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語調淡淡,“那么意外做甚?凌家幾位爺都像了凌老爺,外侄多像舅,琰王爺原就像了凌老爺。”
凌家的幾個兒子長得一個比一個俊美,風度翩翩。
何氏瞧著,瞧凌老爺給敬妃補的這些陪奩,瞧來凌家也是有錢的,如今有左肩王府幫襯著,還不得是后起之秀,步步榮華。何氏想著,那雙眼睛立時有了光彩,越想越樂,要是給他娘家三哥家的大侄女物色上這門親,可不就是百里挑一的好么,再則這凌二爺,人家長得俊呀,那可是和琰王爺不相上下的俊。
她伸手扶住虞氏,越扶手上的力道竟不知不覺加大了。虞氏原是坐著的,胳膊上被何氏捏了一把,立即扭頭看她。
何氏笑著回應:“娘,這凌二爺訂親了沒?”
虞氏早前倒聽凌薇說過,正挑選著呢。
可過了這十來日,也不知龗道訂下了沒。
虞氏微瞇著眼睛,細辯著凌修齊與宇文琰的不同,兩人都是高挑的個頭兒,早前不覺,這一對比,倒覺得自家女婿更有些男子氣概。凌修齊顯得太陰柔了一些,光他那臉,不知龗道的一定會誤以為是女人。凌修賢的眉眼有一半隨了凌太太,倒更有陽剛之氣些。凌修文長得亦不錯,恰到好處。凌家這三個兒子,個個都長得好。
宇文琰雖與凌修齊長得像,兩人站在一處,虞氏立即就尋出不同來,二人的風度不一樣,一個陽剛。一個陰柔;兩個的眼神不一樣。宇文琰的眼睛不大不小。眸光犀厲如劍;凌修齊則生了一對天生的桃花眼,眼泛寒意,多了幾分魅惑,舉止得體優雅,讓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有些移不開眼;宇文琰身材壯實些,面色帶著三分健康的古銅色;凌修齊的一張臉,太白了,白得如同敷面。
如此一對比。虞氏對宇文琰的滿意又深了幾分。
丈母娘瞧女婿,如今是越瞧越滿意。
當他們走到一起時,虞氏方發現宇文琰比凌修齊矮了個頭頂,越發顯得凌修齊太瘦了,瘦得像竹桿似的,高挑著一套華貴的衣服,怎么瞧怎么別扭。
沈氏道:“這會兒兩人站在一處給人敬酒,又有些不大一樣呢。”
女人們的宴桌安靜堂內院,外院安置著男客們的宴席,透過內院門。正巧能瞧見宇文琰領著凌家父子正在給客人介紹、敬酒。
楊文雅好奇地奔出內院,回來后。站在鎮國大長公主身后高聲道:“娘!兩個義父!有兩個……”
楊文馨道:“從來只一個,哪來的兩個?”
楊文雅道:“真的!還有一個穿藍袍的,和義父長得好像。”
楊文馨在人群里尋找了一遍,未見到素妍,問:“義母今兒去哪兒了?”
鎮國大長公主也聽人說了,素妍因照顧二皇子,疲勞過度滑了胎,如今正坐小月,不能與孩子們說這些,只道:“你義母病了呢!如今正將養著。”
“回頭,我去瞧瞧她。”
鎮國大長公主道:“還是別去了,她身子不好,需要靜養。等過些日子,她大好了,你再來探望請安。”
楊文馨迷迷糊糊地應答一聲。
青霞郡主聽說江家幫凌修齊調回皇城為官,心下羨慕得緊,可凌薇又發了話,讓她與韓紹商議好了,再決定去哪兒,是做文官,還是為武將,可這一住就是好些日子,韓家人沒遣人來接。她只不提一字,耐著性子住在蘭若苑,早前不自在,后來也就習慣了。
韓太太派韓綸妻羅氏來接過一回,青霞叫苦了半天,說了與韓紹吵架的事,她一片苦心要為他謀文官職,偏韓紹要去監門衛、千牛衛,羅氏勸說了青霞一陣,青霞拿定主意,一定要韓紹來接她。
羅氏道:“二叔沒在皇城,與你吵架后第二天就去滄州了。”
青霞一怔,這么大的事,過了十來日她才知龗道,“他去滄州做什么?”
“聽說去年滄州的棉花賣了個好價,要在那邊置地種棉呢。”
青霞聽說他不在威遠候府,更不愿意回去了,索性又住了下來。
今兒府里熱鬧,全是來吃酒的,沒想凌家人還真和葉家人不一樣,單憑凌老爺拿著大半家財給凌薇添補陪奩,這等手筆,這樣的用心,便是許多人做不到的。
青嬤嬤在靜堂轉了一圈,給虞氏、沈氏、何氏行禮問安,這才回琴瑟堂與素妍回話。
素妍擱下手里的筆,她知曉要添補陪奩,沒想府里卻大辦了宴席,請了親友來熱鬧,來的人還不得再補份厚禮上。
“我娘和大嫂也來了?”
“今兒沐休日,不光是老太太、大太太來了,還有老候爺、大老爺父子、三老爺也都來了,老候爺還備了份厚禮,這會兒眾人正在靜堂吃酒席呢。”
她還是不要再寫了,回頭被虞氏給抓住,又得叨叨大半日。
素妍放下筆,回了內室,乖乖兒地坐在床上,再坐下去,就該要生痤瘡了,可不這樣坐著,青嬤嬤又該說話了。
靜堂里人聲鼎沸,喜氣洋洋,人人都似過節一般,女人們坐在內院屋子里吃酒,男人們安置在外院,猜拳的、斗酒的、說笑話的,什么樣的都有。
凌家因二爺凌修齊調任回京任職,特意另置了一座三進的院子,據說早前原是傅翔家的產業,后來收沒入官府,被官府給拍賣了,連著凌家這次給凌薇添補的陪奩,全都是那批收沒家財的官員所有,撿了好了買下,一并置成了陪奩。
素妍吃了些東西,拿了本書,看了不多會兒就睡著了。
睡得迷糊間,聽得有人在偏廳里小聲說話。
她立時醒轉,側耳聆聽,卻是虞氏的聲音:“王妃這幾日可好?”
青嬤嬤答道:“好著呢。如今倒是愛上孫嬤嬤做的飯菜,孫嬤嬤的廚藝還真是好龗的,連老敬妃也夸著。”
虞氏見她扯得遠,道:“她好我就放心了。既然她歇下了,我們就回前院去,吃了酒席,也得回府了。”
素妍輕喚“娘”,正要下來,虞氏攜著沈氏、何氏已經進來了,“別下來,在床上躺著。”
沈氏、何氏扶著虞氏。
虞氏笑微微的道:“中順王府派了官媒上門提親,與我們家綺姐兒合了八字,說是極配的,挑了日子,明兒就要訂親。”
素妍知是成了,笑道:“恭喜大嫂了。”
沈氏笑臉盈盈,“回頭,代我謝龗謝老敬妃,謝她保媒。”
想到酒席上,瞧見中順郡王妃身側的孩子,長得也端方,舉行也得體,竟是越瞧越喜歡,到時候待他滿二十,綺姐兒也有十四五歲,男子大女子五六歲,可不是正好龗的么。
何氏一聽這話,她還奇怪著,怎么大房的綺姐兒又攀上中順王府的嫡子,原是左肩王府插手保媒,難怪呀……這也太順遂了,這一門親,可不比榮國公府的世孫程少勇還要好么。
想著她瞧中了凌二爺,還想托素妍幫忙說合呢,立時笑了:“大嫂行事還真是,上回給小姑子送小月禮,也不與我們三房說聲,這就辦了?”
虞氏冷瞥了一眼,“是江家公中出的錢辦的,以我和老候爺的名義送的月禮。”
何氏立時啞然,心里怪沈氏奸詐,不與她說,難怪沈氏跑得那么快,原是要左肩王府幫忙給綺姐兒尋門好親呢。
沈氏懶得理會何氏,她抓住機會,少不得大驚小怪一番。
沈氏寬慰道:“要是送來的東西不夠吃,就使了銀子讓丫頭們去采辦,莫要虧了自個身子。”
虞氏在床前坐下,對沈氏、何氏道:“你們妯娌倆先出龗去,我和妍兒說說話。”
素妍見屋里就虞氏,心里想著,青嬤嬤不會把她昨兒開始練字的事給說出龗去了吧,道:“娘,我身子已經大好了,前兒癸水就少了,今兒就干凈了呢。”
“你人年輕不懂,就算干凈了,也不能與王爺同房,雖是小月,好歹得記五十天。身子是自個兒的,多疼著些。”
宇文琰現在還住在練功房呢。
不知龗道的,說是因素妍小產的緣故。
知龗道的,則心下明白,素妍與他吵架了。
雖過了好幾日,宇文琰心里還犯著怵,不敢進琴瑟堂來。
倒是給素妍送了自己做的雪膏,甚至還與人學會了做胭脂,采了薔薇、玫瑰做的,雖略顯粗糙,那香味倒是天然的。
虞氏拉著素妍的手,“葉氏害你的事,為娘告訴你爹了,他是氣不過,只怕要與你討個公道。”
“討公道?”素妍一臉愕然,事情已經發生了,葉氏現在已經夠可憐了,還要討甚么公道。
虞氏道:“她既敢害你,就得掂量掂量這后果。你只管等著,要不了多久,就能傳來消息。”她一臉疼惜地看著素妍,在家是父兄的寶貝,出閣做了旁人家的人,雖依舊疼著,卻不能時時護著,“上回沐休日,你爹請了琰王爺回江家敘話,他答應了你爹,會護著你的。”
瞧這樣子,江家已經摻合到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上,這讓素妍多少有些不舒服,這種事,就怕越摻合越亂。
素妍嬌呼“娘”,只覺他們未免太小題大做,“叫他去做甚?他也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