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時無法從漁陽出兵,但情報收集和居中指揮卻未曾中斷,旗牌兵交織不斷。
漁陽的軍隊不能動,但是要動的時候,必須立刻能動,集結戰備再所難免,不但漁陽,張鐵頭部,博大鹿部,博小鹿部……他們同樣已經接到消息,厲兵秣馬,只等大王回來。不少人都在心里埋怨開了,大王怎么能在節骨眼上離開漁陽呢?雖然狄阿鳥離開,將政事有所托付,但是能夠做最高決定的人沒有,如果嗒嗒兒虎不是剛歸國,而且只有十四歲,也許這個擔子會壓到他頭上。
但現在,仍要請示大王的母親。
花流霜對東夏政事已經很陌生了,就把李芷叫在身邊,別人請示她,她就聽李芷的,其中就包括動用不動用漁陽軍隊的爭執。
李芷沒有從堅持用兵制度出發。
如果形勢惡化,爭執還會加劇,到了一定程度,是必須從權的,否則趙過等人就要背負冥頑不化的過失。
她讓花流霜作暗示,之所以不動用漁陽軍隊,是因為沒有完成動員……暗示下去,借以拖延爭執,當天政事堂,將閣的聯名就給報了上來,是關于征調國中爵士,各州、各縣、各縣旗備戰的。
漁陽軍隊仍堅持不動,正式的戰爭動員令也未下達,但國內備戰的氣氛卻異常濃厚。
狄阿狗踐行諾言,第二天一早就去找狄嗒嗒兒虎,要拉著他去自己所在的縣旗去玩,一起勾引姑娘,嗒嗒兒虎拗不過他的熱情,就說下學之后去找他,結果還沒等到放學,學校上到下午,消息就鋪天蓋地而來。
東夏這樣的戰爭機器運轉迅速,按照戰爭的慣例,官學中的本國生員也要入編,嗒嗒兒虎因為真實年齡只有十四歲,差了一歲,被要溫習、操練馬步戰的師長給提前放了學,只得略帶沮喪地回家。
快到家的時候,他想起狄阿狗的邀請,就和野牛兒一起去找狄阿狗。
狄阿狗已經越過準參級別,現在正在縣旗做見習斷事官,跟著老推事,老斷事官跑來跑去辦理案件,偶爾還要客串馬快,去緝拿不法之徒,現在戰爭氣氛一緊張,負責縣旗的將領就從軍府給趕到縣旗,所有的案件立刻封存,他也一下無事可干。要說這種封閉案件,優先戰爭的做法,還得從東夏律上刨根源,大夏律沿襲了一些游牧習俗,戰爭期間,除了那些罪大惡極的匪徒,犯案有情可原的,罪不當死的匪徒,無論是在逃的,還是沒有被偵破的,都可以通過主動投軍入陷陣營來免罪……
所以,戰爭如果真打起來,戰爭前夕抓的罪犯全不是犯人。
與其抓起來等他們告訴你他們愿意入陷陣營,不如給他們時間準備,讓他們全副武裝,主動奔赴陷陣營洗白。
而且,見習斷事官等于馬快頭目,也要作戰前準備,等著編入軍隊。
狄阿狗怕一段時間來不了他所在的衙門,一下午都在收拾個人物品,把靴子、布巾之類的歸好類,衣裳洗干凈,擺在自己的舍房里。
他自幼跟著狄阿鳥奔波長大,軍營出入得多,有很多軍士的習慣,凡事理得整整齊齊。盡管縣長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所用的化名,但對他這點極為賞識,說他有條理,有能力。
但他也有讓縣官厭惡他的地方。
他人挺無賴,見了姑娘走不動路,沒事一天到晚圍繞女學打口哨,動不動亮出自己的身份,讓女學的姑娘羨慕地看著他,圍著他轉,夸他少年有為,而且從不把官長叮囑他私生活的話放眼里,是屢教不改。所以連續兩年,他都沒得到過長官的上評,升職被擱置。
嗒嗒兒虎來找他,給問到帶著幾個人,趕著出門的縣長。
縣長一見這儀表堂堂的少年竟是朱由儉的大侄子,給他指一指方向,不忘叮囑說:“不要跟著你叔學壞。”
嗒嗒兒虎心里偷笑,摸進去,見狄阿狗彎著腰,挽著兩只袖子,在一個大銅盆里洗衣裳,趕上去屁股上勾一腳。
狄阿狗以為是自家袍澤,正要罵,一扭頭見是嗒嗒兒虎,趕緊給嗒嗒兒虎倒自己的想法:“阿虎,我看上個姑娘,你說要是讓你阿爸去提親,會不會嚇著他們家?你不是會畫畫,待會兒跟我一塊,畫一張,馬上打仗了,我帶著上戰場。”
他揮舞自己的東夏布做的衣裳,擰干水,兩眼放光,好像嗒嗒兒虎和野牛兒成了他追逐女孩的工具一樣。
衣裳洗完,他喊了個關系好的同袍,帶著嗒嗒兒虎就走。
他這個同袍比他年齡大好幾歲,跟個黑塔一樣,都已經成了親,孩子都好幾歲了,卻是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時不時還要幫狄阿狗給姑娘遞情書。
幾人一路直奔女學。
翻上墻頭,底下是要排練舞蹈的大片少女。
也許是知道戰爭要來,排練舞蹈義演,也許是趕巧了,四個青少年上了墻頭,底下頓時亂吵吵一團。
狄阿狗一看女學的師長也在,跳下來主動到跟前,喊道:“嬤嬤。我給你們帶來個畫師……畫的畫賣過一千貫。前一段時間,聽說你們女學想請個畫師作畫?我終于幫著你們把這件事辦好了。”
一出場,他就把嗒嗒兒虎出賣了。
師長似乎在回憶學堂里的其它師長有沒有說過類似的話。
狄阿狗已經開始與一片女學生打招呼。
最終,他眼睛落到一個穿著白色連體裙的少女身上,笑瞇瞇地看著。
嗒嗒兒虎在學堂也是招風的人物,并不靦腆,一跳下來,幫助阿叔吸引別人的目光,笑出雪亮的牙齒,走到師長面前鞠一躬,扭過頭問:“誰給我找來作畫的用具?”
后面的野牛兒和狄阿狗的那名同袍就百般扭捏。一青一少扒拉著墻頭下來,并排站著墻角下頭,靦腆無助。
上來就是幾個少女,繞著嗒嗒兒虎指指點點,還有一個故意跑路過,掩著臉扎人堆里,喊一聲:“那少年,你好英俊!”
師長也盯上了嗒嗒兒虎。
這個三十多歲的嬤嬤是軍中將領家的婆娘,但很快扭身,抓著狄阿狗,把他從少女堆里抓出來,問他:“畫師找來了,小畫師在就行了。你別賴在這兒。你朱斷事不好好斷你的案,一天到晚來我們女學,身為男子丈夫臊不臊?我要是你父母,就把你送軍隊去。讓你一天到晚吹口哨唱情歌。”
嗒嗒兒虎抿嘴笑了一下。
狄阿狗大大受傷,說:“我未婚,我阿哥等著我娶媳婦呢,不是我不肯去軍隊,他不讓。”
他說的是真話。
偏偏一群少女哄笑起來。
有人說:“朱斷事。你告訴怡如你阿哥是二十一爵,你知道不知道,她回家問她父母了,她父母說咱們東夏,全國都還沒有二十一爵的爵士呢。你還說你家牛羊成圈,衣裳怎么還自己洗呀。你說你有錢,你咋不天天下館子呀。”
他們把那個叫怡如的姑娘拱出來,那少女紅著臉說:“好男兒不怕出身貧困,就怕虛偽說假話。”
狄阿狗尷尬地戳著。
為了挽回,他突然一扭頭,指向嗒嗒兒虎,大聲說:“他是我們家鄰居,你們問問他,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咱們東夏,二十一爵……有沒有?沒有?有的,你們都不知道。”
嗒嗒兒虎很意外。
在官學,人家問他父母,他從來都是說阿爸是牧馬的,跟從大王打過仗,受傷退伍了。
嗒嗒兒虎沒想到小叔想媳婦,扎在少女堆里到處亂吹。
東夏還沒有二十一級爵。
如果說一定要有,可以兌到狄阿孝頭上。
換作有心機的人,人家會猜出來他出身的呀。
阿爸千叮囑萬囑咐,害怕他們會遇到危險,他怎么張口就來?
嗒嗒兒虎吸了一口氣,否認說:“他阿哥不是二十一級爵。”
狄阿狗不免著急。
尤其是看不得那名叫怡如的少女蔑視的眼神。
嗒嗒兒虎只好又說:“不過他阿哥確實跟著大王打過仗,大王有一天開玩笑說,好好打仗,立功封爵。他阿哥還不知道啥是爵,就問大王,大王說爵有二十一級,他阿哥一聽,就以為大王封他二十一級爵,退伍還家之后,還拿著這個事樂呵,其實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聽錯了,只是當個笑話講給大伙。爵雖然不是二十一級,他阿哥立過很多戰功,家里有好多的牛羊……挺有錢的。”他往前走兩步,與狄阿狗站在一條線上,摟著狄阿狗的肩膀,說:“我該喊他喊叔叔的,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知道他有很多的優點,除了愛吹牛之外,其它都是挺好的。”女師長已經在趕人了。
狄阿狗無奈,只好眼睜睜看著她留下嗒嗒兒虎,把其它三個人趕走,還警告一番。
仨個人就在外頭等,時不時相互還納悶。
阿狗最郁悶:“為啥阿虎到哪都受歡迎呢,她們沒有托我找過畫師,我沒想到一翻墻,遇到她們都在,一緊張,信口撒的謊呀。”
他們偷偷越過墻頭去看,嗒嗒兒虎老老實實地作畫,時不時少女圍上一看,尖叫說畫得好,女師長也嘴角掛著笑容,不停跟嗒嗒兒虎說話,還讓人從他們辦公的房間里拿出來點心給嗒嗒兒虎吃。
狄阿狗羨慕得兩眼冒泡。
好不容易要下學了,狄阿狗收拾好幾回衣裳,就等著那名叫怡如的少女出來,自己要編入軍隊從軍作戰為借口,對方不會拒絕自己的約會。
他知道那個叫怡如的少女是縣旗上的,會回家住,就等在門口,和縣旗上趕來的一些少年一道等姑娘。
不知何時起,來到幾名甲士,其中一名青年扎著矮垛,高大英俊,他一躍下馬,翹首盯著女學的大門。
狄阿狗的同袍一眼就把他認出來,連忙提醒:“就是他。他來接過怡如好幾回,他不是咱們縣旗里的,一定是軍府那邊的。”
狄阿狗大怒,黑著臉說:“我的姑娘他敢搶?在軍府有什么了不起,出入我們家的都是軍府中人。”
野牛兒一個勁傻笑。
野牛兒不是傻了。
他知道狄阿狗說的都是真的,偏偏別人不知道,以為狄阿狗是個滿嘴跑舌頭的人,狄阿狗又說不明白,他這才忍不住傻笑。
狄阿狗幾步就跨上去了,大大咧咧站到別人面前,黑著臉說:“以后不要來接怡如了。名花已經有主。”
為首的青年愣了一下,然后目光一下陰沉,上來就推狄阿狗的胸口,喝道:“就是你糾纏她對吧?”
狄阿狗大怒,上去就是一個擒拿。
幾個甲士紛紛大笑,看熱鬧一樣下馬。
那青年反扣狄阿狗關節,一把推退狄阿狗,開始卸甲,喝道:“我是軍府中人,要是穿著鎧甲和軍服與你打斗,會丟我們軍府的臉,也顯得我不守軍紀。但是你要再糾纏怡如,我不教訓改你……還了得。”
狄阿狗自幼接受軍事訓練,雖然體弱多病,也不遑多讓,口中稱道:“既然如此,那就打一場。我是縣旗斷事,穿著縣旗官衣與你打架,也有失體統。”
兩人各自回去脫衣裳。
這天氣不冷,年輕的甲士卸了甲,脫了軍服,再無里衣,整個光脊背,這邊狄阿狗也一樣,脫了官衣,也是個光脊背。
兩條青年一身橫練,大街上站著。
縣旗上的少年紛紛圍上來,他們認識狄阿狗,就吃吃笑笑給他加油:“朱斷事。干翻他。讓他們軍府上的人以后別小瞧我們縣旗人。”
那甲士的袍澤跑上來一個。
他拉上狄阿狗的袍澤,要求說:“你我各自檢查他們身上還有沒有軍械,免得夠得私斗被治罪。”
這架勢是現在東夏街頭打架的規矩。
兩人張開胳膊,讓人摸遍周身,這才湊到了一起。
甲士盯著他們,私下開始交頭接耳:“王雷武藝高強,在我們牛錄數得著的。這個縣旗的斷事萬萬不是對手,咱們要盯好,別打過了,夠得著私斗一條,那就壞了。”
那邊,狄阿狗已經率先動手,一個黑虎掏心撲了上去。
青年一動不動,任他擂得晃動一下,順勢一拳還擊過去,打在狄阿狗臉上。兩個人才剛開打,女學就已經下學,嗒嗒兒虎正和一群女學生一起出來,走在他身邊的就是少女怡如,本來嗒嗒兒虎使遍渾身解數,已經幫小叔約到了人,不同的是他沒有單獨約怡如,還一起約了好些姑娘,連那位女師長都約,說要討論琴技,因為連師長都約了,哪怕她一笑回絕,但眾人已經沒有了一點兒抵抗力,就答應了。
正是出了成績,等小叔眉開眼笑,沒想到和少女們爭先恐后一出來,就見狄阿狗在街上跟人打架了。
而且嗒嗒兒虎出來,正好那甲士一拳擂狄阿狗臉上。
嗒嗒兒虎“嗖”地躥了上去,大喝道:“你們誰再敢動我小叔一下試試?”
狄阿狗上來攔他,喝道:“阿虎。你別管,我們說好單挑。”他本來只是吃了下虧,還不至于頂不住,不料對方不知道他是來攔嗒嗒兒虎,上去一腳,正好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踹嗒嗒兒虎身上了。
嗒嗒兒虎干脆把狄阿狗往后一甩,自己拔了袍子說:“我小叔不是使蠻力的人。你是軍府中人,正好以你的長度敵他的短處,要打,我們倆……”野牛兒也上來拽,嗒嗒兒虎被管束得很嚴,他怕嗒嗒兒虎回家受責罰,嗒嗒兒虎給他一伸胳膊,威風凜凜地說:“給我站那邊墻根子底下,給我貼墻站好。”
狄阿狗還想再去攔,發現自己的心上人跑著過來,喊著“別打”,生怕打起來,把她給碰著了,就顧著攔他去了。
這邊狄阿虎脫了衣裳,還把頭發解下來重新系一番。
他一邊往前走,一邊說:“我不欺負你,你們可以一起上。”
一句話把對方激怒了。
一個少年,雖然高大一點,也還是少年,勾著手指讓他們一起上,那王雷氣惱這些無賴,大喝一聲,直奔過來,一拳直奔嗒嗒兒虎臉上,另一只手卻暗藏在肋下抓擒。
嗒嗒兒虎反手一扣,蕩開他拳頭,趕上一腳,踹在他前頭的腿上,把他架子給踹散,抓人的手雖然撈上嗒嗒兒虎,卻是去扶嗒嗒兒虎,免得站不好。
嗒嗒兒虎一壓頭,沖他肋下撞去,一扛一扭,他就兩腿一揚,身子扎地上了。
嗒嗒兒虎笑了笑,退后一步,揮手讓他爬起來再來……周圍的人都看傻眼了。嗒嗒兒虎還不停挑釁說:“你們是什么軍府?即將解散的丙下軍府吧?來呀。你們幾個一起來。”王雷迅捷地爬起來,大吼一聲,穿身就是一腳。
腳卻被嗒嗒兒虎扣在空中。
嗒嗒兒虎拔了幾拔,等他身體一晃,推丟給他,而自己一個轉身頂捶,就奔他臉上去了。
隨著那邊叫怡如的少女一聲尖叫,王雷又被他摜倒在地。
嗒嗒兒虎自從回到家,就沒和人打過架,這回打個痛快,也不趁勢占便宜,長嘯一聲,給另外幾名甲士勾手,示意他們上。
一個甲士忍不住了,開始卸甲,憤憤不平地說:“我不是幫著打架,聽不得你說我們是丙下軍府,就是到將軍那里,就是按私斗處置,今天也要你好看。你一個街頭少年無賴,我還就不信了我。”
等王雷艱難地爬起來,兩人就站到并齊,相互配合著挪動。
嗒嗒兒虎笑著說:“小爺這個無賴少年,都能打過的軍府,是什么軍府,就這樣的爛泥,還能上陣殺敵。”
他反復用這話戳,自然是為了激怒對方。
果然,生力軍像火車一樣率先撞過來。
嗒嗒兒虎大叫一聲“好”,硬著上去,撞偏對方搶中線的胳膊,一腳掃在對方腿上,那剛上來的士兵下盤穩固,架子沒散,雙手熊掌一樣探出肩膀,不料抓下去,嗒嗒兒虎不見了,原本是避盾側刺的動作被他運用上。
他閃過對方,一拳打在對方頸部。
甲士一邊退一邊晃,臉漲得通紅,正好王雷上來接應,就在一旁緩氣,這一次王雷上來就是連貫的動作,先是黑虎掏心,接著野牛撐身,嗒嗒兒虎故意不避,吸氣退讓,被他的黑虎掏心變得輕飄,雖然落在身上,但不過是為了抓拿對方方便,然后,嗒嗒兒虎一個猛退,抓了對方的手腕,身子一側一攔,對方收勢不住,就往街心去了。
嗒嗒兒虎趕在后面一腳側踹,正中屁股,王雷直接倒人群中。
他再上去進逼剛剛加入的甲士,又有甲士忍不住要卸甲。
那邊,狄阿狗大叫:“別打了。阿虎。別打了。那是怡如他哥。”
嗒嗒兒虎愣了一下。
甲士趁機在他臉上印了一拳。
嗒嗒兒虎捂著自己的眼睛,慘叫一聲,還了他一腳。
正是他吃了這一腳搖晃的時候,那邊阿狗飛跑上來,跟著就是一個飛踹,直奔那甲士背上,把人釘倒在地上。
阿狗緊張壞了,喝道:“不想活了。你再動我們阿虎一下?老子要你的命。”
說完,他就要上去踩,喝道:“你還沖臉打。”
馬上就夠上私斗的線了。
他袍澤只好上去死死摟住他后腰,喝道:“冷靜。冷靜。”
嗒嗒兒虎放開自己的手,說聲“沒事”。
他記得狄阿狗喊著是怡如她哥,尷尬極了,連忙說:“誤會。誤會。一場誤會。”
王雷回來,不敢輕易沖他下手,怕打不過他,再加上王怡如死死拽著,指著狄阿狗喝道:“誤會個屁。你們一群無賴。再糾纏怡如。拼著私斗處死,我也把你們刮了。”
王怡如也氣急敗壞,指著狄阿狗說:“朱斷事。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會原諒你的。”對嗒嗒兒虎,她客氣幾分,說:“以為你是好書生,多才多藝,可你再跟著朱斷事鬼混,非被他帶壞不可。”
嗒嗒兒虎與狄阿狗倆人光著脊背,大街上尷尬地站著。
周圍的少年紛紛哄笑。
過了一會兒,嗒嗒兒虎說:“不打不相識。讓我小叔請你們吃飯吧。”
他給王怡如使了個眼色,希望能夠得到支持,說:“我小叔也就是愛慕阿姐你,一心想示好,還夠不著無賴,快給幾位阿哥說說,一起吃個飯吧。馬上要打仗了,與即將為國出征的將士一起打架,得賠禮。”
阿狗拉拉他,示意晚上要回家吃飯呢。
嗒嗒兒虎卻又跟幾個甲士說:“你們也同情一下我小叔,千方百計示好,結果醋意上來,和大舅哥打架了……拍馬拍馬腿了。”
王雷怒道:“誰是他大舅哥?”
但他的同袍們也個個失笑。
是呀,這追女孩呢,鬧誤會,打了大舅哥一頓,親事能不黃嗎,是夠倒霉的。
嗒嗒兒虎又說:“阿哥你也別生氣。我小叔今年不到二十歲,就已經是見習斷事,免不得將來會成為我們東夏大斷事官。他就是想找媳婦,本性也不壞呀,坐下來,你了解了解他,能知道他適合不適合做你妹夫呢。”
狄阿狗不自在,又拉他一把。
嗒嗒兒虎卻知道他正羞,這會兒肯定發揮不了水平,半分不睬他,繼續說:“阿哥。你是心眼小吧。你沒追過少女嗎?人家父母就恨上你了嗎?合適不合適,都是先禮后兵對不對,再不聽才叫糾纏,才想法打跑對不對,你見我小叔就想揍他,還沒來文的,這就沒有按照規矩來。”
發現王雷還是耿耿于懷。
他扔出個更具有誘惑力的,大喊一聲:“野牛兒。回家把我幾個阿姐喊來,她們還正愁嫁呢,就說我請幾個阿哥喝酒,讓她們來一起認識、認識。”
狄阿狗懵了。
他平時大話挺多,但像這種,卻萬萬撒不來。
軍府的同袍們也一下受吸引了。
她們瞅瞅嗒嗒兒虎,相貌不賴,甚至可以說是英武不凡。
他叫他姐是啥意思?
挑夫婿?
他姐能丑得了?
帶著乞求,他們的眼神頓時全集中到王雷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