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傳來:“大膽!”卻是新皇突然而至。
素妍略一回頭。
只聽朱雀驚呼一聲:“郡主小心!”
眨眼之間,素妍的性命危在旦夕。一個明黃的身影一晃,抓住了蘭嬪握著剪刀的手,與素妍相隔不到半尺的距離,只一點,蘭嬪手中的剪刀就扎入素妍的身體。
蘭嬪痛苦地望著新皇,“她是個妖魅,她……太可怕了……”
新皇狠聲道:“你就這么想害她性命!朕便成全你,讓你生不如死!”他握著她抓住剪刀的手,一點點劃向她原本清秀的面容,下手又狠又快,只聽蘭嬪一聲慘叫,他卻揚起一只大手,厲喝:“閉上眼睛。”
剪刀重重地劃過蘭嬪的臉頰,頓時鮮血噴涌,連一邊瞧著的雪雁都捂住了雙眼。
蘭嬪痛苦地看著新皇的臉,“你為何如此狠毒,就是這樣的你卻讓我姐姐癡心不悔……”
傅宜慧愛上的是做皇帝的女人,并沒有愛上新皇。但傅宜慧卻告訴蘭嬪,“妹妹,我喜歡皇上。”但,卻有人破壞了傅宜慧的美夢,在她滿心期盼入宮為皇妃時,傅宜慧竟被許給了十一王爺為側妃。
“你不配!你姐姐更不配!”新皇無情地吐出一句話,迫著蘭嬪的手往另一邊臉上劃去,他是要毀了蘭嬪的容貌,下手之狠,干凈俐落,全然不顧那一夜的恩寵。
素妍睜開眼睛,雪雁驚呼著:“郡主別看,郡主……”
第二句還沒說話,素妍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新皇奪了蘭嬪的剪刀。用力一推,蘭嬪重重地跌摔在地上,滿目血紅。兩頰是入骨的刺痛。
楊云屏走了出來,情緒繁復。她如此信任蘭嬪,沒想蘭嬪竟是傅宜慧的人,她念著表姐妹的情分,可傅宜慧居然要害她。
雪雁道:“郡主暈血,就是在西北給將士包傷都不能見血,都是營醫處理好血再由給她包扎的。”
新皇想抱起素妍,被楊云屏止住。“朱雀,扶郡主去后殿暖榻。”
新皇愣怔片刻,“剛才有多危險,你們明明在。卻讓她出面為你解困?”
“你心疼素妍,我比你更珍視這個妹妹。要不是你突然在一邊說了那么一句話,她怎么可能分神?”
楊云屏扭頭看著一邊的蘭嬪,真沒想到,下毒的人居然是蘭嬪。
傅宜慧在傅家時便是這樣討得上下歡心。蘭嬪討得皇后信任,又讓太后夸贊,這本事真是如出一轍,難怪素妍會聯想到一塊。
蘭嬪大叫著,“江素妍是妖孽。她是……”
大總管抬腿就是幾腳,“大難臨頭,還敢胡言亂語。”
這一次,只怕也是郡主損折自己的壽命卜卦而來。
為了新皇,為了皇后,她連自己的命都要搭進去呀!
大總管這兒,還有一紙素妍給開的藥方,這可比上百兩銀子的孝敬還讓人覺得溫暖。
楊云屏自己如此信任蘭嬪,她卻險些要了自己的命,指著她道:“蘭嬪毒害皇后,貶為庶人,打入冷宮。”她要害的,還有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要是本宮有個三長兩短,本宮必要傅宜慧、段氏陪葬!”
雪雁扶了楊云屏,“皇后娘娘還是去瞧瞧郡主吧!”
楊云屏目含責怪,調頭折入內殿。
暖榻上,朱雀掐住素妍的人中,素妍睜了雙眼,看到含著擔憂的楊云屏:“二姐,我沒事。”
楊云屏笑道:“你可不能有事,我還等著你救我們母子呢。是我大意,居然輕信了蘭嬪,才落到今日的地步。”
素妍燦然一笑,“我是不是很聰明,居然根據她們相似的行事做法,就詐出了真相。”
“你怎么知道,蘭嬪和傅宜慧是姐妹?”
朱雀習武,聽得最是清楚,輕聲道:“娘娘,郡主并沒說她們是姐妹,而是說‘真是嗚嗚情深’,到了嗚嗚二字時,有些含糊不清,沒想這樣一詐,蘭嬪就以為郡主什么都知道,竟然全倒了出來……”
楊云屏笑著抓住素妍的手,“我的好妹妹,你可真是本宮的福星。難怪文忠候夫人總說,你是一員福星,誰遇上你,都能逢兇化吉。”
“這種話可不能常掛在嘴邊,說得多就不靈了。”她坐了起來,“二姐,我還得出宮尋瑤芳道長,找她想辦法給你解毒了。你真的不能再吃甜食了,多喝些清淡的醋湯。”
新皇輕咳走了進來。
素妍理著衣袍,欠了欠身,“皇上不是在康寧宮么,怎的來這兒了?”
“要是朕不來,你被柯春蘭取了性命也不知道。”
素妍揚了揚頭,“我福大命大,有皇后二姐在,還有朱雀這個大內高手呢,她還殺不了我。”
他救了她的命,可她半點不領情,一副他很多事的樣子。
新皇吃了悶虧,氣得瞪了一眼。
素妍一臉無辜地道:“二姐,你看他,他又瞪我。”
楊云屏心頭感動,這幾次下來,越發和素妍的感情增進了,“你別看妍兒平日瞧著膽大,其實膽子小著呢,最怕見血了。你倒好,偏在她面前把柯氏傷得血淋淋的……”
素妍欠了一下身,“白芷去哪兒了,快喚上她,我們得出宮了。”
新皇問:“你就這么怕朕,一見到朕就跑?”
素妍白了一眼,誰怕他做甚?不想理他而已。
楊云屏吐了口氣,喚了黃鶯來,“你隨郡主一起出宮,先回趟鎮國公府,把今兒發生的事與太太和六公主說說。這個傅宜慧,實在太可惡了!傷害妍兒不說,連本宮也敢下毒!”
黃鶯明白楊云屏的意思,領旨出宮了。
楊云屏也不需要避諱新皇,他們夫妻,雖然沒有太深的感情。卻是在同一條船上。
黃鶯也是個機警的,從眾人宮娥里經六公主挑選出來的,最是知道什么樣的話該說。什么樣的話不該說,省去素妍計詐蘭嬪的事兒。只說了蘭嬪自己供認出與傅宜慧的關系等事。
素妍乘轎出了皇宮,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義濟醫館,與瑤芳說了皇后中毒的癥狀。
瑤芳又找了黃桑、喬飛二人,一起商議了解毒的方子。
這邊正說著話,六公主與鎮國公夫人傅氏就到了。
瑤芳將方子遞給六公主,道:“先讓皇后吃三日。胎兒奇大,到時候生產時得吃些苦頭。”
六公主看了眼方子,小心收好,“道長可有什么好法子保她們母子平安。”
瑤芳搖了搖頭。“先吃三日藥,看看效果如何再說,若是浮腫能消下去些,便是有用的。三日后,請安西入宮診脈。她拿不準方子,會請我下方。記住了,叮囑皇后不要再沾甜食。讓經驗豐富的穩婆、產婆在一邊候著。”
六公主謝了瑤芳,又出了一百兩銀了藥錢,義富濟貧。指的就是富人多出錢,貧者免藥費。六公主知曉這里的規矩,不用瑤芳說,自己先掏了一張一百兩銀的銀票。
素妍告辭,隨六公主出了義濟醫館,將六公主拉到一邊,低聲道:“六公主,我師姐的道觀所需物件還沒置備齊全,六公主幫忙再許些香火錢,也算是給小姐、公子們結個善緣。”
六公主點了點頭,“謝安西提點。”
素妍笑了笑,上了自己的轎子。
小傅氏追問她們說了什么。
六公主笑道:“向我募捐五谷觀的香火錢呢。”末了,對身邊的侍女道,“你身上還有多少錢?”
侍女道:“回公主,還有五百兩銀子。”
“回府后送五千兩銀票給瑤芳道長。”
小傅氏道:“我也添五千兩的香火錢。”
六公主抓了藥,領了侍女、護衛親往宮里送藥去。
楊云屏正等著呢,又想吃甜食,被素妍一番話嚇得又不敢吃。雪雁、翠鸝幾個更是令人將宮中上下的餞果、甜點都送走了,賞給了各宮的嬪妃享用。
上午,太后晉了柯春蘭的嬪位。
下午,柯春蘭因毒害皇后,被貶為庶人打入冷宮。
太后這邊也得了消息,搖了搖頭,知曉柯春蘭居然是傅宜慧同母異父的妹妹,更是意外。
雪雁接了藥,當即就在鳳儀宮的小廚房里煎藥,服侍楊云屏喝了一大碗,楊云屏只飲得喊肚脹,六公主一瞧,還喝了一小半,過了片刻,到底是把一碗藥都給飲下了。
六公主擔憂地道:“可不敢再吃甜食了,就照安西說的吃藥、喝點淡湯。”
陪楊云屏說了一陣話,又叮囑了幾個侍女幾句。
六公主道:“你以前那沒心沒肺的性子得改改,萬事得小心,切莫再被人幾句甜言蜜語就給哄住了,你說這回多險些,要是再發現晚了,你和孩子的命要是不要了?”
楊云屏也很懊惱呢,低聲道:“嫂嫂,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就是想尋個幫襯一把的人。”
“你放心,這事我正給人打算著呢。明春入宮的秀女里有信得過的,秋天那批下了詔獄的臣子里,翁爹和云簡也出手救了幾個,他們家里也收到了入宮秀女的名單,要是順遂,他們的女兒自是信得過的。”
楊云屏打了個飽嗝。
六公主揮搖著手,想趕去這一股子藥味。
看著楊云屏這傻樣,六公主頗是無語,“你倒是個命好的,沒想安西待你還真拿你當親姐姐一般。傻人有傻福,你自個小心些。”
楊云屏避開旁人,與六公主說話,就似一個小孩子。
這邊,素妍出了醫館,往回家的路去。
就快到家了,白芷站在轎外,喚了聲“郡主”,低聲附在轎簾外,“左肩王騎馬站在路中央。”
近了跟前,左肩王朗聲道:“安西郡主近來可好?”
素妍喊了聲“停轎”,下了轎子,行禮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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