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點少,只能當半節。)
荒漠中風沙大作,嘯聲一聲比一聲尖銳,風沙中逐漸現出了幾個身影,他們綽綽驅騎,從兩個方向來,聚攏向一柱斷石,隨著越來越近,頭上和臉上的黑色和褐色的布巾漸漸清晰。終于,他們在斷石腳下匯合,一人拿出一只黃色的玉坨,一人掩著風沙,接去驗證。
片刻之后,他們各有一人上來,走到馬首相交的地方。
其中收到玉坨的一方那一人先說話,他為了抵御風沙的嘯聲,喊一樣說:“一再勸說,卻都失敗了。老首領說他老啦,他不希望牽扯其中,以至于保不住妻兒,如果誰再勸他,他就把誰交出去。”
另一人的眼睛被風沙吹皺到一起去,他也喊一樣說:“他真的老啦。權力放回到他面前,他害怕。”
第一個人說:“很令人擔心。他出發去漁陽。如果讓他見了東夏王,很多勸說過他的人就都會暴露……他在東夏王跟前,定然不會為誰遮掩秘密。”
緊接著,第二人眼睛皺不見了,片刻之后,斷然說:“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們心狠手辣。半道上襲殺他,我們的人就在他身邊,完全可以推到東夏王頭上,號召人們起來反抗他這個暴君。”
風沙越來越大,把他們都湮沒了。
等風沙退去,他們已經在荒漠中消失,好像從來也沒有來過,只有一個纏著黃布的飛鏢尾部有線絲在沙中搖擺。
但很快,又一撥騎士到來,均是一身黑衣,為首的李常勝扎了一只寬葉銅質頭環,上面雕著一只海東青。
他一聲令下,騎士們飛速下馬,在斷石下拔找,終于有人找到了那枚飛鏢,遞到他手里。他蕩開披風,接到手里打開一看,就表情嚴肅地說:“壞了。”略一沉思,他要求說:“派兩個人回報牙帥。其它人跟我來,我們要趕到他們前面接走納蘭山雄大族長,讓他們的陰謀落空。”
騎士們紛紛上馬,除了少數幾人掉頭,其它的人都跟著他往荒漠中趟去,一時煙塵滾滾。
奔走途中,有人追上李常勝,大聲問他:“將軍。為什么不通知軍隊,卻帶著我們追趕他們,萬一我們走不到他們前頭呢?”
李常勝厲聲道:“就是通知軍隊,也無法一路搜索,你知道哪一段會出事?”
天上多出一支飛鷹盤旋。
李常勝給一旁的騎士打了個手勢。
騎士頓時把手指湊在嘴里,奏了一聲尖銳的口哨,那鷹便一頭扎下來,立在他的肩膀上,騎士在鷹腿上一摸索,拿下了什么東西,然后胳膊一揚,趕飛大鷹,高喝道:“將軍。咱們的人給了鷹信兒。”他在馬背上一躺,一個短小的竹筒拋上來。李常勝翻身抓住,戰馬仍是畢波猛跨,四蹄生煙。
他還沒有打開竹筒,就大聲喝道:“跟著我們的鷹。”
在馬背上一個轉臥,他又大吼道:“加快速度。赳赳暗魂,豈可徒負盛名。若連這些未經訓練的蟊賊都不是對手,回去大可懇請大王解散它。我們不是靖康的十三衙門,無價值,就不必存在。”
眾人似乎都感同身受,箭一般往上躥。
那鷹一個俯沖。
就在鷹去的方向上,地平線上出現四五十名騎士。
他們團團圍裹住一輛馬車,款款而行。
走在馬車旁邊的是一個穿著皮袖的養鷹人,他身材高大,頭發蓬亂,面龐卻如石刻一般……他的眼睛凹陷,使得里頭迸發出幾絲鷹芒。
放松的騎士們紛紛問他:“扎松。你的鷹呢?你怎么把鷹放了?”
養鷹人往馬車看了一眼,笑出雪亮的牙齒,說:“怕不安全。放出去看看。”
為首的騎士仰天大笑說:“你是不是在荒原上呆傻了?你以為這是十年前?不安全?”他哈哈一陣大笑。
一個同樣靠攏馬車的騎士趕上來。
他兩眼笑瞇瞇著,無比和藹地說:“扎松說得對,他說得對,大首領身份貴重,自然要多留心。”
他人緣極好。
眾人便不再取笑鷹人扎松,稱呼了“納蘭心臺大人”,開始往前跑。
納蘭心臺眼神里突然多出一絲憂慮。
他扭頭看看馬車,輕聲說:“扎松。還是把鷹收了吧。這一路不會有任何危險。東夏不再是十年前啦。”
那扎松卻有疑問:“你們都這么說,是真的嗎?”
納蘭心臺點了點頭。
他輕聲說:“哪怕你頭頂金盤,上頭堆裝貓眼和祖母綠,從東走到西,再從南走到北,都不敢有人垂涎。”
扎松反問:“這是為什么呢?”
納蘭心臺略一遲疑,嘆氣說:“為什么?你問我?因為東夏的百姓都吃飽了吧,他們不再需要劫掠為生。”
扎松“啊”了一聲,驚奇說:“這是佛主的世界嘛?”
納蘭心臺苦笑,他說:“不是。”
扎松卻又緊跟著問:“那納蘭老爺一定感到很幸福吧。”
納蘭心臺沒有說話。
扎松卻還是不肯罷休,又說:“難道在佛主的世界里生活,你也得不到安寧嗎?在你的眼神中,我看到了痛苦。納蘭老爺,你怎么還會感到痛苦呢?如果我一直在這樣的世界中生活,我一定不肯讓人破壞它的安寧,任何人。”
納蘭心臺眼睛一緊。
他正要說什么,車內傳出一聲咳嗽,一個女子掀開簾子,叫了他一聲。
他連忙調轉馬頭,靠了過去。
扎鷹在他的背后冷笑一下,轉過頭去,括手放歌:“我是個獵鷹人,我有鷹一樣翅膀,看著鷹殺生,心里卻有佛光……”
納蘭心臺扭轉臉,覺得獵鷹人今天好奇怪。
車里的納蘭山雄虛弱地說:“心臺。你走吧。你勸我的那些話,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