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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貴人邁入大,襝衽行禮:“臣妾見過皇上!給端妃姐姐請安!”
新皇低頭在長安公主臉上親了一口,長安公主抱著新皇,咦咦呀呀地說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話兒,倒真似喜歡新皇。
端妃應了聲“雅妹妹這些子辛苦了?”
雅貴人舉止得體,眉眼低垂,“臣妾不辛苦。”
新皇道:“端妃,你帶長安退下吧。”
“是。”端妃令娘接過孩子,行禮告退。
一出養心,端妃之前溫潤的笑意全無,化成了怒容,“一個個狐媚子,整的上趕著勾引皇上,長安才陪皇上多久,就趕來攪和。”
一側的宮女輕聲道:“娘娘不能動怒,如今正懷著龍胎呢。”
端妃咬了咬唇,“菊貴人、雅貴人,都不是好東西!”
她最見不得的,就是比她年輕貌美的妃嬪。
端妃與皇后相處不錯,看良嬪也還順眼,最重要的是良嬪看上去就是一副老實忠厚的樣子,又不大說話,皇后讓她干什么,她都應,就是端妃使喚了她幾回,良嬪也得認認真真地把事兒給辦了,雖不是辦得令端妃滿意,卻倒也做得還成。
宮女笑道:“娘娘何必與她們滯氣,她們哪能跟娘娘比,娘娘是天上的星月。她們最多就是地上的熒火蟲。”
端妃笑了兩聲,攜了宮人往永和宮去。
一到御花園,就見妃嬪們三兩成群地在御花園里賞花。
早前,她是不懂。可這些子的宮闈生活,讓她倒看得明明白白的,一個個哪是什么賞花,分明就是抱著僥幸來試運氣,想在御花園里見見皇帝。
新皇每國事繁忙,千頭萬緒。哪能將心思擱在她們上。
到底因著端妃、華嬪、良嬪娘家父兄封公候、襲爵位之事,一個個都想給父兄掙榮華、前程。
端妃瞧了一眼,見著那些個嬪妃心頭就堵得慌,冷冷地瞪了一眼,一路過來,眼前時時都是紛紛見禮、拜見的嬪妃聲音,是一張張或麗的、或嫵媚的面容,便有一半都讓她喚不出封號、名字來,她能記得的是貴人、美人們,才人、寶應和常在等多不認得。
端妃只覺平里她們瞧著自己。一個個都躲得遠遠兒的,今兒倒怪了,竟個個上前請安。正訥悶著呢,卻見大總管領著一名宮人過來。
哦,原是這樣!
她們與其在討好她,不如說是想巴結大總管。
大總管可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只要他一句話,隨便的提上那么幾句,幸許就憶起哪位嬪妃了。
端妃停下腳步,問:“大總管這是要去哪兒?”
大總管笑道:“皇上令奴才去鳳儀宮、永仁宮。”
“哦。”端妃懶懶地應答一聲,去鳳儀宮許是與皇后說事,去永仁宮謹妃哪兒,卻不知道是為何事?“永仁宮……”
大總管道:“是。皇上隆恩,許謹妃娘娘回娘家省親三,奴才趕著過去傳旨。”
謹妃回娘家,端妃也想回娘家。現今。長安又小,肚子里才剛懷上一個,胎氣未穩,這鳳輦、儀仗的一大堆人,只怕又得受累。就算有回娘家省親的想法,也得打消,只是未來一兩年怕是不成的,笑道:“大總管且去忙。”
大總管應聲退去,因有端妃在場,一干嬪妃也不敢前去巴結,但還是有一些機警的,兜繞一圈,氣喘吁吁地追上了大總管,一路輕呼“大總管留步”。
來的是年輕貌美的蕊美人,自打剛入宮時承過一回寵,之后再沒消息了,她把皇帝瞧得真真的,皇帝卻早早將她拋于腦后。她亦聽說了曹玉臻因“寵妾滅妻”的事丟了官位,就想近了圣駕前,好與曹玉臻求個恩典。
蕊美人欠了欠,“大總管辛苦了。”不說多話,避開眾人,將一錠金燦燦的金元寶塞了過去。
大總管掂了掂份量,“原是蕊美人,可有事吩咐?”
蕊美人曹玉媚笑道:“還請大總管幫忙轉圜,妾已經有大半年沒見著皇上了。”
大總管笑道:“且好好等著吧!”
“謝大總管!”
大總管剛另了一個彎,路口又立著一位天仙般的人物,他一時愣住,憶不起這杏黃裳的嬪妃又是何人,卻見她款款許禮:“衍慶閣葉氏拜見公公!”
大總管搖了搖手,看她的打扮,是寶應位份,笑道:“葉寶應,咱家趕著去傳旨,就不與你細說了。”
葉寶應一聽,提著裙子,驚呼一聲“公公”,撲通跪了下來,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來,瞧著沉甸甸的,“請公公幫幫jiàn)妾吧!在這宮里,jiàn)妾一個人也認不得……”
早前她雖是有孕,還不到三月,竟莫名地落了胎,要是那孩子還在,如今也快要出生了,有了孩子,宮里的歲月也能過得安穩些。
大總管掂著份量,用手一捏,頭釵、珠子的,許她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在這里了。“你姓葉?”
葉寶應道:“正是!”
大總管微瞇著眼睛,他依稀記得,衛州葉家送了女兒入宮,因葉家并非官宦人家,只是尋常的富貴人家,便借了同姓葉的都督之名,“與左肩王府老王妃是何關系?”
葉寶應道:“她是jiàn)妾的姑母。”見大總管對這個答案不滿意,又繼續道:“jiàn)妾乃葉家大房庶女。”
拿人錢財,只得替人說話。大總管打了個手勢,小太監遠遠避開。大總管走近幾步,壓低嗓門:“你求咱家,倒不如求左肩王妃。”
葉寶應一臉錯愕。她聽人說過,便是江素妍自個的族妹也不愿出手相助。否則江傳珠也不會被貶為寶應。
大總管微微一笑,“明兒左肩王妃要入宮,你且求她幫忙。”
能說的,就這么多。大總管點到即止,依是他不變的笑顏,他得了葉寶應的珠寶金銀。只給她一個最好的點撥。若葉寶應是個聰慧的,自然知曉如何做;若還不明白,就是他想提點,也是枉然。這位王妃還真不簡單,在皇上那兒都能說得上話。太后的話,皇上未必會聽,可她的話,皇上總會想上幾回。
不待葉寶應回過神來,大總管攜著小太監翩然而去。
進了鳳儀宮,大總管用眸光掃視著兩側。只請安不說話。
楊云屏斥去左右。
大總管低聲道:“皇上說‘有大半年沒見著左肩王妃了’。”
上回素妍入宮,是因為新皇太過胡鬧,縱過度,太后與楊云屏都擔心他的體。楊云屏借著機會,求素妍勸說新皇。
現下,好好兒的。怎又讓素妍入宮。
楊云屏問:“可是有大事?”
大總管笑道:“皇上想與左肩王妃下棋了。皇后知道的,皇上沒有兄弟姐妹,這王妃是他師妹,自然掛念著些。”
到底是怎般感?楊云屏最是清楚,但她從來沒有吃味半分。
不說便罷,她又不是傻子。
楊云屏道:“本宮明兒一早就派人請左肩王妃入宮敘舊。”
每回皆是同樣的理由,素妍不嫌煩,連楊云屏都厭煩起來。不過,她有大半年沒見素妍,也不知現下過得如何。
大總管揮舞著拂塵。動作流暢漂亮,“皇上賜了些東西給永仁宮謹妃娘娘與許候爺,老奴還要傳旨,就此告退!”
“公公走好!”
新皇既然應了謹妃所請,自然就得給謹妃之父賞賜些東西。
楊云屏長舒一口氣。想到素妍,她亦好長時間沒見了,心里還怪思念得緊。
每清晨,一到五更二刻,耀東在雄雞報曉聲中醒來,睜眼第一件事扯著嗓子嚎哭幾聲,將琴瑟堂內儀院上下諸人都給吵醒。
娘習慣先給耀東穿好衣衫,再扒上兩泡尿,這才將他遞給素妍。
耀東在親娘懷里,睜著一雙眼睛看素妍,定要瞧個分明才罷,要不是素妍,繼續嚎哭。直至娘將他送到素妍懷里才作罷。素妍總是惺忪困乏,半醒半睡的慵懶模樣,卻不得不倚坐在頭,抱著他打盹,便是她不說話,耀東都是舒服的。他聞嗅著素妍上那清雅的馨香,審視著內室里熟悉的一切。如此,她總是抱上他大半個時辰,待他精神足了,能被人逗笑了,這才肯讓旁人抱著。
青嬤嬤嘟嚨道:“王妃昨兒近三更才睡,這才幾個時辰,又被他給吵醒了。他倒好,每醒得這般早,全然不肯讓人多睡。”
除了值夜的丫頭,其他丫頭也學了耀東的樣兒,每落黑便睡,次晨五更就起。
耀東盯著青嬤嬤,握成拳頭的小手,唯姆指翹得老高,將指頭塞到嘴里,“決!決!”地吸起來。
素妍皺了皺眉頭,“才吃了,你又餓了,怎又把頭放到嘴里去。”她霸道地將他的小手從嘴里奪了出來,剛一松開,耀東又擱到嘴里了,素妍再奪,如此往復,約有七八次,耀東竟樂此不疲,素妍輕聲斥罵:“真是個不長記的,不讓他吃手,偏還要吃。”她來了勁,對青嬤嬤道:“把昨兒泡的黃蓮水拿來。”
青嬤嬤遞了瓷蠱,素妍用手沾了黃蓮水,涂抹到耀東的姆指頭上,耀東好奇地盯著自己的指頭瞧,看了片刻,將指頭往嘴里一塞,立時,耀東的表古怪極了,眼睛圓瞪,又微微瞇了又瞇,似不相信剛才還沒味兒的手怎的就有了苦味,一雙不濃不淡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素妍只覺好玩,放開嗓子大笑起來。
笑了沒幾聲,又發現他吸得越發香甜起來。
素妍道:“這孩子是傻的么?那么苦,竟也不哭。”
她似跟孩子較上勁了,整天把他的小手往嘴里塞,這哪里能成。素妍又奪出他的小手,再抹了黃蓮水。他再往嘴里塞,表越發豐富起來,瞪眼、瞇眼;皺眉、展眉;還搖晃著小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