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妍見是虞氏,微愣片刻。回過神來,抱住虞氏就大哭,扯著聲音,“我可憐的五哥啊,全家呆在大牢里,如今還不知是什么樣呢?他們不救人便罷,怎么瞞著我們呢……”
江書鯤得了消息,也火速奔了過來。
慕容氏怔在門口,“夫君,這是我們家郡主么?”哪里見過素妍這種樣子,巔覆了慕容氏印象一貫溫婉得體,端方有禮的形象。
虞氏少有的平靜,抱著素妍,又是安慰,又是斥罵江書鴻。
江書鴻一臉無辜,靜立在一邊,看著面前的母親和妹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虞氏道:“你說你……怎的能欺上瞞下,瞧你本事了啊,把我的妍兒都氣得什么樣子了?你還是大哥么?”
素妍道:“娘,不和這混賬大哥說話,我不想看到他,看到他我就生氣。”
虞氏一門心思只要勸住素妍,連連道:“好c!咱們不和他說,娘陪你去如意堂。”虞氏溫聲安慰著,也知曉了江書麒一家下獄的事,扶了素妍往如意堂。近院門時,大聲道:“混賬東西,越法沒個樣子。”
素妍扯了虞氏一下,母女二人相攜離去。
待江舜誠到時,虞氏已把素妍帶走了。
江舜誠不滿地瞪了江書鴻夫婦一眼,沒說一個字,拂袖而去。
沈氏看著滿院子的人,厲聲道:“給我查,這事是誰告訴郡主的?沒了王法,竟然敢挑駁起主子來。”
老嬤嬤道:“大太太不用查了,老奴問過了,聽得月閣的人說,是石頭告訴郡主的。說是石頭去找了青嬤嬤,青嬤嬤領他進了得月閣。郡主聽說后。立馬就過來了。”
“這個死奴才,膽子不小,竟敢亂嚼舌根……”
江書鴻落漠地坐在太師椅上。
他哪里做錯了,這個案子就是刑部的人也不敢擅作主張,定奪案子的是當今皇帝。
他亦想過救人,可他壓根就沒有法子。
素妍進了如意堂,低低地抽泣著。
虞氏輕聲安慰了一陣。又把江書鴻給臭罵了一頓。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兒,心疼不已。
“妍兒,別生你大哥的氣了,唉。他瞞著我們,也許有不得已苦衷。”
田嬤嬤道:“我聽青嬤嬤說了,說是老候爺、老太太年紀大了,萬一知道了只怕會急出個好歹,方才下令瞞著的。”
虞氏只想勸住女兒,順著田嬤嬤的話道:“瞧,你大哥也是一片孝心。”頓了一下,“我看呀,不是他不想幫。是幫不上也幫不了。與聞家的叛逆扯上關系。朝里哪個官員都不敢說話,你也別怪他。”
素妍小心地窺視著母親,看她的樣子,倒是冷靜,吐了口氣。“我等爹回來!娘放心,我不會再去鬧了,且讓爹爹想想辦法。”
虞氏道:“好了,別難過了。我這心里頭也著急著呢,旁的不說,就說那三個孩子居然一起下了大牢,這如何是好?書麒那個混賬東西,唉……”
虞氏今兒并沒有發作,也沒有大鬧,反而回過頭來安慰素妍,幫江書鴻說好話。
素妍道:“田嬤嬤扶我娘去歇下,我等老候爺。”
過了一陣,江舜誠還沒有回來。
素妍讓白菲去看,白菲來回話說,江舜誠請了幾位老爺去大書房說話。她領了白菲往大書房去。
進了院子,就看到江舜誠父子的身影。
大丫頭稟道:“老候爺,郡主到了。”
江書鴻一聽妹妹到了,手足無措,騰地一下就彈了起來,轉身就想躲,偏素妍已經進得屋來,掃視罷幾位哥哥,走近江書鴻有禮有節地行了一個萬福禮:“之前在睦元堂里,讓大哥為難了,素妍在這兒向哥哥賠禮道歉!”
江書鴻怔住,不敢相信的看著父親與弟弟,早前將他罵得一點做長兄的面子都沒有,這會子竟又給他道歉,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唯有江書鵬拊掌而拍,竟似頓悟一般,“小妹這招先發制人夠厲害呀,你這一鬧騰,娘居然什么事也沒有,只忙著去安慰你了。哈哈……妙!著實是妙!”
江書鯤頓然大悟,“素妍是在幫大哥?”
江書鴻也回過味來。
素妍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石頭告訴我,我確實嚇了一跳。這事兒早晚都會被娘知道的。娘的脾氣我們都是知道的。這回頭鬧起來,按照她的性子肯定會鬧兩個人,一個是爹,一個就是大哥。娘的年紀大了,萬一有個受不住,可真是闖了大禍。我只好使出這個法子,讓她冷靜的接受,免得到時候,娘怪到大哥頭上。大哥如今在朝中任職,年過中年就做了侍郎一職,多少雙眼睛盯著呢,要是娘真有個三長兩短,難免會被人彈劾,說成忤逆不孝。咱們家這樣的門第、出身,我們認為是小事,旁人可不一定這樣看。”
如今的江家位高權重,站在風口浪尖,一旦出了事,旁人就會拿此說道。
江書鯤一臉佩服,“小妹一場鬧騰,娘就不罵爹和大哥了。剛才我還訥悶,這好好的怎么就成那樣了。”
素妍慧黠一笑,“我哭鬧一場,娘棄重就輕忙著勸我。說了一大堆的勸人話,可不就冷靜了么?還幫著大哥說話,說大哥定是沒有救人的法子,否則也不會拖這么久。”
江書鴻頗有些不敢相信:“娘真這么說?”
“我瞧著,這事算是過了。爹還是想想看,如何把五哥一家從大牢撈出來。”
江書鴻想到之前素妍那一場大鬧,還真是心有余悸。
江書鵬輕嘆一聲,道:“這件案子棘手得很,貪了五萬兩白銀,家里可以湊湊給朝廷還上。可是與聞家叛逆案扯到一塊,就不好處理。皇上發了話,這案子得由他來主理。”
江書鴻道:“要是有法子,我和三弟早就想了。我們兄弟能做的。就是花錢打點獄卒,讓五弟一家在牢里少吃苦頭。”
素妍垂著頭,聽著哥哥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江書鯤道:“皇上最厭惡叛逆二字,靜王、寧王犯了案子,他萬不肯就此寬恕,何況是五弟。”
素妍想到了最初,因為吳王逼迫。她舉劍自盡。之后先帝就準了她辭去封地的折子,還員了兩枚免死金牌。看著江舜誠,一臉急切,“爹。要不你把免死金牌給我,我想正好可以救五哥一家的性命。”
江書鵬笑道:“對啊,我怎忘了這岔。”
江書鯤面露憐惜的表情,“一枚免死金牌,是素妍辭了封地換來的,就用在救書麒一家身上……”
江書鴻也是一樣的看法。
這是不是化的代價太大?但人是必須得救的,到底江書麒是他們的弟弟。
素妍道:“好歹先把人撈出來再說。牢里那種地方,哪是孩子呆的?先想法救人。”
江舜誠點了點頭,“免死金牌。是你用封地換來的。你說怎么用就怎么用。”同意了素妍的看法。
“謝謝爹!”素妍紅著雙眼,帶著淚痕,臉上卻洋溢釋然的笑,“哥哥們想想法子,怎樣用免死金牌救人。”
江書鴻道:“五弟是在江南犯的案。人還關在江南,先讓人把金牌送到江南去,設法交到五弟手上。”
歷朝歷代也有用免死金牌的,多是到了定罪時拿出來,可這回是江書麒尚未定罪前。如何拿出來,怎樣救人,江家人都沒有經驗,甚至不知道怎樣使用免死金牌。
江書鵬搖了搖頭,“這樣不成,明兒我找了時間求見皇上,到時候就說江家拿著免死金牌救五弟。求皇上派人將五弟一家押送皇城定案!”望著素妍,道:“皇上知道江家有免死金牌的事,不算突兀。”
江舜誠道:“皇上亦有為難事,不要再因別人家的事為難皇上。江家子弟更是恪盡職守,一心為朝廷和皇上辦差。這樣三番五次的相求皇上,次數多了皇上也會心煩的。”
為曹家,江書鵬求過情,是為了江書鴻這一房的人出的手;為何家,他又在皇帝面前說了話,是為自己的妻子;為李家,則是為了二房的江傳遠。
江舜誠道:“以前幫過的也要打聲招呼,江家不是萬能的,往后要他們小心謹慎。”
三個兒子齊聲應“是”。
江舜誠舒了口氣,一側的素妍顯得很平靜,她怎么可能去鬧江書鴻,家里有免死金牌,是完全可以救江書麒一家五口人的。他微瞇了瞇眼睛:“妍兒,你與唐觀是怎么回事?”
素妍詫然,“爹,什么怎么回事?我都沒見過他幾次。”
江書鵬微微一笑,“皇城有美人,遺世而獨立。一顧驚鴻姿,二顧相思起,三顧斷人腸……”
江書鴻陡地起身,這一回比素妍之前的反應還厲害:“那個王八蛋,他想干什么?寫出這種詩詞來,也不怕污了小妹的名節。我們江家待他敬若上賓,他卻覬覦小妹,來人!把唐觀給我趕出府去……”
江書鯤瞥了一眼:今晚上是怎么回事,一個比一個的火氣大。連一向沉穩的江書鴻都一點就中,變成了個火暴脾性。
江書鴻明了素妍的用意,心里頗是感激,自己出了事還是自家年幼的小妹幫忙化解的。如果不是素妍這么一鬧,就是虞氏那一鬧開,就夠他受的了。
江書鵬道:“唐觀的《美人賦》寫得還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