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令榮暗自冷笑了一下,雖然她鐵石心腸,不吃宋安樂這一套,但她承認宋安樂比較圓滑,兩面不得罪,是個很活靈的表現,只是她對錯了人,所以她又冷言說道:“宋佳麗有這份心,當然是很不錯的進步,但想要管教侍女,以后有的是機會,本官的責罰不會耽擱宋佳麗很多時間,所以宋佳麗還是先忙些別的事去吧,等本官這邊責罰完了,本官會親自監督宋佳麗管教侍女的方式。”
宋安樂繡眉緊蹙了一下,沒想到自己計算好的用意,不但降不了陸令榮,且還被她反擊了一把,如今她是鐵定要責罰梅心,而且還要親自監督她管教梅心,這樣一來,豈不是無故給梅心又加了一道罪。
宋安樂自然不能任由陸令榮宰割,況且受罰的不是她自己,所以她更加要維護,于是她又鎮靜的說道:“多謝陸司宮厚愛,不過...婢女有一事相求,還望陸司宮成全。”
陸令榮不耐煩的說道:“哪來那么多事,說吧。”
宋安樂又鎮定自如的說道:“此賤婢乃是自小伺候婢女長大,所以婢女對其是心生感激,也一直想找機會報答,如今此賤婢患有殘疾在身,怕是不能受罰,所以婢女懇請陸司宮,此次責罰,由婢女代其受過,還望陸司宮成全。”
宋安樂已經沒有更好的借口,來避免梅心受罰,所以只能利用自己的身份,來維護梅心的安危。
“放肆;”陸令榮嗔怒的說道:“那你可知,選修佳麗隨從的侍女,不可帶有疾病,以及病史患有者,都一律不得進宮。”
“婢女自然知道,只是...”宋安樂依舊是不急不躁的語氣,她稍稍為難遲疑了一下,隨即又說道:“此賤婢并非患有疾病,也并無病史,而是...此賤婢不能經受打擊,所以婢女擔心其初入皇宮,加上對圣地的不熟悉,婢女擔心會給陸司宮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還請陸司宮開恩。”
陸令榮一臉鐵青的怒意,在佳麗新進宮頭一天,她當然是不想在自己的地盤上,弄出不好的風聲,而宋安樂多少也是入選佳麗,在沒有被篩選之前,她總不能將她打的皮開肉綻,或者有其它閃失,到時她怕也不好交代。
但是,如果就這么饒了她們,未免有失她的威信,所以陸令榮又冷不丁的的說道:“那你為何帶一名非正常人進宮,難道你不知道宮里的規矩嗎?”
宋安樂依舊淡然柔和的頷首說道:“回陸司宮,由于婢女家境貧寒,聽聞此次進宮,必須隨身攜帶兩名丫鬟,所以婢女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宋安樂將自己的為難,都說的很無奈,她也料定,陸令榮不會輕易重罰她,但是梅心一個小小丫鬟,不一定能逃過重罰。
宋安樂的話語中,一直都考慮到陸令榮的面子,所以她每句回答,都給陸令榮留下足夠的臺階下,陸令榮自然也不能有臺階不下,卻偏偏將自己杵在那難堪,于是她又冷言冷語的說道:“既然如此,你身為主子,理應一同受過;”陸令榮一副趾高氣昂的說道:“本宮就念你們初犯,此次就賞你們雪中罰跪一個時辰,不得有誤。”
陸令榮對于這樣被動式的責罰,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但顧忌大局,她只能將不快先積攢的心里,因為對于這些佳麗,她不怕沒有報復的機會。
“多謝陸司宮開恩。”宋安樂淺淺的福了福身,她沒想到,自己苦口婆心求了半天,最后的責罰,還是這般嚴重,但她清楚的知道,這樣的結果,已經算是陸令榮仁至義盡的責罰。
陸令榮沒好色的瞥了眼宋安樂,心里卻琢磨著,等到篩選結束,她該怎樣從宋安樂身上,將今天這口氣出出來。
隨著天色漸漸翻出白肚皮,再加上院內的嘈嘈聲,熟睡的佳麗以及侍女,也越加密集了起來,陸令榮掃視了眼院內,估摸著起身的人,應該都差不多,她揚聲說道:“今天是你們成為皇宮一員的頭一天,有很多宮規禮儀,你們都存在諸多欠缺,從即日起,你們每天四更天準時起身,抄寫兩卷詩經,五更天洗漱用膳完畢,卯時開始學習禮貌禮儀,之后的時間,將會有專門的宮人安排你們事務,你們都要勤加學習,爭取早日出人頭地。”
眾人再度紛紛頷首說道:“爾等謹遵陸司宮教誨。”
“還有;”陸令榮又揚聲警示道:“在宮里,你們就要嚴格遵從宮里的規矩,記住,你們不再是千金,小姐,你們是這里的婢女,隨從你們進宮的丫鬟,也要以宮女代稱,你們都記住了嗎?”
眾人又是順理成章的應和道:“都記住了。”
“那就抓緊時間梳洗,先散了吧。”陸令榮轉眼又對宋安樂說道:“你們兩個跟我來。”
陸令榮話落便自行先去,宋安樂和梅心相視了一下,目光中都流露著凝重,宋安樂欠身去攙扶梅心,并輕聲的說道:“起來吧。”
梅心起身后,她一臉惆悵的說道:“小姐,都是奴婢不好,讓您受委屈了。”
這樣的責罰,可以說是宋安樂長這么以來最重的受罰,她連自己都不知道,以自己的體質,是否能扛得住冰雪中長跪,但她不想讓梅心擔憂,更不想讓她心存內疚,所以她淡淡的說道:“別這么說,我把你們帶進來,就該和你們同甘共苦。”
“可是,您的身子...?”梅心還是不放心宋安樂的體質,畢竟最熟她的人,還是梅心自己。
宋安樂無從回答梅心的擔心,所以她拉著梅心說道:“好了,快走吧,不然又該加罪了。”
梅心雖然擔心萬分,但想想也沒有其他辦法,況且她也不敢再耽擱了時間。
陸令榮并沒有親自帶宋安樂和梅心去罰跪的地方,而是派了一名宮女帶著她們來到院外的一個空地里,由于是一片空地,所以積雪并沒有人清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賞雪的場點。
“你們兩個就在這里受罰,沒有陸司宮的準許,不得私自離開。”那名宮女的威信,也不失陸令榮幾分,但她留下話語,便自行離開。
梅心看了看周邊一片厚實的積雪,在一夜的冰凍下,肯定是結了厚厚的冰,如果這樣跪上一個時辰,一般人都很難承受,梅心再看看宋安樂纖弱的身子,實在不敢想想,她在這里跪上一個時辰會怎樣,于是她拉著宋安樂說道:“小姐,您還是別受罰了,再想想其它辦法吧。”
宋安樂其實也很糾結,這種酷冷的氣溫下,她僅穿著中衣,雖然有厚實的斗篷遮擋,但也敵不過嚴寒的刺骨,宋安樂對自己的體質,完全沒有把握能堅持,但她還是決心一試,因為她根本沒有其他選擇。
“算了,我能堅持的了。”宋安樂為了證明自己的毅力,她說著便在原地跪了下去,梅心見狀,她趕忙攙扶阻止住她,并說道:“小姐,等一下。”
梅心將自己的外衣脫下,墊在宋安樂本要跪下去的積雪上,雖然起不了多大作用,但她還是固執的認為,多少要好一點。
“小姐就委屈一下吧。”
“你這是做什么;”宋安樂不悅的拿起墊在地上的衣物,她又故作冷顏的說道:“趕緊穿起來。”
“小姐...”梅心還是執意的想為她分擔一點,但宋安樂卻截斷梅心的話,她又語重心長的說道:“好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要知道,你的一件衣物,根本抵不了積雪的融化,與其做無謂的奉獻,不如護住你一時的體力,起碼還能幫你多支撐一會。”
梅心想想也是,與其白白浪費一件衣物,不如用這件衣物,來護住自己的體力,起碼自己還可以保護其它人,所以她還是沉重的點了點頭。
“好了,別耽誤時間了,不然只會消耗體溫。”
梅心點頭作答后,先將宋安樂攙扶跪下,自己的隨在身旁,剛剛跪下去,只感覺到一股寒氣襲來,由于冰雪還沒有融化,所以她們暫時還感覺不到刺骨的寒意。
一陣陣寒風,呼呼襲卷在空曠的地帶,宋安樂和梅心都顫顫栗栗的開始發抖,宋安樂已經感覺到自己身體的逐漸變化,她沒想到自己體質,竟如此不堪一擊。
梅心靈敏的嗅覺,在一陣寒風吹過后,她眉頭凝蹙了一下,“小姐,你聽到一股怪味了嗎?”
宋安樂其實也早就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所以她淡淡的說道:“許是附近的糞便池發出氣味。”
梅心眉頭蹙的更深了一道,她剛才還在好奇,為什么院內這么大的地方,卻要她們在這里受罰,想必用意也在于附近的糞便池。
“還有梅心;”宋安樂像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所以她又說道:“以后在宮里,你不可再稱我為小姐,莫要讓小人抓了咱們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