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而視時,他從萬玉貞的瞳仁中,瞧著她璀璨的笑容,如朝陽般明麗,如五月的榴花般鮮艷荼蘼。
她在得意!
卻不曉得,半個時辰后,她就是一具死尸。
兩名內侍領了萬玉貞前往養心殿,新皇打了手勢,大總管走近,“派人審問萬玉貞,查查她是通過什么人入的宮,把事情查清楚后回稟朕。”
大總管當即吩咐了得力的人去查。
怡春宮。
淑妃聽說不出預料地,皇帝一瞧到萬玉貞就有些失常。
看來,萬玉貞得寵是在早晚的事,皇帝居然迫不及待的就把人領回養心殿。
正幻想著以后如何步步得勢,只聽外面傳來大總管的聲音:“淑妃接駕!”
她以為是皇帝到了,領著宮人前往大殿,大總管捧著拂塵,身后是兩名內侍小太監,其中一個捧著銀托,里里盛著一個用黃澄澄的布料包裹的方盒子。
大總管面無表情,“皇上口諭,厚賞淑妃!”
周圍的宮人個個面露喜色。
新皇登基一年,淑妃在最初得過幾回賞賜,這大半年來可是一件也沒有過。
“吾皇萬歲萬萬歲,臣妾叩謝隆恩!”
大總管托起黃錦上的系結,親手將沉甸甸地東西遞到淑妃手里。
淑妃接過,心里暗想:這么重,里面到底裝的什么?
想到此處,一顆心漏跳出一拍,來不及厚謝大總管,大總管的人已經快步離開怡春宮。
嬤嬤笑道:“娘娘,皇上賞賜的是什么?”
淑妃抱著賞賜,往內殿移去,一邊服侍的貼身宮娥也個個歡欣鼓舞。而今皇帝也賞賜了淑妃,看還有誰說淑妃失寵。
到了內殿,嬤嬤與宮娥們競相催促,都想瞧瞧里面的東西。
淑妃猶豫再猶豫,終是拒絕不得。
她似聞到了一股怪味,用力地吸嗅著空氣,又似乎并沒有。
解開黃布,那怪味似又濃烈了幾分。
她微微斂額,這味道有些熟悉,瞧著兩個年輕的宮娥。“你們中誰來癸水了?”
宮娥呆了呆。面面相窺。兩人應回答道:“娘娘,不是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
嬤嬤指了指盒子,被淑妃一提,還真有股血腥味。伸著頭,像只狗兒一般靈敏的聞嗅著,指著盒子:“娘娘,好像是這盒子里的。難不成是皇上賞給娘娘新鮮吃食?”
一定是因為萬玉貞才賞的!
這么大一只盒子,是裝的吃的?
應該用食盒裝的。
難道是金銀珠寶,好像這盒子又太大了些。
眾人猜測連連。
然,當淑妃啟開盒子,只聽她一聲驚呼,整個人從貴妃椅上滑落下來。軟坐在地上。
所有人都驚駭了,就在一個時辰前,萬玉貞還是一個活潑動人的美女,如今卻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落在盒子里。
嬤嬤渾身顫栗,仿佛惡夢一般。嘴張得大大的,仿佛能塞下一只雞蛋。
兩名宮娥更是如見鬼一般,頗不敢相信地揉著眼睛,待辯清盒中的人頭,頓時也跟著嚇得渾身哆嗦。
新皇的賞賜,居然是許家人精心調養備下的美人人頭,而這美人居然與左肩王妃有著完全相似的容貌。
淑妃猜不透他的心意,他不要替身,這樣千里才尋到一個美人,居然被他殘忍殺了。
不是說,被他帶回養心殿,要做寵妃的么?
新皇的心,瞬息萬變,到底是她無法捉摸,她設想過萬玉貞如何得到寵愛的千萬種,卻獨獨沒有想到,新皇會殺了萬玉貞,更沒想到,新皇會派大總管把人頭給她送來。
淑妃腦子里一片凌亂,凌亂,如亂麻,如潮涌,再能平息。
“嬤嬤!快合起來,莫讓大皇子瞧見,尋個地方,把她埋了。”
這一整日,淑妃都提著心,生怕還有旁的事來。
而有些事,要避,避不過。
酉時分,大總管又到了,是來傳新皇的口諭,“皇上口諭,大膽許淑妃,膽敢妄自猜踱圣意,任意胡為,將宮外女子私帶入宮,不可不罰!現奪其原有封號,易賜封號‘謹’望謹妃自此后行事三思而后行,謹守本分,再勿妄行,著即日遷往永仁宮。”
怡春宮,乃是歷代副后、貴妃所居。
這就是說,新皇認為她根本不配住在怡春宮。
淑妃愣愣抬頭,望向一臉平靜的大總管。
嬤嬤攜著一干宮娥、內侍,在大殿上跪了大半。
大總管道:“皇上還說,謹妃自入住怡春宮以來,并未盡守本分,更未認真襄助皇后打理六宮,即是如此,就遷往離康寧宮最近的永仁宮。謹妃娘娘,趕緊帶著眾人收拾一下,即刻遷往永仁宮。”
對于當年,她使詐算計新皇,他是一直記在心里的,沒有降她位份,已算厚恩。
大總管催促著:“嬤嬤趕緊帶人收拾一下,一會兒就遷永仁宮。如今正值五月,皇城的雨季就要到了,怡春宮也得好好修繕一番。”
自有修繕,定是要給其他人住的。
嬤嬤遲遲疑疑,欲語還休,又不敢問。
謹妃呆愣愣地道:“不知皇上想將怡春宮賜與何人?”
大總管隨口道:“皇上的心思,奴才哪敢妄猜。”
謹妃找了個與江素妍一模一樣的弄到宮來,還將萬玉貞安置在新皇必經之路上,做得這樣明顯,大總管帶人一審,萬玉貞還以為是好事,要替淑妃掙個功勞,根本不知道皇帝從見到他之后,便已經動了殺機。
謹妃想不明白,為什么分明是好事,卻變成了這般,居然惹得新皇龍顏大怒。
在眾人收拾東西之時,她取了兩錠金子。塞到大總管手里,“還請公公指點一二,皇上……為什么拒絕萬姑娘,為什么……”
若真是拒絕還好些,可他是直接把人殺了,還把人頭送到她手里。
大總管一見她問這事,立馬又將金子回塞到淑妃手里,“君心難測,老奴哪里能猜出皇上的心意。還請謹妃娘娘往后好自為之,休要妄自猜踱圣意。”
當天夜里。謹妃領著自己的宮人遷出怡春宮。入住永仁宮。
若是都是宮殿。永仁宮卻難與怡春宮比,無論宮殿的華麗,還是輝煌,都截然不同。
說是永仁宮。連怡春宮下面的紫荊樓、薔薇院這些地方都比不了。
她,這一回是真的失寵了。
早前,所有心思都擱在大皇子身上,不愿協助皇后打理六宮,如今皇上和皇后都不指望她打理。
宮里來了那么多人的,她不愿協助,自有愿意協助之人。
華貴人、良貴人……還有那么多的貴人、美人,她們可是個個愿意的。
這一月,寵畢新晉封的貴人。便是一干美人,各位美人的封號取得奇巧非常,新皇用了百花之名來取,如美人曹玉媚,人比花嬌。賜封號“蕊”;又有步履輕盈,步步如舞的,令他想到步步生蓮這一詞,賜封號“蓮”;有婀娜多姿,風情萬種的,賜封號“菊”……
逢雙離開養心殿,去新晉的妃嬪處歇息,逢單在養心殿內小憩。其間,也去過鳳儀宮、永和宮,陪皇后用膳,與端妃說話,卻一次也沒去過謹妃的永仁宮。
數位美人寵幸完畢,新皇獨居養心殿,在十四、十五、十六三日移駕前往楊云屏的鳳儀宮。
時時神思歸來,憶起素妍說的那句“香蕉被那么多的女人舔過,你也不覺惡心。”他就失聲笑出。
華貴人、蕊美人、蓮美人、菊美人四位新人,鋒芒壓過麗貴人、雅貴人,成為新皇身邊的寵妃,四人之中,又以華貴人最得寵愛,然后是菊美人次之。
六月初二,皇帝下旨,晉封重華宮華貴人為華嬪,晉封漪蘭宮良貴人為良嬪,又晉菊美人為貴人。
晉封華貴人是皇帝寵愛之故,晉封良貴人則是太后與皇后的意思,夸良貴人行事得體,兢兢業業協助皇后打理六宮有功。
六月初五,皇帝賜封華嬪之父雷嘏為三等豫平伯,其兄為三等豫平伯世子。賜了華嬪之父,沒道理不賜封良嬪張錦絹的父親,賜封良嬪之父為三等冀寧伯,其兄張昌興為冀寧伯世子。
瞧起來并無偏頗。
一時間,引得后宮妃嬪競相追逐,都想得了盛寵為父兄贏取爵位。
華嬪、良嬪做了娘娘,又得皇帝恩準,可允家人入宮探望。
江素婷原準備回冀西,沒想宮里來了圣旨,張錦絹做了良嬪娘娘,還可以入宮探望,歡歡喜喜地收拾了東西,領了張錦瑟,再帶上大姨娘一起去宮里探視良嬪。
大姨娘自是知道,張錦絹能留在宮里,如今平步青云做上良嬪,多是托了江家的福。對江素婷也越發忠心,加上她只得一個女兒,將來良嬪也要多倚重張家的二位嫡兄,無論是宮里還是宮外,有娘家父兄扶持的女子,才能走得更遠。
張錦瑟入了宮,瞧著什么都是新鮮的。
由漪蘭宮的內侍領著進了大殿,晨陽灑落處,良嬪立于殿前石階,雙雁瑞草彩繡緞裳,華麗繁復的精致花紋,卻是月白的底色,風華不凡而不失清婉幽然,靈蛇髻高高挽就,綴珠點翠的鸞鳳對簪,蝶戲牡丹金步搖,一串淡碧水晶流蘇悠悠垂下,貼于額際。另有一兩枝時令榴花,別在髻上,竟是說不出的嬌媚柔弱。
江素婷先是一驚,在她眼里,張錦絹一直都是相貌平平的,而今入宮幾月,換了身華貴的衣衫,竟也能如此雍榮華貴。
三人見了君臣之禮,張錦絹看著對自己跪拜的嫡母、親娘和妹妹,心頭五味陳雜。
眼前的畫面原是正常,此刻卻如同一把細小的銀針,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發熱的眼眶灼燒著,一瞬間,淚如泉涌,傾泄難止,肆無忌憚地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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