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
真切的聽到第二聲鼓響，黎叢山從剛剛的猶疑不確定，瞬間滿目充斥著恐懼與不甘，比看到蠻神之時還要害怕的失聲驚呼。
因為這鼓聲再熟悉不過了，那是他當年曾經統率的蠻族戰部，九黎通天戰鼓的鼓點。
咚咚咚。
緊接著，越來越急促的鼓聲響起，每一聲都使得天地震動，黎叢山的魔影也隨之黯淡一分。
慌亂中，望著滔天而來的血浪，好似看到了無數蠻族英靈沖殺而來，駭的黎叢山倉皇倒退，幾近潰散。
每一聲鼓響，都好似敲擊在他的心神之上，無盡的戰意，更是沖刷著他的心神，使得他自身散發的血魂界意志薄弱一籌。
隨著九聲鼓響貫穿天際，血浪中赫然出現了無數清晰可見，卻又有些模糊，讓人看不真切的虛影。
雖然看不真切，但從那散發的滔天意志卻可以清晰感受到，那些身形異常高大，堅毅不屈的脊梁宛若大山，扛起了整個天地。
在最前方，一道白色虛影扭曲流轉，化作一道足有萬丈高下，身穿麻袍，手持八卦，目光深邃若星辰般的浩瀚身影。
這些身影，正是當年隕落在這片古戰場的蠻族英魂。
在黎晨的呼喚下，他們出現了。
“三三哥。”
看著這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黎叢山身軀幾近彎下，顫聲道。
他如何能忘記，正是這道身影，在生死危機的一刻，將生還的機會給了他，而自身卻化作連無助孤魂都算不上的殘缺意志，成為血魂界的一部分的蠻族戰將黎羲。
黎晨虛弱的看著天際，目中的哀傷越來越濃，這些人都是為蠻族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靈啊。
原本應在后世祭奠中尊享榮光，等待轉世重生，卻在此時被他打擾，不得安寧。
“哎。”
天地間，好似涌起一道無聲的嘆息，那萬丈人影好似微微俯身看了下黎叢山，便即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回陣列之中。
“三三哥”
黎叢山伸手欲追，卻沒有追及，好似兩者間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
嗡嗡。
無形的滔天戰意在陣列中涌動開來，化作風浪席卷著血魂界天地脈勢，剝奪著黎叢山的控制，并有一股力量，籠罩著黎晨頭頂的血光下沉，再次匯入到他的身體中。
黎晨緩緩單膝跪地，目中飽含熱淚的凝望著天際的蠻族英靈，無論經歷過多少風風雨雨，也沒有比這更讓他激動的了。
曾幾何時，他把蠻族復興的重任當做擔子，可這些隕落了無數年的蠻族英靈，卻在死后仍舊恪守著保護蠻族的信念。
比起他們，黎晨自覺差的太遠太遠了。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是他不是我，若我執掌血魂界，必可讓蠻族崛起，我有什么地方不如他。”
感受到黎晨氣息的變化，黎叢山瘋狂咆哮，厲聲嘶吼。
可惜的是，漫天蠻族英靈虛影，卻沒有給他一絲回應。
“黎叢山，歸墟吧。”
黎晨嘆了口氣，哀傷中透著一絲憐憫的嘆息道。
“歸墟，哈哈哈，憑你也配，就因為你誆騙了三哥他們的英靈，就想讓我歸墟自盡，成為你踏上蠻族大為的基石，真是可笑。”
黎叢山狀若瘋魔，身上的魔氣更濃了數分。
“哎，你難道不清楚，他們并非因我的呼喚而來，而是因為守護蠻族的意志而來，是因為他們不想看到你繼續錯下去。”
黎晨嘆息道。
正如他所言，黎晨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若非蠻神之血在身，貫穿了血魂界壁障，喚醒了蠻族英靈的意志，哪怕一百、一千，乃至一萬個他將鮮血灑盡，也無法喚出蠻族英靈。
“哈哈哈，錯下去，笑話，本神執掌一域，化身為神，光復蠻族大統，繼承大位，乃是天經地義。
既然你們不認可我的決心，那從此我便與你們形同陌路。”
黎叢山狂笑著重新飛起，仰首怒視漫天蠻族英靈，厲喝道，“魔族血魂聽著，本神如今自化魔神，聽我號令者，可隨我重開天地，享億萬年不滅榮光。”
嗡隆。
天地間光芒猛的一沉，轟然電閃雷鳴，烏云蓋頂而來，恐怖的魔威彌漫天際。
這方天地中，乃是蠻族和魔族戰士血肉所化，其意志自然也是兩分，絕不可能獨屬蠻族英靈所有。
黎叢山入魔已深，乃是真正的魔中之魔，若拋開一切，自然能聯系到血魂界中屬于魔族血魂的意志。
可惜的是，他忘記了極為重要的一點，那便是，召喚英靈意志需要獻祭，而且需要極為龐大的力量獻祭。
當年在蠻神塔中，九黎蠻族為了打開一道缺口，足足獻祭了百萬蠻族強者，才打開了一道讓黎晨通過的縫隙，便可想而知有多么困難。
入魔的黎叢山，確實強大無比，力量滔天，可入魔后的他，已經完全被魔念遮蔽了眼睛，使得他對力量有著無窮無盡的。
這股就是自私。
試想，自私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如何舍得以自身力量獻祭。
而沒有獻祭之物，那些血魂英靈，又如何會憑他一句空口白話，便現身與不弱于自己的意志斗爭。
也正是感受到他心底無法轉圜的自私魔念，本就傾向于有著蠻神之血護身黎晨的蠻族英靈，才沒有選擇當年朝夕相處，生死與共的同伴。
當然，即便黎晨沒有蠻神之血，以黎叢山入魔的意志之深，蠻族英靈也不會選擇他。
“殺。”
淡漠無情的喝聲中，透出蠻族戰士不屈的意志，瞬息掀起滔天浪濤，將剛剛凝聚成形的魔云硬生生沖散。
本就沒有多少想要現身相助意思的血魂英靈，剛剛在天際深處顯露了下虛影，便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不”
黎叢山徹底慌了神，語無倫次的倒退開來。
因為就在剛剛，完全背棄了心中守護蠻族的最后一方凈土已經淪陷，徹底化身為魔的他，已經站在了蠻族英靈的對立面。
可以說，他已經再也沒有成為蠻族戰士的資格，永遠也不會得到蠻族英靈的認可。
無論他當年有多少功績，做了多少讓人振奮的事情，可在后世傳頌中，只有他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