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勤和歐陽恒之間的距離只有區區數丈,這對于元胎境界的高手來說就和貼身而立沒有兩樣。
因此,即便是蘇勤經歷過許許多多的大風大浪,也依舊免不了精神緊張。
可是當歐陽恒忽然面色劇變的時候,他雖然完全看不見其背后究竟發生了什么,不過從蘇醒、夏淳等人的表情來看,估計情況對自己非常有利,情緒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這等時刻,如果是另外一個人處在蘇勤的位置上,恐怕就立即選擇抽身后退了,因為從表面看來這絕對是一個脫身的好時機。
但是蘇勤并沒有這么做。
他依舊穩穩當當地站在原地,甚至神色間還流露出幾分計謀得逞的味道,目光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歐陽恒,緩緩說道:“歐陽大族長,您怎么了?怎么忽然不說話了?你剛剛只說了一個‘我’字,后面究竟想說什么啊?”
歐陽恒原本就被背心處忽然爆發的力量沖擊得一震眩暈,再加上血肉被焚所帶來的傷痛,要不是他修為強橫,恐怕早已經摔倒在地上了。
此時被蘇勤一問,他心頭頓時沒來由地升起了一絲恐懼之意。
原來就在剛才的那個瞬間,侵入他體內的那團火焰,居然在和真元交鋒的過程中,產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一次劇烈的爆發瞬間就把他脊背上經脈半數焚毀,表面上看到的皮肉傷不過是附帶效果罷了的。
如此蠻橫的破壞力,他自忖就是自己實力完好無損的時候,一旦被打中也是很難抵擋得住的,尤其這一招還出自于一個剛剛達到元胎境初期的少年人之手,這“風火殺”的威力也實在是太恐怖了。
甚至他已經想到,蘇醒、夏淳等人從后方看見自己身上的變化后,可能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剛剛還不可一世、以一人之力困住眾高手的他,轉眼間就要從獵人的身份變成獵物。
下一刻,他飛快地瞟了一眼還在不遠處的辰煥,這是他最容易擒獲的一個人質,但目前看來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了,自己想要脫身,看來還得另想辦法。
于是他咬了咬牙,強行用剩余的全部真元包裹住背后傷勢,同時向前緩緩邁動步伐,繼續向蘇勤靠近過去,并說道:“小子,你的風火殺果然是一招妙手,可惜距離殺死我還差得很遠,而且我不相信你用完它以后還能剩下多少力量,我看你還是不要反抗,乖乖地做我手中籌碼,幫本座離開這里吧。”
歐陽恒竟然也不得不跟蘇勤用起了心理戰。
但他不知道,所謂的“風火殺”根本不是用的蘇勤自己的力量,其中的火焰是蘇勤取自于滄焰獸的轉生之火,而風之力則是蘇夢兒施展出來的,從始至終蘇勤不過是作為一個把那團火焰帶來這里的人罷了。
當然,如果不是蘇勤出手,也沒有人可以將轉生之火取來,即便是一些天生與火焰有關的妖獸也做不到,只有蘇勤這個身負火焰的人才行。
可是這并不會對蘇勤本人造成多少消耗,因此即便蘇勤眼下不具備和歐陽恒抗衡的能力,但是從其手下脫身,總能夠有三四成機會。
“很遺憾,歐陽大族長,恐怕您是有點太小瞧我了,我勸您最好不要強撐,別說您現在抓不住我,只怕一旦讓我們形成合圍,您連走都走不掉。”
蘇勤依舊站在原地不退,而且還一番手將自己的兩把刀一起取了出來,擺出要動手的架勢,同時目光越過歐陽恒的肩頭,看向蘇醒和夏淳二人,竟仿佛是在向他們示意,要形成三面夾擊。
蘇醒與夏淳其實在目睹歐陽恒受傷的一幕后就已經想沖過來了,但他們同時也意識到蘇勤所處的情況有多危險,投鼠忌器之下并沒有馬上行動。
現如今見蘇勤竟然表現得毫無畏懼,就連他們也是一瞬間被其騙住了,都意識到這正是一個制服歐陽恒的大好機會,立即毫無顧忌地分兩邊沖出,一左一右向歐陽恒飛快地靠攏過去。
歐陽恒生性奸詐,論真實的心機程度其實遠勝蘇勤,但他被那轉生之火一傷,處境著實不妙,因此雖然感覺到蘇勤的話中似乎有些不妥之處,可一旦查知蘇醒和夏淳正在向自己靠近,他便已顧不得多想,下意識沖天而起,沒再敢去試圖擒拿已經近在咫尺的蘇勤,而是選擇了第一時間逃離。
嗖!嗖!嗖!
三道身影先后飛起,如三道長虹般劃過天空,卻是蘇醒和夏淳一起追趕著歐陽恒遠去,留下了蘇勤等人,還有這一城的混亂。
“呼,總算是把他驚走了。”
蘇勤站在原地,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長出一口氣,手中的刀也都收回儲物戒指里面。
他當然是沒有真的去夾擊歐陽恒的本事,
這樣的結果,至少是比他憑借剩余的實力和歐陽恒周旋,拼那三四成的機會要強,而且也避免了蘇夢兒會遭受波及。
“想不到前輩轉生所產生的火焰,居然會有這么大威力。可惜這種手段就只能用這么一次,等那火焰一熄滅,就沒有來源了,而且也沒有辦法保存下來。”
他也是知道歐陽恒飛走的時候,才看清其背后傷勢,那副猙獰可怖的景象令他也產生出心有余悸之感。
“夢兒,你剛才做得真不錯,想不到你沒修煉過魂力,也能把神……呃……風之力運用到這等地步。”
蘇勤情緒稍定,立即向蘇夢兒招了招手,待到這個妹子回到他身邊后,立即伸手揉弄了兩下她的頭發,臉上流露出幾分寵溺之意來。
至于他話里差一點把“”兩個字說出來,又隨即改正了說法,卻不是怕蘇夢兒多問,而是不想讓在場的其他人知道罷了。
“蘇勤哥哥,你就別夸人家了。要說厲害,還是你最厲害,居然把那個家伙給嚇跑了。聽你對他的稱呼,他不會就是歐陽宗族的大族長吧?”
蘇夢兒從始至終就見到過歐陽恒這一面,但依舊對后者展現出來的氣勢和實力印象深刻,此時拍著兀自起伏不定的胸脯,嬌聲問道。
“嗯,是他。不過我更想叫他一聲歐陽老賊,可惜我后來怕過于激怒他,只交了一次就沒再叫了。”
蘇勤一邊語言略帶遺憾地回答著,目光卻向旁邊一瞥,正看見辰煥鬼鬼祟祟地想要離開這里,頓時面色一沉。
“站住!辰煥你個辰家的敗類,現在你的卑劣行徑已經被這么多人看見,你還能往哪里跑!”
他干脆追都懶得去追,因為他知道以辰煥的本事根本跑不出去多遠。
而令他沒想到的是,辰煥在聽到他的大喝聲后,不但沒有繼續逃跑,而且還一轉身“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滿臉哀求道:“蘇……蘇勤,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如果能幫我在父王面前遮掩遮掩就最好,我將來一定會報答你的!”
見這位堂堂大王子居然做出如此舉動,蘇勤反倒被氣樂了,三五步來到辰煥近前,居高臨下地說道:“放過你?大王子殿下,你最好想清楚,你應該求放過你的人不是我,我只是看不過你的做法,幫國主他留住你罷了。你看看被你氣得嘔血的盧統領,你覺得他能夠放過你么?”
“我……我……”
辰煥其實也是被蘇勤展現出來的種種強大手段給嚇怕了,再加上兩次被暴打的經歷,于是才出現方才的下跪之舉。
現在經蘇勤這么一說,他也明白自己求蘇勤其實一點用處沒有,目光下意識就看向了那一邊的盧霜。
這一看不打緊,當他的目光恰好與剛剛勉強清醒過來的盧霜對視到一起時,辰煥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快被凍住了。
那是一雙何等冷漠的眼睛!
當盧霜向著他看過來時,簡直就如同在看著一個極度陌生的人,視線里不帶半點相識之情,形同陌路。
這比兩道仇恨的目光還要讓辰煥覺得如墮冰窟,因為這代表著盧霜已經從心里斬斷了和他的一切情分,連最基本的臣子與殿下間的關系都不存在了。
而辰煥是深知盧霜在王室當中的地位的,后者絕不單單是個普通的臣子,而是保護王宮安危的重要守護者,他在國主辰南心目中的地位,不會比兩個親兒子要低,甚至某種程度上還要更高一些。
因此只要盧霜日后對辰南隨便一說今天發生的事情,辰煥這輩子就算完了,別提什么大王子的身份,被逐出王室辰家,被逐出王宮,都已經屬于很輕的懲罰了。
“盧統領,盧統領,你聽我說,我之前的那些話都是被逼的,是無心之言,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我知道你現在非常地瞧不起我,但我好歹也是你看著長大的,咱們多多少少也有一點舊情不是。”
辰煥知道求蘇勤無用,于是索性一路膝行地朝盧霜靠近過去,嘴上連連哀求著。
盧霜看到他這樣,則是臉上流露出嫌惡表情,雖然身體極為不適,但還是掙扎著向旁邊躲開,不愿意與他朝向。
至于其他人,只能是默默看著,對于這種情況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樁極為明顯的變化忽然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
只見得王宮中央那原本熊熊燃燒著的沖天火柱,驟然間以飛快地速度熄滅下去,短短一兩個呼吸間就縮小到七八丈高矮,再然后便被宮中的層層建筑和墻體遮擋住,必須飛起來才能看見。
“難道前輩的轉生這么快就完成了?”
蘇勤心頭一震,再顧不得理會辰煥,轉身就向原路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