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舜誠抬了抬手,田三牛遞過手里的盒子,江舜誠啟開盒子,里面是一疊銀票,“這是三萬兩銀票,祠堂、族學、家庵要修繕,還有族里幾戶寡弱子幼的也需接濟,將那幾戶家境貧寒、屋子破舊的能修繕的則修繕。無法住人的,就重新替他們建幾間新屋。總不能有人錦衣玉食,卻讓他們食不裹腹,居無安所。書海,這銀票就給你著辦了,你當著大家的面清點好了。”
有心開始慶幸自己選對了人,選書海首先這要銀子的事就很方便。
江舜誠一家在皇城經營三十余年,人家身上拔幾根毛,就能讓大家過得很好。
江舜誠吩咐完畢,朗聲道:“我前兒考核了族中后生們的學業,有十三個孩子學得不錯,更有五個學得好龗的。一會兒念到名字的就來領取五十兩銀子,到了夏天族學堂休學,你們結伴上路前往皇城。”
在間隔的時間里,江舜誠回到皇城還需打點關系,把江氏族里幾個書讀得好龗的后生安排到皇城書院、鹿鳴書院內。
江舜誠飲了幾口茶,“看著族里這些后生學習刻苦,本候深感安慰。”
江舜信笑道:“他日傳家到了皇城,還得請大哥多多關照。”
江舜誠繼續喝著茶,“族里的孩子只要爭氣,我自會拉上一把。若是不爭氣的,想管亦管不上。族有族規,各家亦得有個家規,不可讓后嗣子孫亂了規矩,鬧了笑話。”
這邊正說話,一個著錦袍的年輕男子近了祠堂,直往一邊侍立的文忠候府護衛奔去,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護衛面色微驚,轉身進了祠堂,走近江舜誠在他耳邊低語。江舜誠聽罷,神色皆變:“此事當真?”
護衛道:“千真萬確,來人正要討老候爺示下。”
江舜誠起身對舜信、書海父子使了個眼色,徑直與護衛往祠堂一側的香燭房移去,護衛喚了來報信的年輕男子。
有下人抬了箱子上來,打開箱子,里面都是一些粗布錢袋,每個錢袋內裝有足夠份量的銀子。
江傳良朗聲念著名字:“江傳禧!”
被喊中名字的少年走近江書海,接過一只錢袋,“用心念書,爭取下回會試得中舉人。”
少年應聲,笑著接過,這就意味著,他有機會去皇城讀書。
祠堂忙著派放銀子,江舜誠喚了江舜信一并進了香燭房。
江舜宏、江舜義二人見江舜誠兄弟離開,彼此目光相對,在人群里尋覓一番也跟了過來。
年輕男子抱拳道:“早前,平西候按照老候爺的計龗劃部署,嚴密監視晉陽候,平西候說不能再拖了,昨晚看晉陽候似有逃走的意思。”
江舜誠神色凝重,皇帝讓他回晉地,就是給他機會在晉地大干一番,至少要保住故土百姓的平安,道:“皇城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江舜宏、江舜義二人到時,聽到的就是年輕男子說:“皇上詔告天下立吳王為儲君。”兩人微微驚愣,看來下一位皇帝是吳王,他們也從江傳良的口里了解到,吳王便是瑯琊公子,與江書鵬、江素妍皆是朱武先生門下的學生。
瞧這樣子,江家這回又選對了人。
江舜誠見有人到,喚了來人,低聲吩咐:“告訴平西候,動手抓人。”來人應聲。他微微闔眸,忙道:“等等!”
晉地情勢復雜,萬一走漏了消息,要是惹出兵禍來,這里可是他的家鄉,他賭不起。一定要好生部署,絕不能有半點閃失。
江舜誠想了一陣,朗聲道:“我帶人與你一起過去。走!”
江舜信道:“大哥,你……這就要走?”
江舜誠看了一眼,“皇差要緊,我先跟著他們走一趟,不能生出絲毫閃失,否則我對不起朝廷,更對不住皇上的重用與信任。”他抱了抱拳,帶了幾名護衛,來不及收拾,風風火火地離去。
江舜義與江舜宏交換眼神,道:“吳王被立為儲君了?”
江舜信應答一聲。
江舜宏道:“這是好事。皇上老了,這立儲之事不過是早晚而已。我們江氏族里的年輕姑娘倒有不少,我看不如挑些相貌好、人也機靈的,再與文忠候說說,讓他送兩位嬤嬤來教教規矩,學學才藝。”
他的話最是明白,就是要培養幾個美女,送給新君和當朝權貴,以求為自己的子孫鋪一條榮華富貴路。
江舜信雖有幾個孫女,但最溫柔敦厚的當屬傳珍,留下的幾個年紀都太小,傳玲雖不錯,可傳玲的性子與傳珠有幾分相似,這樣的姑娘不適合去皇城。心下一動,道:“我已答應了大哥,不讓我們這房的女兒為妾。”這可不是現成的藉口,正好拿來一用。
江舜義冷聲道:“你們這房自不用如此。好歹還有文忠候、平西候,更有一個即將嫁給左肩王世子的郡主,我們哪敢與你們比。”
江舜信伸出指頭,支吾著說了句“你……”正想辯駁幾句,但想想,他到底是江舜誠的親弟弟,自然是幫著自家兄弟,江舜誠的兒女出息,他這個做二叔的也跟著臉上有光。
江舜宏道:“縱觀豪門望族,哪家府里沒出個宮中娘娘。像我們江家,不說出幾位,出上這么一兩個還是可以的。”
江舜信有些動搖,他有幾個孫女,要是培養出一個娘娘來,那也是皇親國戚。雖有兄長一房出息,到底不是自己這房,要是孫女們真做了娘娘,他亦能得個公候伯爵的名頭來。
江舜義冷聲道:“你我都這一大把年紀,爭這榮華體面還不是為了后世子孫。”
江舜信覺得有些道理,要是出一個娘娘,若是傳家入仕,也能多個幫襯的人,“大哥有急事出龗去,這事兒得與大嫂商量方好。大嫂那性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龗道。”
江舜宏道:“這事兒就讓幾位太太去說,妯娌之間,比我們好說話。”
江舜義見大家動了這心思,這會子自己又沒做成族長的位置,恭謹地打千兒,“信兄弟,還得勞你與書海說說,把我家傳珠從庵堂里放出來。”
之前還裝好人,這會兒聽說吳王被立為儲君,就要放人了。
江舜義還真是變臉比翻書更快。
江舜信道:“人是你關到庵堂的,可不是我家書海。你要放人,自己去放。大嫂早前就說了,傳珠那性子不改,只怕入了宮也是個惹禍的。”
江舜義對傳珠的相貌頗有信心,只是這丫頭因為有幾分姿色,打小就被慣壞了,道:“我會讓內子好好教訓她的,讓她吃吃苦頭,知曉收斂。”
想到榮華富貴,江舜信決定,他這一房也不立什么“江家女兒不為妾”的規矩,女子是做什么的?就是為家族犧牲的,父母養她一場,就該為父兄犧牲。
族里念書好龗的后生有了新的奔頭,舜字輩的三人又與書海私下商量了一番,要從江家族里挑幾個相貌好龗的女子好好培養,也備他日送給皇城權貴,亦或入宮待選。
書海聽了舜信的話,亦有些心動,可又想到江舜誠說的話,左右為難,他只得傳珍這一個,也早與人訂了親的。
書山倒有兩個女兒,一個是傳玲,還有個更小的,喚作傳琴,今年才十歲。
書海一人難敵三嘴,只得勉為其難的同意,留了書字輩、傳字輩有適齡女兒的男丁下來議事。
一群男人商量著如何走上榮華路,這回不是通過仕途,而是把獲得榮華路的法子寄托在女兒身上。
這邊才剛議事,舜字輩、書字輩的幾位婦人又到了上院堂屋里陪虞氏說話。
說來說去,就說到吳王被立為儲君的事,族里想挑幾個相貌好龗的小姐要送到皇城。
素妍在西屋里練字,聽了幾句,握著筆的手,再也無法安寧。
回到江家莊,先是族人們要為讀書的后生謀出路,看似要找江舜誠討主意,其實也就是要江舜誠搭手幫忙。十三個人去皇城,光每月就得花費不少,要是他們再帶上一名書僮、小廝,就花得更多了,一旦江舜誠搭手幫忙,就得由江舜誠來管一日三餐和花銷。
如今族人又想通過裙帶關系換取榮華。
虞氏聽明白了大家的話,驚道:“之前不是說江氏女兒不為妾么?”
舜義妻笑道:“那是你們這房的家訓,可不是我們的,我們只遵男兒不納妾,可沒說女兒不為妾。”
虞氏扭臉望向江舜信妻子李氏,“弟妹也是這么看的?”
李氏道:“詠亭也有此意,傳珍便罷了,她是一早與唐家訂了親的。書山家里還有兩個女兒呢,傳玲這孩子大嫂見過,是個潑辣、水靈的,要是好好調養三年,定是個好龗的。”
素妍聽到耳里,沒想全族人都瘋了,個個都上趕著要把女兒送人為妾。
虞氏驚駭不下,不由冷聲道:“無論怎樣,我的女兒、孫女、重孫女……是萬萬不會給人為妾的。哼——”
這一條,本是素妍想為江氏女兒爭取的,卻很快就被族人給拒絕。就連江舜信也說毀諾也就毀了,早前信誓旦旦地說要和江舜誠一樣,這一聽說其他族人要如此,他也要湊熱鬧。
李氏央求道:“大嫂,難得大家都開了口,你在皇城認識的人多,幫我們找一名教引嬤嬤,教她們一些規矩。就算不能入宮,對她們將來嫁入公候世家也是有益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