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妍微微頷首,“你記住,看人不要看眼下,得看長遠,更得看他待你的真心。”
真心,才是最重要的。
尋到有心人,便是吃糖咽菜也是歡喜的。
若遇無心人,穿綾羅綢緞,吃山珍海味又有什么香的?
兩人坐在涼亭,賞煙雨蒙蒙、如詩如畫的美景。
素妍問:“大表哥、大表嫂他們都好么?”
盼兒答:“好著呢。父親打理著西市的拍賣行生意,一個月倒能賺上千兒八百兩銀子。母親的繡坊生意也一好起來,臘月時賺了二百兩銀子,她好不高興。”
曾玉梅嫁給了虞建章,無論是虞家人,還是曾家人,都認為天造地設的一對,連他們自己也甚是滿意。
虞正祿娶了江詩恩為妻,小子也過得不錯。
盼兒輕聲笑了起來,臉上洋溢著真心的快樂,如同陽光一般讓人覺得溫暖,“表姑姑,我嫂嫂如今有喜了。”
“順姑懷上了?”
盼兒道:“是。已經三個多月了。高興得韓媒婆合不攏嘴。連妹妹也挑了布料,說要給小侄子做新衣衫呢。”
素妍笑道:“真是可喜可賀。”
江詩恩有喜了,是虞家的又一輩人。
“韓媒婆在城南買了一座二進的小院子,原是想買恪靖候家的,可他們的要價太高了些。現在這座院子也不錯,重要的是離我家不太遠,走不到一刻鐘就到了,只院子小了些,只得兩處庭院,好在有一座小花園,將來再建兩處屋子也是有的。”
素妍有些子沒回娘家,對于虞家的人也知曉不多。
盼兒提到恪靖候府的封氏,索就將他們家的事兒給細細地說了一遍。
恪靖候陸家算得皇城奇葩,聽說偌大的恪靖候府如今弄得跟鄉下莊子一般。依舊是種菜養雞的。
不過,這幾月間,連恪靖候陸平安都不喜歡呆候府,而是住在陸康與封氏新買的四進院子里,據說新買的院子很大,里面有五六處院落,陸康夫婦住一座,陸平安與大姨娘住一座院子,又有繡房、大廚房等,倒也置備得像模像樣。
陸康的平妻馬氏自與張家、馬家人住在一處。張、馬二位也添了孩子。這二人竟都生了兒子。幾家人住在府里倒也如同一家人般。
張、馬兩家原就是山野村夫,兩位又是宮女出,無娘家幫襯,更無嫁妝。靠著的都是張爺、馬爺九品城門衛的俸祿,子也是勉強過活。
他們倒想與陸平安父了住到新府邸上去,可封氏不肯答應,說是她不養閑人,陸平安提過幾回,封氏不松口。封氏反說“翁爹既不放心張、馬兩家兄弟,可以回恪靖候府陪他們。”一副你要陪只管去,但我就是不會管閑人的樣子。
陸平安在背后發了一通脾氣,封氏只作不知道。全不放在心上。
但封氏是個說一不二的人,陸平安又不敢堅持把人接到新府邸上,自與陸康夫婦住在新府邸上。
封氏是個能干、賢惠的,把新府上下打點是妥妥貼貼,吃的、穿的和過往不同。就連府里也和其他公候之家并無二樣。
陸康覺得很好。
陸平安聽大姨娘說得多了,也覺得封氏好。
只是,封氏至今也沒懷上孩子,她也去義濟醫館請瑤芳道長瞧過幾回,藥倒是一直吃著,卻依舊沒個音訊,瑤芳道長讓她好好將養著,說這兒女子嗣的事,原是要看緣分。
盼兒道:“這陸大當真是個有錢的,聽說嫁妝豐厚,衛州有田地鋪子,如今那邊轉賣了一半,在皇城新置了田地鋪子。在衛州買了一千五百畝田,如今那價都漲到六兩銀子一畝了。”
就這一千五百畝,還是素妍叮囑宇文琰照顧西北共同打仗的分,給轉讓的。
素妍并不想點破。問:“江詩此次也來皇城了?”
“人是來了。可二月底感染了風寒,在上躺了好幾,正巧錯過了恩科。這屆是不成了,只怕得等下次了。不過韓媒婆說,晚兩三年下場也好,這樣他可以去皇城書院,再磨礪一下,幸許下屆科考能得個狀元郎呢。”
素妍微微一笑,“下屆,讓你的祈公子也入場考試,幸許能一舉奪魁。”
“借表姑姑吉言。”盼兒吃吃地笑了起來。
原想去百姓村瞧瞧,不待離開茅草涼亭,有護衛來稟:“王妃,王爺到天龍寺了,來接王妃回府。”
盼兒笑:“早聽表嫂們說,王爺待表姑姑極好的。”
素妍斥一聲,“連我也打趣上了。時候不早,你早些回城,莫要呆得久了。”
盼兒應答“是”,抬頭望著雨幕,牛毛般的細雨密密的飛落,像繡花針,像雨絲,“表姑姑,聽說四爺的婚事就要訂了。”
素妍問:“是哪家的小姐?”
“聽說是翰林院賀學士家的小姐。”
她低驚一聲。
賀小姐不是許了她的舅家表哥季蘭亭的么?
盼兒道:“昨兒,我母親回去拜見老太太,聽江家大太太說的,說是二月底時賀小姐與她表哥解除婚約了,原因是她表哥迷上了青樓女子,這很讓賀學士惱火,與賀太太大吵了一場,執意退了親。
賀學士說‘大考在即,不好好,居然混到青樓去了,青樓女子與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我不要這樣的人做女婿。’聽說是三月初一退的親,賀學士有心與江家結親,派了官媒去江家說合,早前大太太不同意,可四爺吵嚷著要是不同意,他這輩子就不成親。老太太的意思是成全了他們。”
沈氏不同意,到底拗不過老的虞氏,又擰不過小的江傳良去,瞧這樣子,早晚都是會應的。只不過還需磨磨時。
素妍總覺得季蘭亭去青樓,還因青樓女子爭風吃醋的事透出一絲古怪。“待你哥哥們金榜題名,也遣個人去江家和我那兒通報一聲。”
盼兒應答“是”。
素妍道:“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城吧。”
清明節,細雨如絲。風略寒,郊外香煙繚繚,煙霧迷蒙。
素妍攜著白芷回到天龍寺,卻見香客房里坐著一襲熟悉的藍底白蟠龍袍,正坐在案前看她抄寫的經書。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宇文琰抬眸望來,起笑盈盈地望著素妍。
目光相遇,她快速地別開。
他卻依舊熾烈如火地凝望著,“我一出宮就收到姐姐來的信,估計明就抵皇城。卿卿、帥兒、相兒都來了。說是我的喜酒沒趕上。說什么也要親自送青霞出閣。”
素妍低“嗯”。令白芷收拾東西,取了兩幅字畫,捧在手里只有道不出的糾結。
宇文琰猜到這畫是何人之手,道:“上回母妃的事……”
她道:“已經修補好了。”
宇文琰很是好奇。展開一幅,當看到上面那輕淺得不易查覺的印痕,“是先生的手筆吧,也只先生才有這么好的修補術。”
素妍莞爾笑道:“你就這么肯定是先生修補的?”
“除了先生還會有誰?先生的修補術便是許多字畫鋪子的掌柜都不及,上回張記字畫鋪還托了先生幫忙修補前朝名畫呢。”
宇文琰光是聽到唐觀的名字都要吃醋,素妍索不提唐觀的事。
派白芷與悟覺大師通稟了一聲,與宇文琰一道回府。
宇文琰上了馬車,白芷知他們夫妻有話說,選擇騎馬。
夫妻二人相擁了一會兒。方才各自分開,素妍懶懶地坐著,宇文琰只歪著頭看素妍,幾沒見,似又清瘦了一些。
素妍問:“賀小姐和傳良的事。怎的覺得有古怪呢?”
她又猜到了!
宇文琰沒打算瞞她。
“季蘭亭去青樓,因為一個叫紅的風塵女子與人大打出手,這原是旁人設計的。”
素妍一臉好奇,腦子轉了一圈,“誰?不會是傳良吧?”
宇文琰搖頭,“是張昌興。”
腦海里掠過張昌興那總是笑著,又有些頑皮的模樣。
張昌興與江傳良年紀最近,二人的感最好,但素妍還是沒想到張昌興會替江傳良出頭。
宇文琰輕嘆一聲,“張府近來也鬧翻了天。”
江素婷原想著長女張錦瑟要入宮,加上張昌興今年要入場考試,因這兩事纏到一處,自素妍出閣前夕趕回皇城就沒再回冀州,而是留下來打理張府諸事。
素妍沒有追問,卻給了個“又出什么事”表。
宇文琰道:“初七那,張昌興就與你大姐吵著要和唐家解除婚約,說他看中翰林院岳學士的女兒岳小姐了。”
全亂了,張昌興早就與唐小姐訂了親,這回又說看上別人,昔訂親也是問過張昌興的意思,反要因為這個原因與人退親,以江素婷的子哪里會應。
江傳良卻是喜歡上一早訂親的賀小姐,這回可真是鬧了。
“以大姐的子,只怕不會應。”
宇文琰道:“正是沒應,張府現在鬧成了一團。你大姐也被張昌興氣得不輕,聽說昨兒就氣得臥不起。”
素妍聽罷,好奇地問:“你怎知道得這么清楚?”
她是江家女兒,她不知道,宇文琰倒先知道了。
宇文琰微微一笑,“聽江傳嗣說的,每在宮里倒能遇見他。”
素妍倒是聽說過,在江舜誠壽辰那,張昌興無數次地夸岳小姐子活潑,人又靈氣的話,甚至要江傳良選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