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等事?”
凌穎將上身微微前傾,腰桿卻依舊筆挺,乜斜了凌江天一眼,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之前確實沒聽到這件事,當凌江天當眾宣布的時候,她還在探望父親凌秋寒,沒有及時過來。
而現在她已經坐到大族長的位置上了,卻沒有任何一位長老提醒于她,反而是由凌江天重述了一遍,還扣了個大.麻煩過來,這不由得凌穎不思量其中細節。
凌江天其實不想和她把關系鬧僵,奈何這個妹妹實在和當年判若兩人,他拋出這件事來,也是想再探一探凌穎的底,看看她究竟是個什么態度。
而且就算他不說,凌穎也不可能一直都不知道,畢竟是各大勢力的首腦共同商定的,如果凌氏宗族遲遲提供不出人力、物力,讓辰南等人找上門來,反而更好不解決。
“好,我就親自走一趟!”
凌穎僅僅思考一小會兒,就一拍大腿做出了決定。
緊接著,只見她從容站起身來,一邊大踏步向廳門走去,一邊吩咐道:“各位長老,左右今日也沒什么其他的要緊事,就是這一件比較關鍵,你們都先回去吧,我這就入宮與國主面談。”
說著話,她已經走到了凌江天身邊,忽地伸手拉住了后者的一條胳膊,一邊拽著他繼續向外走,一邊道:“大哥,既然當時點頭的人是你,現在還得麻煩你再陪我去一次了。”
她竟是一點都不給凌江天選擇的機會,生拉硬拽地拖著后者出了廳門,隨即凌空虛踏,一飛沖天。
凌江天被她緊緊抓住手臂,頓時就覺得毫無反抗能力,心知凌穎的這一抓乃是一種極為精妙的招式,不是自己能對付得了的,于是他便也放棄了反抗,任由妹妹帶著自己往滄焰城飛去。
兄妹兩個這一離開,議事廳上才終于炸開了鍋,眾多長老們議論紛紛,都在說著關于他倆的話題,當然更多的還是在討論凌穎的事情,只是他倆都已經聽不到了。
凌穎一路飛出凌家堡十余里,這才漸漸放松了對凌江天的控制,任由后者用自己的力量飛行。
不過她的手并沒有徹底放開,而是從緊握變成了輕輕搭著,以此來幫助凌江天增加一些速度,不至于被自己甩得太遠。
這番舉動,使得凌江天微感溫暖,覺得妹妹倒也不是那么的強勢而無情。
尤其是他回想到當年和妹妹也曾這樣把臂玩耍,只不過當時是他用大手拉著妹妹那細小的胳膊,一絲兄妹間的柔情便悄然涌上心頭。
但這種感覺還沒持續多久,就聽得凌穎說道:“大哥,你這些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當初我被師父帶走的時候,你也是我這么大的年紀,卻早已在族中的同輩間嶄露頭角,少年風光,不可一世,現在怎么卻變得要對蘇勤那種人抬頭仰視了?難道說,是因為滄焰國這等偏僻之地限制了你的眼界,讓你把燕雀都能看成鸞鳳了?如果是這樣,你回頭不如和我一起回門派吧,我會幫你請到一位合適的師父的。”
她的言語之中,竟是對整個滄焰國都抱有深深的蔑視,仿佛她的這個誕生之地,已經再也不能被她放在眼中了。
凌江天聞言,剛剛升起的那份柔情也被打散。
皺著眉沉默半晌,他才緩緩說道:“凌穎,你加入的到底是什么門派?你師父又是什么人?為何你的性格會有如此大的改變?這些年你究竟都經歷過什么?”
他連問數個問題,其實歸結起來就是想知道,到底妹妹為何會成為今天這樣。
“大哥,你的問題太多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凌穎灑然一笑,眼角卻隱隱流露出幾分無奈,只是她飛在了凌江天的前面,后者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變化。
“既然不好回答,你就一個一個地說,比如先說你的門派叫什么名字。”
凌江天看出她是想避而不答,但他怎肯死心,又把第一個問題重問了一遍,總要從妹妹的口中套出點話來。
“對不起,大哥,我不能說。”凌穎干脆搖頭道。
“為何不能說?難道你加入的是什么見不得人的門派?”凌江天詫異道。
他已經感覺出,妹妹其實并未完全泯滅掉和自己的親情,只是仿佛隱隱受到了某種限制,才會做出之前的種種舉動來。
“哼,我的師門當然不是見不得人,只不過門中有些規矩,我不能擅自違反。除非大哥你同意加入本門,否則我不會告訴你門派的名字。”
凌穎板著臉回答道,說到后面卻終究有些口風松動了。
“呵,笑話!”凌江天聽出她的語氣變化,立即將主動權占據回來一點,“我連你的門派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別說有一個基本的了解,這種情況又怎能讓我安心加入?”
“你!哼,懶得和你說了!”
凌穎頓時柳眉倒豎,回頭瞪視他一眼,隨即又轉向了前方去,看來已經察覺到哥哥的算計,不肯上當。
不過這種情況凌江天同樣很滿意,因為他從妹妹那一瞪當中,已經看到了幾分真情流露,估計只要自己的方法得當,總有辦法撬開她的嘴。
嗖!嗖!
兄妹倆一路風馳電掣,因為有凌穎讓凌江天借力,所以他們飛到滄焰城的速度,比之凌江天獨自飛行要快得多。
“這么多年了,滄焰城還是老樣子,都沒怎么變。”
凌穎飛臨到城墻上空,居高臨下俯視全城,目光有意無意地略過了許多處因戰爭被損毀的建筑和街道,聲音中不無懷舊之情流露。
只是,她這么堂而皇之地要飛進滄焰城,那些負責把守的王城衛可就不能同意了,立即就有一名距離最近的當值守城副官飛了上來,試圖做出阻攔。
“呃……是凌族長,您不是才走不久么,又有什么要事回來?”
那副官起初見凌江天立在后面,以為他只是隨從之流,因此并沒留意,待距離近了才認清楚,開口時不免客氣了許多。
但令他意外的是,回答他的人居然是不是凌江天,而是前面的凌穎。
“我大哥他已經不是大族長了,我才是。你是一名守城副官吧?叫什么名字?”
她一遇到外人,就又恢復了那種傲慢強勢的態度,看著那副官的眼神也仿佛是在看一只螻蟻。
“什么?凌氏宗族的大族長換成你了?”
那副官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因此根本沒顧得上回答后面的問題,說話間目光再次轉向凌江天,仿佛要從后者嘴里得到一個更確切的答案。
“陶武,這位是我的親生妹妹凌穎,她說的沒錯,我已經不是代.理的大族長了。”
凌江天認得他,于是無奈一笑地回答道,順便也把他的名字告訴了凌穎。
“呃……不知道您二位……二位……”
凌氏宗族先后兩任大族長當面,陶武一下就懵住了,原本還要上來質問他們為何如此闖入,現在這話可再也問不出口了。
“好了,我們不過是要再入宮一次,有事與國主陛下面談,沒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必緊張,有其他事先去忙吧。”
凌江天看到妹妹臉上已經漸顯不悅之色,生怕再和陶武之間鬧出矛盾,雖然凌穎根本不會吃虧,但那可就等于得罪了整個王城衛,甚至后面的麻煩更大,所以他趕緊搶著安慰了陶武兩句,讓雙方都有臺階下。
“好,好,您二位請自便,我就不打擾了。”
陶武終究是個識趣之人,察覺出面前這對兄妹有些奇怪,連忙借坡下驢,很快就落回城頭去了。
“哼!”
凌穎自然明白哥哥的意思,扭頭橫了他一眼,隨即也不再觀察滄焰城了,飛身直奔王宮而去。
飛入王宮的過程中,自然又有宮廷侍衛試圖阻攔,但依舊被凌江天勸了回去,倒是沒形成什么明顯的沖突。
這也就是負責鎮守內外的趙鵬程和盧霜都還在養傷,沒有真正具備資格和實力的人出面,再加上王宮的防御陣平時并非總是開啟的,否則他們也不會這么順利。
“辰南他到哪里去了?大哥你知不知道?”
凌穎過去從未來過王宮,第一次來難免抓瞎,因此胡亂轉了幾個地方卻沒找到辰南后,她也不得不詢問起來。
“這我怎么知道啊,王宮又不是咱們宗族的地盤。”
凌江天跟著妹妹一通亂轉,不禁是哭笑不得。
本來就不是通過正常方式造訪,直接闖進這么大的地方找人,找得到才怪了。
“唔,陛下他之前說要在這兩天幫蘇勤煉制某種丹藥,說不定他已經開始去做了。”
他回想著辰南先前說過的話,大致便有所推斷。
“煉丹?那就好找了!”
凌穎本已落到了地面上,打算抓幾個宮里的人詢問,聞言又立即重新飛到空中,向四面眺望,不多時便看到了佇立在眾多相似殿宇間的那唯一一座獨特的丹殿,頓時眼前一亮,拽著凌江天就飛了過去。
建造丹殿的瑚芝木幾乎能夠隔絕一切氣息,再加上布置在各個進出口的陣法,因此正常來說,殿外有人接近,殿內是感覺不到的,反之亦然。
不過這只針對于氣息感應,視覺、聽覺并不會受到影響。
于是,當蘇勤聽到殿外有破風聲響起的時候,為了避免辰南受到任何打擾,他立即起身出殿,正撞上了風風火火而來凌家兄妹。
“江天兄,你怎么又回來了?”
蘇勤不認得凌穎,雖然看到這個渾身打扮猶如火焰的女子不禁心生驚艷,但說話還是對著凌江天說的。
凌江天苦笑一聲,正要回答,凌穎卻搶先一步道:“我們是來找辰南的,他在里面吧?你又是誰?辰煥還是辰燃?”
她卻誤以為,對方既然能出現這里,多半就是王室子弟,而辰煥和辰燃她都不曾見過,只知道名字,于是才會有此一問。
蘇勤沒想到眼前這個英姿勃勃的女子居然說話這么沖,起初愣了一愣,隨后才壓下情緒,笑著回道:“不好意思,我不姓辰,我叫蘇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