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虞氏指著素妍道,“這丫頭呀,跟著我們趕路,也困乏得緊。弟妹為她準備一座院子,讓她先歇下吧,長輩們先說說話、敘敘舊,孩子們就讓他們各自去玩。”
李氏走了過來,道:“來,嬸嬸給你一下介紹眾位長輩。”
虞氏笑道:“我家素妍早年跟著世外高人學藝,去年初才回到家中,承歡我們膝下。與左肩王府的琰世子訂了親,男方催著要娶人,她想在跟前敬孝,還得多留她兩年。”
在場的男子,都聽過左肩王的名號,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弟弟,能得配琰世子,這是怎樣的榮寵。
李氏先介紹了白發蒼蒼的老嫗:“這是你二叔婆,今年有八十高壽。”
“見過二叔婆。”
她落落大方,行了個標準的萬福禮。
她在路上就聽虞氏說過,如今江氏族里還有位堯字輩的長輩,因皆是老祖宗江志淵的后世子孫,又是西嶺江氏輩份最高的,頗得族人敬重,便是江舜誠也得恭謹地喚聲“二嬸、二叔。”
二叔婆笑著拉著她的手,“瞧著就是有福氣的,是個好命的姑娘。”
虞氏始終笑著,看素妍給在場的長輩行了一遍禮。
江傳良也跟在后面一一拜見,他一行禮,就拉了張昌興,張昌興被滿屋子的人嚇了一跳,還好只有坐在左右兩側前輩的才是長輩,后面的多是他們的平輩或晚輩,想到有的年歲比他父親還大,居然是他的平輩江傳良就想笑。
虞氏道:“妍兒,你亦累了,且先歇著。”
素妍欠身,在白芷攙扶下出了大廳。
自有一個衣著樸素干凈,打扮干練的婆子來領了素妍,帶她往垂花門移去,過了垂花門就能看到一道圍墻,幾人進了月洞門,就能看到一座園子,零落有致的出現了幾座庭院,其間有兩座新修的院子顯得尤其注目。
婆子帶著濃濃晉地口音,“郡主請給我來!”
幾人穿過曲徑,近了一座清幽的小院,上面掛有一塊牌匾,并無名字。
婆子時不時回頭看著后面跟著的四個大男人,衣著紫紅色錦袍,腰佩寶劍,戴著官家中人才能著的紗帽。
白芷道:“這是琰世子派來保護我家郡主的大內護衛。他們四個是不離郡主身邊的。”
婆子害怕地應了一聲。
院子里已經有兩個著海棠紅的小褂訴丫頭,挽著丫鬟髻,髻上綁著海堂紅的布條,底下墨綢彈花夾褲,敞著褲腿,一頭烏油漬的頭發披在腦后。眉目清秀,高矮、胖瘦一般,都長了一對烏黑的眸子,正好奇地打量著素妍,欠身行禮。
“這位是皇城老候爺家的郡主,你們要小心服侍。”
兩個丫頭齊聲應答。
素妍道:“與我同住一院的,有一個嬤嬤,三個丫頭,四名護衛,還勞嬤嬤一并將他們住的都安置妥當了。”
婆子應聲,“丫頭們的房間早就備下的,我這就令人準備護衛的屋子。”
“沒有四張小榻,就置兩張大榻。”
婆子沒想她帶有自己的下人,遲疑道:“這兩個丫頭,郡主還用么?”
素妍微微一笑,“是兩個機警的,且把她們留下。”
兩丫頭頓時歡喜,欠身行禮。
素妍道:“童英,你讓他們把我的箱子都搬進來吧。安置差不多,你們也歇會兒,一路上大家都夠辛苦了。其他的事,就交給他們去安頓吧。”
童英遲疑道,“郡主,要不讓他們在院外搭個篷子……”
“出門在外,勿須那么講究。況且還有嬤嬤、丫頭也住在這院里,我住正房,你們四個住兩間廂房。”
婆子出去不久,就領了幾個下人來,利索地收拾了兩間廂房,又搬了兩張小榻來,放在屋子里,三兩下就收拾妥當了,鋪好榻,又疊放好被褥,說了句“幾位大人稍候,一會兒就會送來吃食,用過飯再歇。”
素妍穿過正堂到了東屋。倚窗的地方擺著桌案,屋中有道屏風,后面是繡桃木床,一側還放了張小榻,雖沒有皇城閨閣的雅致,倒也能住人,被褥、床帳等物全是新的,繡的花式也好,都是富貴長春的圖案。
外面,傳來白鶯的吆喝聲:“你們倒是小心點,這里裝的都是郡主的東西,莫要弄壞了。”
白芷出來,對一名丫頭道:“郡主要沐浴,你去令人備香湯來。”
丫頭應聲,飛野似地跑了,不到一刻鐘,就有人抬來了一只大木桶,又有下人提著幾只木桶,魚貫而入,將木桶擺在了屏風后面。東屋是通的,前后一道屏風,稍移一下屏風,后面更顯寬敞。
素妍一路過來,就洗過可數的幾回澡,渾身早就汗透了。
白芷開了箱子,尋出澡豆,抓了澡豆放到浴桶里,將丫頭們斥去用飯,只留自己在一邊服侍著。
一名叫春妹的丫頭拉著白鶯打聽:“那個和你們穿得不一樣的姐姐是誰?是丫頭還是小姐?說是丫頭穿得又體面風光得很,說是小姐卻也干著丫頭的事。”
白鶯道:“她是丫頭,卻和我們不同,她是皇上封的女官,瞧見她胸前掛著的牌子沒,那是有封號的。在府里,我們都喚她夏女官大人,她是領皇糧的。”
兩個丫頭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白鶯便將白芷等幾個丫頭說了一遍,兩丫頭一臉驚羨,原來丫頭也能做官,還可以如此風光,能上陣殺敵,能得皇上封賞,對她們來說,這是遙遠又向往的事,難怪人家風光無比,還真和她們不一樣。
素妍吃了碗銀耳蓮子湯,便有些乏,絞干了頭發,只著中衣上床歇下。
白芷解衣,令人取了熱水,調好水溫。
素妍道:“令人換干凈的水。”
白芷搖頭道:“出門在外,講究這許多做甚,臟的是水,又不是人,且用上一回。”
素妍翻了個身,閉闔雙眸,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
白芷沐浴完畢,讓春妹等人移走浴桶,自己爬上小榻,美美地睡了起來。
白鶯、白燕兩個則在西廂房的丫頭房里歇下了,不到一刻鐘就睡得沉穩踏實。
江舜誠夫婦在大廳上與眾人說話。田嬤嬤、青嬤嬤被賜了矮杌,坐在一邊聽他們說話。大伙說的都是江家族里的事,亦有晉陽的大事,哪家的公子是個有出息的,詩詞寫得好;哪家的小姐又賢惠得體,善于女紅……
正說了大半日,近了晌午時分,李氏備了午飯,招呼眾人用過。
晚輩們便陸續告辭離去,只幾個長輩留了下來,繼續陪江舜誠夫婦閑聊。
虞氏有些扛不住,領了田嬤嬤回屋里歇下。
青嬤嬤回屋時,卻見素妍和白芷都睡得香甜,不忍驚擾,自會西屋歇下。
一覺醒來,已近黃昏時分,素妍換了件翠綠色的衣袍,只聽外面傳來幾個女子的聲音,低低地問春妹:“郡主姑姑可醒了?”
春妹輕聲道:“趕了許久的路,累壞了,丫頭們挨著枕頭就睡熟了。”
一個女子道:“可別糊弄我們,我娘送我過來,就是要陪郡主姨母玩耍的。要是悶壞了貴客,我們可不饒你。”
“幾位小姐,我哪敢騙你們。你們都不知道,跟著郡主那位姐姐好兇的,是皇上封的女官。睡前吩咐過,不許我們驚了郡主。奴婢可不敢惹她,就是同來的兩位姐姐也得讓著她呢,說她在皇城的候府里就是個厲害的。”
就連素妍身邊的丫頭都是有品階的女官,幾個女子嚇了一跳,面面相窺。
令春妹尋了繡杌,幾人在院子中央坐了下來。
有童英小睡了兩個時辰,換了竇雄睡,他整整衣袍,出了房門。
幾個女子見有英俊男子在這兒,一個個打扮英俊威武,相繼低頭,小聲嘀咕起來。
春妹低聲道:“是琰世子派來保護郡主的大內護衛,武功很高的,不大愛說話,兇神惡煞的,問得多了,一瞪人就跟老虎要吃人似的。”
沒想這院子里還住著四個大男人,雖是住在西廂房里,可到底不敢放肆,只小聲說話。
青嬤嬤已經醒來,移到東屋里敲門,白芷應聲,開了房門,笑道:“這一覺醒來,就到酉時了。”
青嬤嬤問“郡主可醒了。”
“醒了。”
青嬤嬤進屋,看到一邊放著的臟衣,收攏一下,抱了衣服走到門口,“白燕、白鶯!”
兩個丫頭慌亂出了屋,規規矩矩地應聲。
“這是郡主和白芷的臟衣服,盯著丫頭洗了。”
白燕接過衣服,指著春妹道:“洗衣服去。”
到了這里,白燕擺起了在丫頭的譜。
春妹接過,抱了衣服就走了,“姐姐不用跟著我,等我洗好了就回來。”
“我又不是怕你跑了,我是擔心你洗壞了。郡主這套霞錦紗的料子,一套就得百余兩銀子,萬一洗壞了,你可賠不起。”
春妹張著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一套衣裳就得一百余兩銀子,不是得買二十多個她了,愕得說不出一個字。
素妍與白芷出了屋,三位小姐齊齊起身,直勾勾地盯著素妍與白芷,就算是侍女,也比她們穿戴得光鮮、體面。
準備了千言萬語的話,幾人都不知如何開口了,目光交錯,一番掙扎,其中兩個略小的都指著略長的少女。
少女低哼一聲,欠身道:“我叫傳珍,是二房的嫡長女。”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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