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珅老爺當場遞交珊瑚郡主的嫁妝清單,又有珊瑚郡主親手寫的一份轉贈皇家族長部分嫁妝的《書函》,上面清楚地寫著,這兩處財物的原主人是她,她自愿捐給皇家族里的宇文珅舅舅云云等。
傅右相當即表態,愿意把東西還給皇家。
胡祥志卻在牢里呆了五日,被鞭笞了一頓,說他“膽子不小!竟敢侵吞皇家財物!”還了東西不說,胡三奶奶又打點了大理寺上下不少銀子,連她的首飾都變賣了,這才將胡祥志從大理寺帶了回去。
一回家中,胡祥志就病倒了。
夫妻倆大罵著“沒有那樣的妹妹”。
珅老爺又同樣將曹玉臻給告到大理寺,罪名一樣。
曹玉臻矢口否認自己有錢,只說是被胡香靈吞了。
珅老爺卻早早做了調查,知道曹玉臻在百通錢莊存了多少銀子,又在衛州買了多少田地,并請了證人出來。
原是百通錢莊里有個伙計是珅老爺交好的朋友,衛州那邊也有相熟的故人作證。
一轉眼間,這些東西都成了珅老爺的。
曹玉臻再想否認,卻是證據確鑿。
由大理寺當場判定,著曹玉臻限期交還財物。
珅老爺平白得了一筆家財,又有了一處別苑,自然也給前后跑腿幫忙的兩位年輕后生,其中一人得了一處店鋪,另一人又得了一座田莊,算得皆大歡喜。
曹玉臻沒想崔珊行事果決,這是拿定主意便宜不相干的外人,也不讓他占上半分好處。
早前還抱有幾分希望,能挽回夫妻情分,而今瞧來,再無可能。
心里暗自幸慶,他在旁處還另存了五萬兩銀子,到時候另用這銀子置些店鋪、田地,勉強能過好日子。又想著。過些日子,待曹家的事在皇城淡了,另覓一段良姻,哪怕是商賈之女也使得,只要能讓祖母、母親過上好日子。
正獨自一人走著,不遠處移來一騎熟悉的轎子,他整個人呆住,辯得分明,抱拳道:“老師近來可好?”
傅右相一聽到這聲音,氣就不打一處涌來。既然是珊瑚郡主的陪嫁東西。就敢拿給他。害他昨兒被大理寺請過去,丟了面子,傳揚出去,世人還不得說他貪污受賄。因在街上。不便訓斥,只得冷冷地應答一聲,“甚好!沒被你給氣死罷了。”
曹玉臻心頭一震,傅右相定然心下怪他。珅老爺把傅右相給告的了,如今這一告,各處財物去了何處,立時就清楚明了。對是想巴結傅右相,不想反把人給開罪了。
傅右相冷聲道:“連家中妻妾都管不好,又能做成什么大事?還真讓為師失望!皇上圣明。罰你在家反省,你且好好反省己過。”
先帝時,最忌恨的便是臣子家里內宅不寧。當今皇上雖然年輕,也同樣厭惡這些事。寵妾滅妻,這在哪家都是被人不恥的。要不是曹玉臻給了胡香靈膽兒。胡香靈哪敢做出這等事來,毀嫡妻容貌,還謊報官府說是染疾,這膽子不可謂不大。
“是。”曹玉臻明白,他眼里的失望到了嚴寒之際。
就不在久前,傅右相還多有夸贊,而今這事一出,他是丟名喪譽,如今真是人見人鄙視。
曹玉臻回到曹府,剛入府門,就有曹二太太身邊的丫頭過來,一臉急切:“二太太請二爺去上房說話,二太太問大理寺沒為難二爺吧?”
曹玉臻沒答話,一路想著如何與祖母、母親好說。
而今,三房人又擠在一座府邸里,還按以前的樣子住著。
大房、三房都是從別苑搬回來的,自家的東西都還在,可屋里的擺件少了許多,各房都盼著公中拿了銀子再置備些,可一看那大庫房,似被打劫一般,怕是老鼠也不去了,哪里還有能瞧上眼的。
曹老太太近來生著悶氣,見著曹家大太太、三太太時還能說幾句,見著二太太也一并不理睬了,雖然過往曹二太太是最得她心的兒媳,如今卻是她最煩的。
曹老太太與曹二太太都住在上房,一個居在東屋,一個居西屋,好幾日沒說幾句話了。
曹玉臻直接穿過花廳,進了西偏廳里,曹二太太半躺在西屋的榻上,有氣無力地說著話:“你沒事吧?”
“沒事。”曹玉臻只覺是自己累及了母親。
曹二太太年輕守寡,好不容易教出一個狀元兒子來,如今卻是這般光景。
她輕咳一聲,立有丫頭遞了帕子去,她用帕子捂著嘴,連連輕咳。“要是能見著蕊美人就好了,可她在宮里位份太低,嬪妃女眷要入宮探望,最少也得是貴人娘家女眷才行。”
曹玉臻知道,這是曹二太太想通過蕊美人在新皇面前說幾句好話,也好讓曹玉臻早回翰林院當差。
他不在皇帝跟前,說曹玉臻壞話的人著實太多了。
曹玉臻道:“午后,我去找秦京,讓他幫忙說說話。”
曹二太太道:“胡氏如今藏哪兒了?”
曹玉臻應答一聲“在一位交好的同窗家里。”
他原是要給胡香靈打胎的,可曹老太太與曹二太太都不同意,只同意待胡香靈產下孩子后,就將胡香靈送給崔珊處置。
曹氏族里的人雖然鬧騰得厲害,可到底念著那一抹肚子里的骨血,倒也沒咄咄逼人,要了曹玉臻一個承諾,剝奪胡香靈的貴妾名分,只作被棄的小妾送往別處養胎。
曹二太太吐了一口長氣,“這些日子我反反復復地想過,珊瑚是什么性子,在我們家呆了那么久,她什么時候有這么大的能耐,能害你失了圣寵,又害曹家失了名聲。”
曹玉臻近來被諸事擾得不厭其煩,“母親的意思……她背后有高人出招?”
曹二太太道:“是誰不重要,但這人必須得是崔左相,只要是崔左相出招,就證實崔左相賊心不死。”
她這些日子因為兒子聲名盡毀,再失過幾月就能出世的孫子,件件不順心。可越不順心,曹二太太就想得越多。
曹玉臻若有所思,“母親可有什么良策?”
曹二太太得老太太歡欣,便是她不同于大房、三房太太的只曉內宅之事,她更會謀劃。“不要耽擱了,越早越好,要早耽擱,我擔心崔珊會借了我們貪她銀兩的事,要把我們變成她的奴婢,只有先下手毀了崔家。才有我們的一線生機。也只有這樣。你在皇上面前才能重獲圣寵。”
曹玉臻點了點頭,抱拳道:“兒子這便去安排。”
胡香靈從曹府偏門離去,被曹玉臻安置一位同窗的鄉下屋子里,那位同窗去高中二榜。帶了妻兒去外地任知縣,家里只余下一對老仆夫婦。
胡香靈沒想自己就落到了這等田地,打個呵欠,正準備側身臥了睡去時,房門突然格地一響,慢慢打開一條縫隙,夜風迅速掠過,將門上垂掛的布簾吹得迅速鼓起,幾乎要拂到她的面頰之上。一道修長的人影也踱進來。迅速將門闔上,似很擔心夜風灌得多了,會驚著她或凍著她一般。
春燕因助她殘害嫡妻,被賤賣遠方。
曹二太太另派了她身邊的丫頭服侍胡香靈,只等胡香靈生下孩子后就早早把胡香靈交給崔珊處置。
胡香靈又怕又恨。恨曹玉臻的薄幸,怨遭到的淡漠。
她算計那么多,為的還不是曹家的日子過得更好。
到頭來,連曹老太太和曹二太太都容不得她。
不想便罷,想得多了越發心寒。
胡香靈冷斥道:“你來做什么?”
曹玉臻微微笑了一下,笑容依如從前,“我不說給你灌下墮胎藥的話,族里的人會善罷干休么?老太太和母親也不會同意的,尤其是母親,她一直都希望能抱孫子。”
胡香靈將臉扭向一邊,不再看他。
他挑起衣袍,在榻前坐下,含笑看著她,“這幾日可好?”
“你現在關心的是孩子,可不會問我是不是過得好?”
曹玉臻輕嘆一聲,“我被宇文珅告上大理寺,宇文珅將我在衛州置地,又將錢存到百通錢莊的事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這一切,還不是胡香靈氣憤之下說出來的。
如果不是胡香靈說出來,宇文珅根本查不出來。
胡香靈驚問:“你都給他了?”神色里多了幾分愧色,要不是他在那么多人面前表露出無情冷漠,她也不會說出來。
“能不給么?證據確鑿,只得盡數給了。而今曹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各房怨聲載道,一日過不好,家里就一日容你不得。”他挑起錦衾,褪了外袍,依如還是她的夫君一般上了榻,“我準備對付崔家為你報仇,你說可好?”
胡香靈面露驚疑,“你不恨我一時嘴快,壞了你的好事?”
曹玉臻搖頭,“我做許多事,都是為了保你。可你也得瞧清事實,不能因為旁人幾句話一激,就壞了我們之間的事。”
他不再喜歡胡香靈,包括今兒來,也只是利用胡香靈。
如果不是胡香靈懷著他的孩子,他想,他已經把胡香靈交給崔珊處置了。
胡香靈見他待自己依如從前,心軟了三分,由他躺在身側,自己也躺了下來,他的手輕柔地攬于腰間。“崔叢善早在先帝時就已失勢,只是我很奇怪,這么久了為什么皇帝對他不管不聞。”
曹玉臻道:“圣心難測。”
“無論圣心有多難測,也容不下一個通敵賣國的臣子。”
胡香靈與曹二太太身上有許多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