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曉寧的話,劉奇峰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說道:“你小子倒真會找機會伸手。說吧。什么條件?”
李曉寧說道:“別再給我空降個什么書記了,我受夠了這些勾心斗角。干脆讓我書記、縣長一個人都干了行了。我保證讓新邳縣一天一變樣,三樣變大樣……”
李曉寧還沒說完,劉奇峰便氣呼呼地打斷了他,“想的美。書記、縣長你一個人干,你還不在新邳縣反了天了?不行,這個條件想都不要想。”
“那把郁瑯嬛給我調過來,我和她搭檔比較和諧,工作也干的順手。對了,還有張二娃,這個人我也想要。這個條件不算過分吧?”李曉寧退而求其次地說道。
劉奇峰沉吟了一下,說道:“這個倒可以考慮,我可以幫你說說話。”說到這兒,又陡的提高嗓門說道,“不過,你可得給我小心著點,不許你拉小山頭。聽到沒?”
李曉寧壞壞地一笑說道:“領導,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那事兒我能干嗎?”
劉奇峰語氣緩了下來說道:“那你立刻回到新邳縣去,把縣里的工作都抓起來。其他的事情我幫你想辦法。”
“是!”李曉寧響亮地答應道。
脾氣鬧完了,工作還得干啊。李曉寧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出了房間,打算立刻回新邳縣去。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剛剛走到院子里,省委一號車便開了進來,在他旁邊不遠處停下,車門打開,省委書記袁克功走了下來。
李曉寧自然知道袁克功是干什么來了,說實話,他有點兒受寵若驚,也有點兒不好意思。這次耍性子耍的有點兒大,居然驚動了省委書記親自前來,估計是少不了一番暴風驟雨了。李曉寧其實是一個很知道進退的人,別看他對蘇文明和秦鳳翔那般態度,那是因為他心里根本就瞧不起兩個人,而對于真有威信和能力的人,他一樣是充滿尊敬的。而袁克功就是一個令他尊敬的人。
李曉寧急忙快步迎了上去,微微低下頭,打算接受袁克功的訓斥。
令李曉寧吃驚的是,袁克功并沒有訓斥他,反而是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道:“小李啊,你受委屈了!事實證明你是一個經得起調查的好同志。聽說你有點情緒,我也理解,我們不能再讓優秀的干部流汗又流淚嘛!不過還是要以大局為重啊,回去以后,要繼續努力工作,把新邳縣的經濟搞上去,我還想帶著家人一起到馬頭山去度假呢!”
袁克功的話讓李曉寧倍受感動和鼓舞,再加上這幾天確實受了委屈,一個沒忍住,眼睛居然濕了,他急忙微微回頭擦拭了一下,然后回過身來,挺胸說道:“袁書記,拍胸脯做保證的話,估計你已經聽膩了。我也就不說了。我只說三個字——你放心!”
袁克功哈哈一笑說道:“這三個字說的好啊!不過不能光讓我放心,還要讓老百姓放心!只有讓老百姓放心了,才算把工作做好了!才算是一個真正的好干部。你有沒有信心做這樣的好干部?”
“有!”李曉寧響亮的回答道,說完,自己也咧嘴笑了。
跟在袁克功身后的平川市一干領導,臉上也都掛著笑容。但是這些笑容的含義就各不相同了。
因為袁克功的介入,平川市領導也不敢怠慢啊,第二天一早,便讓市組織部副部長親自送李曉寧回新邳縣。
本來李曉寧被隔離審查后,那些剛剛倒過來的人又開始忙活著重新靠向連明,誰知道短短幾天的功夫,形勢又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因為騷亂事件,連明肯定要受處分,說不定被一擼到底都有可能,即使不會到那一地位,政治生涯也肯定算是走到頭了。而李曉寧卻再一次鳳凰涅槃,不但沒在這場風波里受到一點兒影響,反而被省委書記當面表揚。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新邳縣以后就是李曉寧的天下了。
所以,當李曉寧重新回到新邳縣的時候,除了連明和他幾個嫡系心腹,幾乎所有的官員們都來相迎,隊伍排的老長。
望著長長的隊伍,李曉寧打心眼里感動鄙視,但是下車的時候,他的臉上卻依然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跟大家熱情的打了招呼,然后才回到辦公室。
縣政府辦公室主任于景波早已等在辦公室里,見李曉寧進來,急忙端起茶杯倒了水,放到李曉寧面前,然后又后退一步站立說道:“老板,我可把你盼回來了。你不知道,這些天他們都在亂傳謠言,說你的壞話。我氣不過,就跟他們說,像老板你這樣的好官,如果得不到好報,那是老天瞎了眼。我跟他們打賭說,你肯定很快就會回來的,所以我每天親自來打掃您的辦公室,好讓您回來有個好的工作環境。”
李曉寧早已發現辦公室確實是一塵不染,而自己被釋放是在昨天晚上,于景波不可能那么快得到消息,即便是得到了消息,也不可能短時間之內把房間收拾成這個樣子,說明他說的不是假話。
于景波的表現令李曉寧很滿意,他來新邳縣之后,身邊可謂是一個自己人也沒有,這個于景波看來還是個可以培養的對象。年紀不大,心也細,還挺會來事,最關鍵的是他對自己有信心,或者說是忠心。
李曉寧自然也聽出了于景波的稱呼變化,他之前是管自己叫李縣長的,現在直接換成了老板,這是再明顯不過的表態了。
腦子里快速的閃過了這些念頭,李曉寧決定接受于景波的表態,他微微一笑說道:“坐吧。景波!在我這兒不用這么拘束。”
于景波自然也聽的出來李曉寧對他的這個稱呼的含義,頓時喜形于色,笑著坐了下來。
李曉寧從口袋里掏出蘇煙,丟了一根給于景波,自己也叼了一根,于景波受寵若驚地接過煙,連忙討好地給李曉寧點上火,兩人在辦公室吞云吐霧起來。
李曉寧原來的煙癮并不大,一天也就是抽個四五根,但是現在工作的強度越來越大,經常要熬夜,所以這煙也就越抽越多。而且他也明白,在華夏國,煙和酒是非常重要而且非常管用的溝通工具,特別是在和下級相處的時候,丟根煙過去,起到的作用甚至比說一筐好話還管用,也能更快地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你給領導敬煙,那是應該的,是出于尊重;而領導主動遞煙給你,就代表領導已經不拿你當外人了。
果然,于景波抽了李曉寧的煙后,立刻就松弛了下來,不再顯得那么拘謹,開始滔滔不絕地匯報起李曉寧不在的這段時間縣里發生的種種。當然,也可能是為了急于表忠心,他的話里不自覺地帶著對連明一伙人的鄙視。
李曉寧靜靜地聽著并沒有去打斷于景波,他知道這個時候打斷的話,會打擊于景波的積極性。
等于景波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之后,李曉寧才緩緩開口說道:“你把這次騷亂的事情再詳細跟我說說,一個細節都不要漏。”
“其實這個事,就是因為他們把老板你抓了引起的……”于景波邊幫李曉寧再次點上一根煙,邊詳細的說了起來。
李曉寧回來之前,已經看過了市里關于這次騷亂事件的通報,但是他并不相信官方的說法,他總覺得這里面有哪兒不對,但是到底是哪兒不對,他又說不上來。所以他才讓于景波說的越詳細越好,就是試圖從中找出一些不尋常的蛛絲馬跡來。
但是聽完了于景波的敘述,李曉寧也沒發現哪里有什么不對。水泥廠的工人們此前已經多次鬧事,這次自己被抓,凱達集團資產被封,然后撤資,工人們長期壓抑的情緒瞬間爆發,都是合情合理的。實在是找不出什么不對的地方來。
于景波敘述完事件經過后,又說道:“老板。我早就看不慣連明的種種做派了。實話跟你說,這幾年我一直在搜集他違法違紀的證據,但是一直沒有機會拿出來。但是,現在老板你來了,我覺得是時候把這些證據拿出來了。”說著話,于景波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文件袋遞了過來。
李曉寧抽出文件袋里的資料一看,是連明收受他人回扣、虛報、出入娛樂場所以及在幾個工程招標中違規操作的一些證據。證據雖然確鑿,但是涉及金額并不大,也就幾十萬的樣子。
李曉寧明白,這些證據如果放在以前,根本不足以給連明構成多大的威脅,現在抓起來的貪官,哪個涉案金額不是成百上千萬的?連明做了那么多年縣委書記,如果只貪這么一點兒,估計在某些領導眼里都算是大清官了。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這次騷亂事件的影響實在太大,連明作為一把手,而且事發時就在當場,理所當然是第一責任人,現在上頭對群體性事件是一票否決的,是個人都明白,這次連明肯定要栽個大跟頭了。如果這時候再把這些證據交上去,連明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