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漆黑土包驟然破裂,正在小心翼翼靠近過去的辰煥頓時被驚得一跳而起,隨即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過于丟人,但這腳步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向前邁了。
畢竟就算他是王室子弟,滄焰獸轉生這種事也是從來沒見識過的,別說是他,歷代辰家人都沒有一個親眼見過,再加上他之前一直處于緊張狀態,有此反應實屬正常。
“什么情況?”
這時候反倒是蘇勤上前兩步,身手將他撥到一旁,雙眼一眨不眨地盯住那道白光,想要看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
在場的其他人也都一起變得緊張起來,就連需要他人攙扶的盧霜也將身體向前探了探,試圖早一點弄清事實。
那白光出現之后并不停留,先是向上飛起三四丈高,隨即一個角度刁鉆的轉折,直奔周圍站著的一人而去,但是又在距離尚有兩丈遠的時候避開,繞著后者大大地兜了個圈子,緊接著轉向下一個人,如是這般,把在場的每個人都繞了一遍,最后才飛回到原來的土包旁降落下來,漸漸浮現出一具幼小的軀體。
“這就是……滄焰前輩轉生后的模樣?”
蘇勤盯著那副軀體看了半天,嘴巴張了兩張,卻是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他的心情實在太震撼了,因為地上趴著的那個小東西,如果原樣放大一百倍,恰好就是滄焰獸曾經本體的樣子。
沒錯,就是體型相差一百倍!
而且外貌不僅僅是像,根本就一模一樣,不差分毫!
不光他震驚,盧霜、辰煥還有蘇夢兒也是。
他們是在場眾人中僅有的幾位看過滄焰獸本來面目的,其余人別說看過了,根本就變化了人形的滄焰獸也沒有機會見,只能看著幾人的神色直納悶。
“盧統領,你說咱們現在該怎么稱呼它呢?”
蘇勤本來有心繼續管地上的那個小東西叫“前輩”的,但是奈何滄焰獸轉生之后的體型實在是太小了,小到一把就能夠抓在手里,管這樣一個小家伙叫前輩未免太滑稽了。
“咳咳,這個問題么,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叫。”
盧霜也有點傻眼。
以前都管滄焰獸叫前輩,是因為它的年歲和實力都在那擺著,一句“前輩”怎么聽都很恰當。
但是現在要說眼前的這個小家伙已經活過好幾百歲了,卻又怎么看不可能。
雖然這就是事實,即便滄焰獸轉生了,也是曾經活過那么多年月,可心理上畢竟不容易接受啊。
“它不能是前輩悄悄留下來的后代吧?”
蘇勤一瞬間冒出了如此想法,不過隨即又否決掉。
因為即使是后代也沒有長得這么像的,人類的父子親人之間還存在不少相貌區別,妖獸自然也一樣,沒道理滄焰獸的后代會和它自己一模一樣,除了大小不同,其他就好像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況且放眼整個滄焰國,根本就不存在第二頭滄焰獸,獨自產下后代這種事,終歸不可能。
“唉,我以為就算前輩轉生以后會回到幼年期的樣子,但體型少說也能比這大十倍,這未免也太小了!”
蘇勤在心里嘀咕兩句,隨即搖著頭把這個問題暫時拋開,打算再看一看這頭轉生后的滄焰獸究竟實力如何。
而這一看,他就又震驚了。
因為那幼獸身上的氣息,竟然比早先他所熟知的滄焰獸更加強大,已經超出了元胎境后期的范圍,甚至還蓋過了剛剛死去不久的鐵護法。
“風劫之境!難道它現在已經是個風劫強者了!”
蘇勤一邊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一邊飛快地轉頭看了盧霜一眼,待見到后者眼中與自己一般無二的神色后,他便越發堅定了自己的判斷,看來滄焰獸真的已經踏入風劫境界了。
也不怪他會這么吃驚,因為按照正常的道理來想,滄焰獸轉生這種事,怎么看都該是好處遠低于風險,最起碼轉生后的實力超過轉生前是不可能,否則這種妖獸干脆不必老實修煉了,遇到瓶頸直接賭命施展轉生,成功了就是更進一步,比默默尋找突破機會豈不是強了太多太多。
非但如此,轉生前后能保持相同實力也是不太合理的,不然只要壽元一到,就直接轉生了從頭再來,那不用說活幾百年了,活到上萬年都是有可能的,只要這一頭滄焰獸的運氣夠好,每次轉生都能夠成功。
所以即便事先并不了解多少情況,蘇勤也能大致推斷出,滄焰獸就算是轉生成功了也應該實力大減才對,說不定修為盡去,徹底地從頭再來了。
但現實情況卻是滄焰獸的實力不降反增,明明轉生前還連風劫的第十次變化都沒渡過去呢,現在直接就跳過這一步了,倒也算是風險和利益成了正比。
可是這也太難讓人接受了,尤其它還變成了這么看似弱小的一頭幼獸。
于是,蘇勤的腦海里很快又冒出一個新的問題,該如何處置這位曾經是滄焰前輩的小家伙。
把它獨自留在這兒固然不可能,可是直接上去把它抱走,萬一滄焰獸不愿意,在場這些人可能加起來都打不過它一個啊!
用語言溝通交流?
蘇勤覺得好像可行,又好像不可行,因為他完全不確定轉生的滄焰獸到底能不能說話,萬一自己說了白說呢?
再或者把滄焰獸惹惱了怎么辦?
這可是頭幼獸,就跟人類的小孩子一樣,行為反應不可以常理測度。
就在他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時間正在一點一滴的過去,轉眼間一群人就和小滄焰獸大眼瞪小眼地看了足有一炷香時間了,而那小滄焰獸也是出奇地安靜,僅僅發出了平穩的呼吸,連一聲叫喚都沒有。
“盧統領,咱們這……”
蘇勤這時候只能找盧霜商量,后者是這里唯一能一起討論出個主意的人,如果不算上已經被默認了不再具有大王子身份的辰煥的話。
但想不到他剛一開口,盧霜卻忽然擺了擺手:“噓!等一下,它好像要干點兒什么。”
原來卻是盧霜剛巧看到了滄焰獸小嘴張開的一幕,意識到將會出現新的變化了,立即阻止住蘇勤的話頭。
“嗯!?”
蘇勤連忙回頭再看滄焰獸,正見到后者用一雙小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嘴巴微微張開,喉嚨中傳出絲絲低響,仿佛想要制造某種聲音。
這時候,蘇夢兒早已來到蘇勤斜后方站定,同樣密切關注著滄焰獸的變化。
雖然她認識滄焰獸的時日極短,但幫助后者抵御風劫,也算是共患難了,再加上女孩子天生對于幼小可愛的生物存在同情憐惜之心,感情上自然是受到牽動的。
而就在大家屏息凝神地等待了一陣后,滄焰獸的喉嚨中終于發出來完整的聲音,是兩個異常清晰的字,組成的詞語卻讓蘇勤徹徹底底地愣住了。
因為它說的那兩個字,居然是“爸爸”!
“它……它是在叫我么?”
蘇勤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他確信自己一定不會聽錯那兩個字,所以對于這個稱呼也是更加地摸不著頭腦。
難不成滄焰獸的轉生還是不算完全成功,又或者是遭受了冥冥之中某種規則的影響,雖然轉生后的實力是上升了,但是腦袋卻變得糊涂,竟然開口就管人類叫起爸爸來了?
但蘇勤明顯不可能是它爸爸啊!
別說彼此年紀上的差距了,就是一人一獸的長相也不可能相像。
聽著哥哥忽然發出如此呆傻的疑問,蘇夢兒在后面差一點就忍俊不禁,為了憋笑連小臉都憋紅了。
其余人也是啼笑皆非,連一向不茍言笑的盧霜也唇邊泛起笑意,同時目光中又存著許許多多的疑惑。
而緊接著滄焰獸發出的第二聲音,更讓大家情緒失控了。
它居然在叫完蘇勤做爸爸以后,又把小小的腦袋一偏,視線轉向蘇夢兒,背脊起伏兩下,叫道:“媽媽!”
“啊!?它……它……”
蘇夢兒本來還在笑話蘇勤呢,沒成想馬上就輪到自己出丑。
她還是個姑娘家,怎么能夠被叫“媽媽”,而且還是被一頭幼獸叫,叫之前又剛叫過另一個人“爸爸”。
要不是那個“爸爸”就是她芳心暗許的蘇勤哥哥,蘇夢兒恐怕馬上就要被氣跑了!
饒是她沒有扭頭就走,但也被這尷尬的事情臊成了大紅臉,再加上之前憋笑憋得本來就紅,現如今她那原本粉嫩的面頰上都快紅的能滴出血來了。
而這場天大尷尬的制造者自己,卻還是一副無辜模樣地趴在原處,鬧不明白“媽媽”怎么一下子就換了個顏色。
“咳咳,蘇勤,看來它雖然已經轉生,但這說人語的能力看來并未失去,只是記憶可能沒了。不如你先和它說,讓它跟著你,咱們好去其他事去,何必在這里浪費時間。”
盧霜畢竟是穩重之人,很快就收斂表情,開始與蘇勤商量起正事。
至于他心里還有沒有為了這件事而發笑,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呃……這樣也好。”
蘇勤還沒能回過味來,聞言下意識地答應一聲,正要想該說些什么的時候,只聽滄焰獸竟然又叫了自己和蘇夢兒一次,是“爸爸”和“媽媽”連著叫的,好像覺得他們倆居然剛才沒回應自己,稍稍有點委屈。
這一次兄妹倆就更郁悶了,蘇勤干脆念頭都轉不動了,哪還有精神去想到底要和滄焰獸說點什么。
而恰是在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場尷尬事吸引住之時,本來被蘇勤撥到一邊去的辰煥猛然腳下一動,眨眼間靠進到蘇夢兒身旁,伸手就朝后者的玉頸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