郡王放你過去。哼,安西,你不會真如傳聞那般長得奇丑無比吧,只有丑陋不堪的女子鎮日才躲在自家府里不出門。哈龗哈……”
素妍淺聲道:“廣平郡王如此說,不就是激我出轎一見么?話可說得前頭,若是一會兒見了,還請廣平郡王從此休要再來擾我。”
她長得很美?能比他府里的三名美妾還要美?
他的三名美妾個個都是千里挑一的容貌,世子大哥偏愛他,父親、母親便是定國公府的外公、舅舅也疼他,尋了最美的女子給他伴枕。
昨兒,三名美妾個個哭得如雨打的梨花,想到靜王妃要將她們遣送到庵堂去,個個都如死了爹娘一般。哭得廣平郡王心亂如麻,遣了人留意右相府的動靜,要是素妍今兒不出門,只怕他就要打鬧上門了。
還沒嫁給他呢,便要他遣走妾侍,這是哪家的規矩,他可是皇家孫子,憑什么要被個女子為難成這般模樣。
此刻見素妍說中自己的心思,廣平郡王有些啞然。
宇文琰低聲道:“你不必理會這等人,待我把他給趕走。”
這么一打,只怕明日就會傳遍全城。
她不是青樓女子,多幾個男子為己爭風吃醋,反能抬高身價,但素妍不喜歡這些事。道:“你勿須擔心,他見過我之后,自會離開。”頓了一下,問道:“廣平郡王,你說我這話對么?”
不答應,她許就不露真面。
若答應,見過之后,他就必須離開。
過了片刻,宇文琰用劍指著廣平郡王:“我看你是存心來鬧事的?”
轎內,響起素妍始終平緩如水的聲音:“廣平郡王乃是靜王夫婦最得意的愛子,怎會做出這等不知輕重的事來。傳揚出龗去,知曉的說他頑皮;不知曉的還會以為是靜王夫婦之意,要他來為難我這個小女子。”
靜王府里的公子、郡主,個個都得以靜王府的利益為先,在靜王眼里除了帝位,再沒什么是重要的,所有人都可以為了競逐帝位而犧牲。他的賢良之名,他身上擁有皇帝的龍威之聲,件件都是為了他得擁帝位而做的準備。
廣平郡王今兒這事本是瞞著自家長輩的,抱拳道:“郡主放心,在下是慕郡主美名而來,見過之后,自會離開。”
素妍暖聲道:“打簾!”
白菲伸起轎簾,她抬步邁出家轎:這是一個妍麗不可方物的女子,眉上的紅梅妝容紅得張揚奪目,晶石梅芯灼灼生輝。一雙眼睛長得的生動、迷離,仿佛是暗夜里一對發光的明珠。偏臉上又蒙了一張面紗,隱去了她絕麗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