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去崇文院讀書,便再也沒來景國,一晃就是兩年多。
這兩年中,不僅自己變化極大,景國的官員變化也很大。
當年,景國正式官員中,只有文相姜河川與江州院君李文鷹是大儒,而現在,右相曹德安已經晉升大儒。
這位曹德安雖從不與左相正面沖突,但卻是景國真正的三朝元老,明里暗里一直維護景國皇室,雖然有人嘲笑他是“泥塑的曹右相”,但有心人都知道,若不是他,左相早就把景國大部分官員納入掌中。
即便是晉升大儒,這位曹德安也一如往昔,沒有因為穿上紫袍就變得盛氣凌人。
除了曹德安,大將軍周君虎也已經晉升大儒,不過周君虎卻未上朝,正在鞏固大儒境界。
乞丐皇叔趙景空與兩人不一樣,晉升大儒后,和李文鷹的選擇一樣,稍稍鞏固境界后,就前往古地磨礪自身,報效人族。
曹德安與周君虎借口景國不穩,要輔佐朝政,遲遲不離開景國歷練,但最多只能拖三年,三年之后,除非景國危在旦夕,否則必須要選一處古地磨礪。
這是人族的規矩。
人族可以養活無數喜歡安樂的讀書人,哪怕是大學士也可以游戲一生,但絕不會允許任何大儒浪費生命。
排名最前的兩位官員,除了方運,就是文相姜河川與右相曹德安,再次便是左相柳山與輔相司悅慶。
柳山與司悅慶都是大學士,都未晉升大儒。
許多認為,柳山之所以遲遲不肯晉升大儒,是怕晉升大儒后被逼交出左相之位。
至于司悅慶,許多人猜不透,此人是左相的左膀右臂,他若能晉升大儒,即便離開輔相之位,對柳山也有好處,而司悅慶本人天賦遠不如柳山,若能晉升大儒,他絕不會留戀輔相權位。
一旦晉升大儒,必然可入正史,自身和后世的待遇會有極大的提高。
最后,一些人得出結論,即便文曲星裂,司悅慶也沒有晉升大儒的能力。
這個流言極大打擊了司悅慶的威信,導致他在發了一通火后,一直深居簡出,更加低調。
在前不久,景國的官員發現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那些在文曲星裂后最先晉升的官員,幾乎都是支持景國和景國皇室的官員,反倒是柳山一黨只有少數幾人晉升,而且都非左相黨的核心人員。
方運繼續掃視其他官員。
禮部尚書毛恩崢晉升大學士,太醫令楊紫江晉升大學士,前任密州牧胡裕成大學士,擔任學宮掌院大學士……
和當年相比,朝會官員里不僅多了一位大儒,還多了整整七位大學士,除卻一人與左相黨有瓜葛,其余六人皆是堅定的反柳山之人。
若加上京城之外和民間,即便不算景國的半圣世家,景國的大學士也在兩年多的時間增加三十四位,至于翰林增加數百,已經難以細數。
方運面帶淡淡的微笑,心中有些許細微的起伏。
這些人,便是景國的中堅。
左相黨人不敢與方運對視,一見到方運望向自己,立刻低頭,不是害怕,就是心中有鬼。
此時此刻,方運更能理解之前蔡禾給自己的傳書中的話,若非柳山是宗圣的執道者,若非陳圣即將圣隕,若非慶國有很大的機會侵吞景國,柳山一黨早就被掃地出門
時辰一到,眾人上朝。
在行走的過程中,方運清晰地感到,柳山一黨的氣勢完全被敵對的官員們壓制。
上朝的開始便是眾官作揖拜見國君與太后,即便是大儒姜河川與曹德安也跟著作揖,唯獨方運直立身體,一動不動。
等眾人拜見完畢,方運才獨自作揖,方運是虛圣,也是景國之臣,可拜可不拜,但方運選擇前者。
在方運作揖的一剎那,簾幕后面的太后急忙伸手拉起小國君的手站起來,然后和小國君一起回拜方運。
方運作揖完,微笑道:“太后與國君客氣了。”
“濟王乃人族虛圣,哀家與國君受不得如此大禮。來人,為方虛圣、姜先生和曹先生取軟椅。”
隨后,宮人搬來三把椅子,讓方運、姜河川與曹德安坐下。
“方虛圣潛修歸來,榮升大學士,本應該舉國歡慶,但方虛圣不喜繁文縟節……”
太后先是說了一番客套話,隨后,頒布圣旨,任命方運總督江州、象州,掌兩州文官與文院。
方運先是推辭,太后勸說,三辭后,接受任命,擔任兩州總督。
今日朝會本來就是為方運準備,結束兩州總督之事,小國君就會宣布退朝,但就在這個空檔,輔相司悅慶突然上前一步,手持笏板,向國君與太后一作揖,道:“微臣有事啟奏。”
小國君張開口,愣了一下,然后閉上嘴,扭頭望向太后。
太后和顏悅色道:“司愛卿何事要奏?”
“微臣以為,在方虛圣上任兩州總督前,他理當向景國百官交代清楚,他是如何殺死雷家家主雷重漠。如若不然,各國人將認為我景國無法無天,可以隨意殺害雷家家主。微臣以為,一個肆意偷襲殺害虛圣世家家主之人,即便是虛圣,也不可擔任兩州總督。更何況,方虛圣在寧安縣有嗜殺的前例,不得不防。”
司悅慶剛說完,又有一位左相黨的官員上前一步,道:“微臣附議。此事若不查清,景國等于將一殺人兇手提拔為兩州總督,難堵天下悠悠眾口。”
“請國君與太后三思!”
陸續有官員離開原本的位置,最后,除了柳山一動不動似是假寐,左相黨所有官員齊出。
今日上朝的官員足有六十三人,此刻站出來的有二十二人。
方運只是掃了眾人一眼,面色不變,一言不發,心中卻想左相黨歷經多次打擊,現在依舊占據朝會近三分之一的力量,可見柳山何等可怕。
不需要方運開口,禮部尚書毛恩崢上前一步。
“微臣反對。上有圣院,下有雷家,內有刑殿,外有四海龍宮,都可處理此事,我景國理當等塵埃落地再做回應。”
接著又有一人走出,道:“毛尚書所言極是。此事牽連極廣,圣院已經在討論組成聯合調查社,我看,景國不宜插手。”
反左相黨人紛紛站出,金鑾殿內頓時吵作一團。
方運則如同事不關己,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