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太妃見自己的事也辦好了,領了聞雅云,與宇文琰打了聲招呼乘轎離去。
宇文琰喚了各房的管事來,正式宣布,從三月十五日開始由素妍打理王府諸事。
最高興的自然是青嬤嬤與幾個大丫頭。
素妍照了江家行事的風格,將酒宴上沒吃完的菜按冷熱菜、葷素菜分開,派了兩輛馬車,一往城南,一往城北,施給乞丐們吃,又另讓白燕、紫鵲跟著,買了幾口鍋,一些葷菜需得熱吃,連鍋也一并施給乞丐。
大廚房一些沒用的食材,素妍也讓青嬤嬤挑了好的,讓李碧菱帶回江家吃,說是壞了怪可惜的。
紫霞郡主一邊冷眼瞧著,就想看素妍的笑話,沒想大廚房及靜苑、會客廳那邊都有素妍的大丫頭領著下人、婆子們收拾,不過大半日,也就恢復了原樣。
下人們議論著說“誰說王妃不會打理王府,瞧著安排、指派,樣樣都是合情合理的。”
紫霞郡主聽說十七午后宇文琰要入宮當值,急著尋到他道:“你同意補給我的添妝呢?你說的院子,你說的兩處鋪子……”仿似宇文琰欠了她的一般,不是輕言細語,而是咄咄逼人。
宇文琰道:“只要你坐三進院子里,我立馬給你房契。你如今住在府里,吃的、用的都是我們府里的,我如何給你,你總不能住在府里,還管著你的嫁妝。”
紫霞郡主生怕宇文琰變卦,十七日一早就收拾了東西,催著宇文琰帶她去新院子里。
宇文琰笑道:“可收拾好了?”
想到珠奉侍等人離開時,把住的院子擺件瓶子都拾掇走了,這回子,紫霞郡主行事也是如此,風過無痕,將所住的院落吹刮得干干凈凈的,但凡院里值錢的、好些的物件,都被她拾掇走了。連帶著把院子里的案幾、繡杌也一并帶了去。
宇文琰微微皺眉:“嫁出門的女兒不帶這樣的,你的東西可以拿,你到了新院子里,我另給你一千兩銀子置備。”
聽了他的話,紫霞郡主才下令將案幾、繡杌和擺件放回原處,片刻之間,偌大的憐星院里一片狼藉。
紫霞郡主領了兒女坐在馬車上,穿街過巷間到了城西雪花胡同,三進院子大門前沒有牌匾,門前有一對石獅。有一對老夫妻仆人迎了過來。
宇文琰笑問:“五伯。如今這宅埒紫霞郡主了。你們一家愿意留在這兒,還是去別苑?”
紫霞郡主自然希望多一房下人。
老頭兒道:“我們還是去別苑看守吧,那邊正需要人手。”
宇文琰道:“收拾一下,回頭隨我去別苑。”
葉卿卿好奇地跳下馬車。前院后院地跑了個遍,一進大院里有一座大房子,是用來會見賓朋的,又有二儀門,里面有大廚房、繡房、花木房等,三進門里才是主子住的三座院落,有涼亭、有假山,也布設得雅致。
紫霞郡主想著自己在皇城也算有家了,心下歡喜。當即去三座院落里轉了一圈,雖說這里只留了一家子下人看守,倒還算干凈。
領了自己的丫頭、下人打掃了一整天,才將大廚房和她住的上房給清掃干凈。
衛州城時,原也陪嫁了兩處別苑。全都被姚妃給拿走了,說那兩處別苑是嫁妝單子上沒有的,不是她的東西。
衛州的院子沒了,皇城卻有了一處。
紫霞郡主樂呵呵地收拾新家,青霞郡主卻被乳母嬤嬤的話驚呆了。
“你說什么?那一箱子里雖還是十二個盒子,卻不是原來的東西?”
她給威遠候夫婦敬完茶回來,聽到的便是這個消息。
進了新房院子,看著堆滿了小庫房的嫁妝,每每望見擺得滿滿的屋子,她都喜上眉頭,大木箱不是原來的木箱,里面裝貴重珍寶的盒子也不是原來的盒子,啟開一個,是鴨蛋大小的琥珀珠子;再啟一個,是一頂尋常的蟬翼綃帳……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原來的。
可禮單上寫的還是原來的名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這樣,被人給換了呢。
乳母嬤嬤驚道:“可不奇了么?兩把鑰匙都在郡主這兒,郡主生怕有人使壞,背著我們換了,還特意備了三把鎖,每次瞧過之后就換上一把,是誰能悄無聲息地換了東西?”
難道是撞邪了?
她是十五日早上再寫了單子送去的,沒人知道大木箱里有什么東西?
對了,珍寶庫和大庫房的管事。
十五日晚上王府來了客人,靜苑也住了幾位女眷,誰也沒有這等本事能換走。
到底是什么時候被換走的呢?
“兩個管事找到沒有?”
乳母嬤嬤搖了搖頭,“沒找到人。”
青霞郡主蹲下身子,看著盒子里東西,雖能值點銀子,卻與之前是天壤之別。
她冒著與兄長鬧翻的危險,幾個月才謀劃一局,為的就是讓自己往后的日子過得富足無憂。緊要的時候,可以拿夜明珠變賣,得了銀就能坐著吃上好多年。
現在,夜明珠沒了!
這可是先帝賞賜之物,弄丟皇帝御賜寶物,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想到大罪,她驀地憶起,緊要關頭,這夜明珠是不能變換成錢的。
她最終得到的,不過是個擁有豐厚嫁妝的郡主美名。
一大箱子的寶物,說沒就沒了。
韓紹進了院子,一如她初識那樣的豐神俊逸。
青霞郡主一入門,所有人都說她的嫁妝豐厚,居然有夜明珠做嫁妝,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威遠候府雖是鐘鳴鼎食之家,拿夜明珠做嫁妝還真是頭次遇到。
他往小庫房望了一眼,“郡主這是怎了?”
傳揚出去,讓她情何以堪。
郡主回過神來,答道:“沒什么。”離了小庫房,與韓紹一道回到花廳。
韓紹接過大丫頭會來的茶水,淺酌一口,“母親問。明兒回門,給你兄嫂準備什么禮物。你兄嫂待你不薄,我們的回禮也不能輕了。”
青霞郡主到現在都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錯,明明是一箱子的珍寶,怎的就變成尋常東西,一尺多高的漢白玉觀音能值幾個錢,但凡是大富人家,輕易就能買上好幾尊。
“左肩王府自有好東西,我兄嫂不計較這些的,相公看著準備就是。”
韓紹微愣。“不是我準備。得你來準備。你才知道王爺、王妃喜好些什么?”
青霞郡主回了一抹心不在蔫的笑。
韓紹瞧了一眼。
昨夜。他很不想到洞房,他一闔上眼就能憶起程秀來,她眼淚汪汪地望著他“阿紹,我不求做你的妻。做你的妾也行。只求與你在一起……”
然而,他卻連這個也不能答應。
韓太太給了程秀主仆一筆錢,讓她們遠走高飛。她卻把錢給了貼身服侍的丫頭,在客棧里留了一封信,自己就此失蹤。
待下人尋到她時,只在護城河畔發現了她的繡鞋。
有附近的漁民證實,早前卻是有人看到一個年輕女子跳到護城河里。
捧著她的遺書,他才知曉,她已經有了他的骨血。
她無法承受這樣的變故。又不能回轉北疆邊城見她的父兄,她選擇了這樣的方式。
程秀,本是北疆定北大將軍之女,因父兄常年守在北疆,她自小就在威遠候府長大。威遠候府的候爺與定北大將軍原是結義兄弟。
程家、韓家自開國太祖皇帝時兩家就多有交往,如今到了這一代,算是世交。
韓紹只將自己灌醉,唯有醉了,把青霞郡主當成自己摯愛的程秀,成就夫妻之實。
今晨,母親與嫂嫂又叮囑他“你得善待青霞郡主,瞧這次的嫁妝豐厚,只怕青霞郡主深得左肩王夫婦之心。”
韓紹道:“瞧你是累了,先歇會吧。明兒還得去左肩王府拜見。”他與嬤嬤道:“你幫著準備一份厚禮,不能讓人小瞧了我們威遠候府。”
威遠候爵位臨到韓紹的大哥韓綸身上時,已是第五代候爵,再下一輩再不能襲爵。靖南候府還沒到五代就因犯過被擄奪爵位。左肩王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左肩王妃與皇后交好,又是義結金蘭的姐妹,皇后得了好東西總不忘給左肩王妃留上一份,可見二人如親姐妹一般友好。因為這個緣故,也是韓家執意贊同與左肩王府聯姻的原因。韓家需要繼續襲爵,而程秀幫不了韓家。
十七日一早,素妍坐在偏廳里,聽各位管事站在珠簾外面回稟各房的事務,主要是說這次辦喜宴花了多少上好的食材,哪些食材又要補充了,還有各房如今都是如何狀況。
素妍想到無名子給的那本簿子,“往后,各房的人小事請二管家做主;不大不小的事,讓大管家的和青嬤嬤一起拿主意。大事稟我知道,由我來拿主意。像這種小事,往后告訴二管家安排。”
她頓了一下,“我準備加了各房管事的月例銀子,各位管事每月二兩銀子,但前提時在那一月之不能出現差錯,要出了差錯,便扣掉一月的例銀……”
令白芷取了個盒子來,打開盒子,里面有本小軋子。白芷照著小軋子給花廳的管事們念了一遍,這是素妍用幾日時間整理出來的章程。
眾人聽著,倒也新奇,但凡用心就能多得銀子。
各房管事也是聽人說過的,王府家底厚,田莊若干,店鋪數百家,就是素妍的嫁妝也很是豐厚,主子不怕打賞,就怕沒個盡心人。
“回頭著賬房先生抄上幾份,各房、各院各發一份,無論是管事還是下人、丫頭,都照著這上面的做。差事辦得好,可以賞一月的例銀,要是辦砸了,便相應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