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急急忙忙追上來提醒他們的人,是一個老太太,而且,她竟然是天橋上的一個乞丐。
老太太頭發花白散亂,大夏天還穿著長衣長褲,而且補丁摞著補丁,臉上皺紋縱橫,臟兮兮的,干枯粗糙的手上拿著一個不銹鋼鐵盆,里面有一些零錢。
而另一只手卻拿著幾張百元大鈔,直接遞到劉敬業眼前。
劉敬業和陳雨欣設想過很多種可能,惟獨沒有想到現在發生的一幕,最缺錢的人卻能夠拾金不昧,那些周末能出來逛街的人卻貪得無厭,怎能不讓人唏噓。
劉敬業微笑著接過老太太遞過來的錢,另一只手將一張紅票子放進她的鐵碗中,真誠的道了一聲謝,急匆匆的拉著陳雨欣走了。
兩人下了跳橋,很快就沒入到了人群中,隨后消失在小巷中。
“我靠……這他娘的是冥幣!”就在他們消失后不久,天橋上撿錢最多的人忽然發出一聲怒罵。
其他撿到錢的人立刻低頭看去,果然,這錢乍一看與真幣無異,但仔細一看,上面寫著‘天朝冥民銀行’的字樣!
“這他娘的是誰呀,這么缺德,耍人吶!”撿到錢的人郁悶的大罵,罵聲此起彼伏,卻沒有人捫心自問自己貪得無厭的行為。
攝影師悄聲無息的用攝像機記錄下了整個過程。
“你這招也夠損的。”在喧鬧的商場中,兩人混在人群中,陳雨欣忍不住大笑道。
剛才初見時復雜的情緒已經消失了,陳雨欣顯得很愉快,正在一點點的顯露本性,她始終挽著劉敬業的手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樣既能試出人性的善與惡,又不用涉及無辜者,但凡上當的,都是心中有貪念的人。”劉敬業說道:“幸虧這只是一個電視節目,若我們是地獄的惡鬼,這些貪得無厭的人,今晚就會被索走性命。”
“人做了好事兒總是希望滿天神佛能知道,最好能夠獎勵自己,做了壞事兒總希望滿天神佛不知道,生怕遭到報應。”陳雨欣總結道:“我們太讓神仙鬼怪為難了。”
就在這時,攝影師打來了電話,興奮的說:“剛才的一幕你們看到了嗎,真實太精彩了,人性的美與丑,善與惡展現的淋漓盡致,還在還有人在橋上罵街呢,還有幾個人明知道是冥幣仍然揣走了。”
劉敬業二人滿頭黑線,陳雨欣吩咐道:“你快把片子拿回去,立刻剪輯,找編輯寫稿配文,通知領導,爭取在晚上的節目中播出,哦,對了,把那個給我們還錢的老婆婆請去做嘉賓,一個乞丐拾金不昧,這既讓人感動,又是天大的諷刺。”
“你都交給他去辦,你要做什么?”劉敬業問道。
陳雨欣抬眼瞥了他一眼,嗅了嗅手中的鮮花,道:“我要去和送我花的先生吃頓飯,好好問問他,出于什么目的送我花,對我有什么企圖。”
總算進入正題了,劉敬業連忙道:“目的自然是仰慕你,企圖自然是占有你。”
“呸……”陳雨欣啐了一口,轉身朝不遠處的餐廳走去。
環境優雅的西餐廳,兩人對面而坐,陳雨欣喝著咖啡,盯著劉敬業看,兩個月沒見,劉敬業重傷初愈顯得有些憔悴,而劉敬業也在打量著她,她瘦的很明顯。
不等陳雨欣開口,而且劉敬業也不確定她會主動開口詢問,所以,劉敬業主動講述了這兩個月的情況,重傷,被藏起來治療,細菌組織等等,其中幾次忍不住想要說出馬永甄,但這是西餐廳,陳雨欣手里拿著刀叉,劉敬業沒敢冒險。
“讓我看看你的傷。”陳雨欣忽然道。
“這大庭廣眾的,不好吧。”劉敬業猶豫道。
陳雨欣卻忽然瞪起了眼睛,道:“讓我看看!”
這一嗓子聲音不低,引來不少人側目,劉敬業無奈,只能掀起衣襟,露出了那可怕宛如蜈蚣般的傷口。
陳雨欣驚呼一聲,緊緊捂著小嘴,淚水瞬間盈滿了眼眶。
劉敬業放下衣服,道:“沒事兒了,都過去了。”
陳雨欣不斷的深呼吸調整著情緒,半晌才說道:“下次不管有什么事兒,你能不能都告訴我你在哪,讓我親眼看到你沒事兒,我就放心了。”
劉敬業認真的點了點頭,鄭重承諾道:“一定!”
承諾說完之后,兩人陷入了沉默,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同時,有種陌生的感覺在彼此心中流淌。
剛才的關切與承諾,應該算作是兩個月前的延續,現在事情解決了,這兩個月卻成為了兩人之間的端點,本就薄弱的感情基礎,出現兩個月空白期,讓兩人有了一些隔閡和陌生感。
都說小別勝新婚,那是對感情深厚又彼此非常熟悉的人來說,在一起久了,膩了,分開一段思念會讓他們重新找到感覺。
可對他們二人來說,卻是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劉敬業并不會處理這樣的事情,若是繼續下去,他沒準會產生放棄的念頭。
陳雨欣到底是女人,心思細膩柔軟,這兩個月也讓她認清了自己的內心,所以他主動開口道:“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劉敬業微微一愣,陳雨欣解釋道:“以前我們總是各忙各的,在一起的時間很少,這次事件之后,我決定要多一些時間和你在一起,讓我們能夠更好的了解彼此,你覺得好嗎?”
劉敬業微笑著點點頭。
陳雨欣道:“其實我們也算是相親對象了,只不過,人家相親都在這種浪漫溫馨的餐廳或者花前月下的公園,可我第一次相親卻在你那臟亂差的旅館,太不公平了,所以,我們重新開始,當成我們初次見面,現在,相親開始。”
隨著陳雨欣一聲令下,劉敬業頓時緊張起來了,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陳雨欣看著他的摸樣,主動站起身,走到門外呆了一會,再走進來,好像剛到似地,裝作找人的樣子,演技出眾。
劉敬業苦笑一聲,拿起身邊的玫瑰花揚了揚,陳雨欣故作驚喜的走過來,落落大方的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陳雨欣。”
劉敬業站起身,和她握了握手,道:“我叫劉敬業。”
“請坐吧。”陳雨欣道:“看來劉先生是個很有風度的人,既買了花,還點好了飯菜。”
“哪里,哪里。”劉敬業也慢慢的入戲了,遞給玫瑰道:“小小心意,初次見面還請原諒我的唐突之處。”
陳雨欣微微一笑,很滿意劉敬業的表現,接過鮮花聞了聞,道:“劉先生,我是一個比較直率的人,有些話,我覺得我們應該從一開始就說清楚,這樣能夠節省時間。”
劉敬業明白,經歷過多次相親的人,精神上已經麻木了,有些話,與其等深入交往之后再說,然后發現兩人并不合適再分手,那只是浪費時間,浪費感情和精力,不如一開始就說清楚。
劉敬業點點頭,道:“你想了解什么,可以直接問。”
陳雨欣大方一笑,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一些很俗的問題,但卻事關一個女人的終生幸福,所以我想問,劉先生你有車有房有存款嗎?”
劉敬業滿頭黑線,全家就那么點存款都給她做彩禮了。
他微微一笑,不答反問道:“請問陳小姐你是處女嗎?”
陳雨欣一下呆住了,這不按套路出牌明顯打亂了她的節奏,她針對性的反問道:“那你是處男嗎?”
劉敬業低頭看了看自己,爽快的說:“不是!”
陳雨欣冷笑道:“那我是不是處女又有什么關系。”
劉敬業認真的說:“因為我有房有車有存款!”
陳雨欣無語……
西餐廳的環境很幽靜,又是正午吃飯的時間,周邊還有很多客人,他們聲音不高也不低,但旁邊人肯定能聽到。
來這種地方吃飯的,差不多都是情侶,結了婚的尋常夫妻是不會來這種亂花錢的。
所以,劉敬業二人的對話頓時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鳴。
現在這年月,只要相親,女人開口就是有車有房,從來不考慮自身的情況,你用一個二手,甚至不知道幾手的身體,卻要男人買一手的房子和車子,這合適嗎?
陳雨欣無言以對,又羞又窘,旁邊人都把他當成市儈的女人了,她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腳,低聲道:“不演了,不演了,你都不按照劇本演,導演很生氣!”
劉敬業無奈苦笑,道:“我本身就不會演戲嘛,何況你這劇本和臺詞也太不現實了。”
“怎么不現實,現在人不都是這樣嗎?”陳雨欣問道。
“才不是呢!”劉敬業認真道:“現在哪還有女人開口就問男人有車有房的?婚姻法知道嗎?就算人家有車有房,那都是婚前財產,和女人沒有一毛錢關系,問那么清楚干啥!”
陳雨欣無言以對,忽然一瞪眼睛,道:“那也怪你不會演戲。”
難道看到陳雨欣撒嬌,劉敬業立刻舉手投降,道:“對對,都怪我,要不我們重來?”
“不演了,沒意思。”陳雨欣說道,她吃了口菜,眼珠一轉,道:“你快點吃,一會我們演一出更大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