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兄、林兄。”方運微笑著向兩個人打招呼。
“方老弟!”兩個人帶著其他幾個秀才走過來,每個人都帶著和善的微笑,仔細打量方運。
方運聽到高明鴻這么稱呼,知道他是在向別人表現兩個人的關系不錯,其實兩個人只見過一面,不過方運不會揭穿他,畢竟這種事無傷大雅。
“這位就是方運方雙甲,舉國皆知,我就不多介紹了。方運,這些都是府文院的同學,你將來也要來府文院,以后大家一起學習圣道。來,我一一給你介紹,這位是庭縣的王首魁,他曾經也是一位案首。”
王首魁連連擺手道:“現在誰不知道有方運在不可稱案首,明鴻你這是在污我。方運你好,我喜歡你的歲暮,是個好男兒!”
“王兄客氣。”方運微笑道。
接著,高明鴻把眾人一一介紹給方運。
介紹完后,高明鴻道:“你在濟縣或許聽說過,各地文院的學子都可自建成‘社’,我們幾個人就是‘勵山社’在州文院的代表,勵山社也是寒門諸社最大的一個,已經有百年的歷史,社中許多前輩都已經身居高位,當朝的禮部侍郎、黃平府的知府等都曾是勵山社的成員。”
“久仰勵山社大名。”方運早就聽說過勵山社的名號,知道這里的社和明朝大名鼎鼎的復社、東林黨的性質一樣,都是文社,是讀書人學習、論政的團體,后來漸漸有了很強的政治目的,可是說是政治黨派的雛形。
十國各地的文社眾多,大體分為寒門和士族,兩者在內對立、對外合作。
名門、豪門、封圣世家和孔府等家族統稱士族,而望族既可以算士族,也可是算寒門,那些普通大戶和普通人家都屬于寒門。
勵山社不僅是府文院最大的寒門文社,在州文院也有一個勵山社,那才是真正的勵山社,州文院之外的勵山社實際是分社。
不過寒門的力量終究有限,江州最大的文社是“英社”,里面聚集著江州的所有名門學子和過半的望族學子,論財力、影響力和文位,都要超過勵山社。許多優秀的寒門子弟都會被英社邀請。
高明鴻道:“我們無比期望你加入勵山社,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會逼迫你,也不會給你期限,一切由你決定什么時候、是否加入勵山社。至于英社那邊,一部分人想要邀請你,但因為柳子誠竭力反對,所以英社不會邀請你,其他的文社都自知沒資格邀請你。”
“多謝勵山社看得上在下,我一定會認真考慮。那英社雖好,可我終究是寒門子弟。”方運道。
一旁的王首魁低聲道:“你可別在方守業方將軍面前說我們拉攏你,你是他的侄子,其實也算是半個士族,他應該希望你加入英社。”
“伯父是伯父,我是我。”方運微笑道。
眾人松了一口氣,方守業的兇名太大,連柳家的當鋪說燒就燒,他們可不敢招惹。
高明鴻遞過一張紅色的請柬,道:“大源府每年四月初一立夏當日,都會在午間和晚間舉辦兩場立夏文會。午間文會只有秀才能參加,偶爾也會有幾個文名大的童生參與。晚間文會只有舉人或更高文位的人參加,也會有幾個秀才收到邀請,不過至少要進士或者七品以上的官員舉薦才能參與。”
方運接過請柬,道:“謝謝高兄和勵山社的邀請,兩日后我一定去參加午間立夏文會。”
方運表面上顯得很想去,但心里實在是不想去,因為圣元大陸的文會太多。
時節有文會,節日有文會,下個雨下個雪有文會,科舉之后有文會,某個商家宣傳商品有文會,文人出書有文會,一些名士閑著沒事召開文會,半圣忌日、誕辰有文會,甚至許多人過大壽也要來個文會,可謂花樣繁多。
現在沒多少人知道方運的住址,所以他很清靜,否則以他的名聲,這幾天收到的請柬可以論斤賣廢紙。
“好。你還要在這里教書,我們就不打擾了,等立夏文會過后,咱們再一起暢飲論詩文。當然,我們遇到你喝酒就夠了,在你面前可不敢論什么。”
眾人露出善意的微笑,沒有反駁,他們全都對方運的才氣心悅誠服。
“我終究只是童生,又比各位年幼,莫要污我。”方運最后學王首魁的語氣開玩笑道。
眾人又是一笑,都覺得這個方運不狂不驕,將來必成大器,既然立場不對立,利益沒沖突,自然要加大力度結交。
方運送眾秀才出門,出了族學大門,高明鴻輕咳一聲,道:“州文院勵山主社的前輩讓我給你傳個話,柳子誠和他的黨羽在英社內部大肆詆毀你,污蔑你的人品,勵山主社的幾位前輩還為你辯解。可惜柳家勢大,在州文院你的名聲很不堪。除了方家人幫你說幾句話,大多數人都保持沉默。我們懷疑,柳子誠想要害你文名,你可千萬要小心。”
方運早從周主簿那里知道柳子誠和柳子智在暗地里搞小動作,于是道:“謝過高兄,我會小心。”
送走一眾秀才,方運回到教習室,繼續默讀經書,到中午去了一趟三味書屋。
梁遠已經從印刷坊的倉庫先取了五千本西廂記和宣傳單以及書簽放在書屋的倉庫,拿出來一些擺在書架上,不過此刻還沒有宣傳,一本都沒賣出去。
方運在三味書屋和眾人吃了飯就回家。
一連兩天風平浪靜,很快到了四月初一,是圣刊和文報發布的時間。
天蒙蒙亮,就有數十個人推著手推車站在文院東側的文院書齋,這些人有的是書鋪派來的,有的是書販準備自己買圣道和文報販賣。
大源府這么大,住在周邊的人總有人不想走遠路,圣道加五文錢、文報加一文錢就能賣出去,再加上賣點別的書,一月也不少賺。
和往日相比,那些為書鋪購書的人沒有變化,但八成書販都變了樣。
二十多個書販身穿整齊劃一的白色衣服,而衣服的前面和后面各有四個遒勁有力的黑色楷體字。
三味書屋。
在三味書屋旁邊,有一行小字:明理街十七號,全天下最好的小說盡在于此!在字的最后有一個藝術體的“方”字商標圖案,非常特別,讓人印象深刻。
這些書販除了衣服整齊劃一,每個小推車上都用竹竿支起一張條幅,條幅左側寫著“圣前雙甲三詩同輝方運力作西廂記火熱發售”,右側寫著“劍眉公李大學士邀您提前看下月圣道神文枕中記。”
條幅下面掛著方運寫的。
小推車的兩側都寫著醒目的“三味書屋”,小推車里一半空著,另一半裝著西廂記和枕中記合訂本,每本書都有一片書簽。
其他書販和書鋪店員看得大為震撼,這是什么套路?在文院門口用院君李大學士的名頭宣傳?不是自尋死路就是背景深厚。
一個書販急忙走到一個換裝的書販身前,問:“你們怎么穿得這么奇怪,三味書屋又是哪家書鋪?”
那人得意地說:“我們三味書屋是圣前雙甲案首方運方大人開的,背后不僅有大源方家,還有一位大學士。我們都跟三味書屋簽了文書合同的,每月基礎工錢有一兩銀子,書賣的越多分成越高,旱澇保收不說,比以前賺的多了。以前除了圣道和文報發售的三天,能賺多少?以后我們不僅可以賣圣道和文報,也可以帶著賣三味書屋的書。”
“有這等好事?我可以去嗎?我的書賣的很好,每個月都能賺七八百文,這還不是天天都賣。”
“我倒是見過你賣書,你要是再找兩個書販湊齊三張保舉信,就可以來我們三味書屋。你稍等,我給你寫保舉信。”說著,這人從車上拿出紙筆和墨瓶,寫了一封簡單的保舉信。
“謝謝兄弟。”那人說著遞過一枚大錢,通體黃銅色,上面寫著“十文”。
“客氣了。”
不多時,所有沒穿三味書屋制服的書販全部離開,連那些給其他書鋪打工的店員都過來打聽。
六點剛過,一批家丁仆人前來,排在書販之后。
這些家丁仆人看到條幅后非常驚訝,紛紛詢問西廂記和枕中記的內容和價格,書販耐心解答。
五十文一本一百五十多頁的通俗小說倒不算貴。
“你這書真是方雙甲的?我們家小姐很喜歡他的詩。”
“你看我們這些人,花了這么多錢換新衣服,敢在文院門前上書賣書,還能有假?明理街十七號就是三味書屋,你們不信可以查證。”
“哦,也是,有李大學士保證,我買一本,想必我們家小姐會喜歡。”一個中年婦女道。
“我也來一本,我們家公子也一直夸方案首。”
不一會兒,就賣出了二十多本,買家全是因為方運的文名和李大學士的名號才買。
到了六點半,文院書鋪外排滿了來買文道和文報的人,越來越多的人看到那些書販的。
眼看文院書鋪就要開賣,十輛剛從印刷坊出來的牛車連在一起,從文院書鋪門前緩緩走過。
每輛牛車上都豎著條幅、打著橫幅,異常醒目。
一個人站在牛車上大喊:“看了西廂會談情,看了枕中當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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