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立飛實在不忍心告訴他們,這張架子床的其他配件,恐怕是被劈成柴禾燒掉了。但他還是答應嚴禮強,會盡力去尋找。畢竟他也沒有回去問起情況,誰也不能保證,架子床的配件就真的被燒掉了。但他提醒嚴禮強得做好兩手準備,也要請高巖幫想辦法。他那邊萬一沒有消息,就得請高巖幫他把整個架子床補起來。
“這是自然,但如果有原裝的,哪怕破舊些,我也愿意。”嚴禮強說道。如果用現在的材料,把門柱和頂蓬搞起來,總覺得沒有那股韻味。
“那是當然,現在這張床架子,能值個百把萬。但如果有了門柱和頂蓬,沒有二百萬你根本就別想買到。”高巖說道。
“立飛,你要是能找到所有的配件,我出三百萬。你們所里的宿舍樓和辦公樓,不但能建好,而且還能做個簡單的裝修。”嚴禮強笑著說。雖然于立飛有錢,可是現在他是派出所的指導員,總不能拿自己的錢去補貼派出所吧?
“強哥,你這不是讓我心急火燎么?我早就把派出所翻了個底朝天,要是有的話,我能現不了?”于立飛苦笑著說。
“興許是其他人拿走了呢?如果是私人拿走的,我愿意用錢買回來。”嚴禮強說道。
“強哥,你放心,只要能找到,我一定幫你送過來。”于立飛堅定的說。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嚴禮強笑吟吟的說。于立飛辦事,他還是放心的。
“高先生,羅漢床、架子床和榻我都見過,拔步床只在書上看過,不知道潭州哪里有實物欣賞么?”于立飛問,高巖既然是專門玩家具的,自然見多識廣。于立飛雖然在古玩市場開店,可是也沒有見過拔步床。
“當然有。你既然看過資料。能說說拔步床的情況么?”高巖隨口問。于立飛雖然年輕,看著就像個學徒的樣子,可他還真的什么都懂一點,而且他懂多少,別人了不知道深淺。至少就家具來說,于立飛不算外行。只是不知道他對家具材質的判斷,有多少功力。
“拔步床,又叫八步床,是體型最大的一種床,也是古人明的最偉大的一種床。拔步床在《魯班經匠家境》中被分別列為‘大床’和‘涼床’兩類。其實是拔步床的繁簡兩種形式。
拔步床是明清時期流行的一種大型床,它的獨特之處是在架子床外增加了一間‘小木屋’,從外形看,好像是把架子床放在一個封閉式的木制平臺上,一般稱之為:地平。平臺長出床的前沿二三尺,平臺四角立柱,鑲以木制圍欄,有的還在兩邊安上窗戶,使床前形成一個回廊。雖小但人可進入。人跨步入回廊猶如跨入室內。
回廊中間有一個腳踏,兩側可以安放桌、凳類小型家具,用以放置雜物。過去沒有衛生間,一般人都是把馬桶放在床后。但是撥步床的馬桶就可以放到回廊一端。另外一側一般設梳妝臺,早上起來之后,就可以直接使用,非常方便。
拔步床形體很大。床前有相對獨立的活動范圍,雖在室內使用,但宛如一間獨立的小房子。就好像是房中房。床中床似的。”于立飛說道。
“看來小于對拔步床確實有所了解,其實除了這些資料,一些文學小說里,也對拔步床有所描述。比如說金瓶梅第十九回:‘西門慶心中大怒,叫李瓶兒脫了衣服,跪在地平上。’如果不知道拔步床,會覺得西門慶不近人情,讓李瓶兒跪在地上。其實他是留有余地,沒有讓她徹底跪在地上,而是跪在地平上。地平也是木頭做的,還是屬于床的范圍,李瓶兒算是跪在床上。如果不知道拔步床的結婚,恐怕在的時候,就會想不通。”高巖說道。
“這本書我也看過,可是沒想到里面竟然還有這么多知識?”嚴禮強感嘆道。
“可不是么,如果你仔細看金瓶梅的話,就能現,拔步床在那個時候,已經是非常貴重的家俱。家里有這種床,是財富的象征。比如說西門慶娶第三房孟玉樓的時候,媒人說:‘這個孟玉樓是個寡婦,她手里有點兒錢,有兩張南京拔步床。’這是什么意思呢?換到現在,就是說她手里有錢,有兩臺奔馳寶馬似的,是一筆巨折財產。
在孟玉樓的財產構成中,媒人其他方面說的都比較模糊。說的很具體的,就是這兩張南京拔步床。南京在當時已經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城市,明朝商業繁華,南京產的拔步床,跟現在說德國產的奔馳寶馬似的,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產地名稱。”高巖說道。
“高先生真是好學問,連這些都能記得清清楚楚。”于立飛佩服的說。其實他也有所印象,可是并沒有像高巖這么去研究。他當時只是當作成人小說來看的,哪里會注意這些家于家具的描述呢。
“老高,你說拔步床是財富的象征,到底貴到什么程度?”嚴禮強有些不服氣的問。他的這張紫檀床架子,已經值一百萬,難道說拔步床比紫檀架子床還要貴?
“金瓶梅第九回,西門慶用十六兩銀子買了一張黑漆歡門描金床,買完以后,順手又買了兩個丫環。你比較一下,就知道這個價值的比例了。這張床花了十六兩銀子,可是兩個丫環呢?一個才五兩,另外一個六兩。一個是‘上灶丫環’,就是可以炒炒菜,到廚房幫幫忙,有點手藝的丫環。可就算是這樣,也才要六兩銀子。剩下的那個五兩,要兩個丫環再加一個上灶丫環,才能頂一張床的價錢,你可以想像這張床的價值。
而最為可氣的是,潘金蓮還嫌這張床不好。在后面的第二十九回又寫道:因為李瓶兒的屋里有一張好拔步床,潘金蓮就鬧。‘旋即用了六十兩銀子買了一張螺鈿敞廳床’,就是拔步床。這在當時,能買十二個丫環,已經是非常大的一筆錢了。”高巖解釋道。
“立飛,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幫我買張羅漢床和拔步床。”嚴禮強說道。
“這當然沒有問題。”于立飛點了點頭。
“嚴總,你是準備把四種床每樣都收藏一張?”高巖微笑著問,就算如此,也不能說就齊全了。每個時期的床,都有其特點。想要收藏齊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我準備在客廳放張榻和羅漢床,房間里放張羅漢床和拔步床。”嚴禮強說道,于立飛的別墅里,到處都是古玩。他的客廳擺的是四把黃花梨椅子,吃飯的碗碟,至少都是清代的瓷器,有些甚至是明代的。而喝茶的茶杯,睡覺的床,甚至于立飛的書房,裝的都是那種格子門。
“拔步床組裝好之后有兩米八以上,你家的臥室,有這么高么?”高巖提醒道。
“不會吧,這么高?”嚴禮強詫異的問。
“明代的房屋非常大,有些屋里的通高達到了六七米,所以拔步床其實就是屋中屋。”于立飛說道。
“小于說的有道理,我知道有個人家里有張拔步床,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哪天我可以帶你去看看。”高巖說道,他雖然是家具鑒定專家,可并不是收藏專家。當然,他也收藏了不少家俱,而且非精品不收。但唯獨拔步床還沒有,主要也是家里沒有合適的地方,要是買回來只能放到院子里,那可就是暴殄天物了。
“謝謝高先生。”于立飛忙不迭的說。
于立飛離開的時候,嚴禮強陪著他一起走了出來,于立飛的家俱,他已經讓高巖給估了價。如果于立飛能把架子床的配件找到,就還能加一百來萬。但就算是這樣,他覺得也能把宿舍樓和辦公樓建好。如果只建不裝修的話,這兩棟樓只要兩百萬左右就差不多了。現在的建筑費用,應該在五百一平米左右,這個價格,還是用料足的情況。要是偷工減料,三四百一個平米也能建好。
“立飛,老高幫那些家具估了個市場價,二百八十萬左右。如果你能把那張紫檀架子床的配件找齊,我可以再加兩百萬。”嚴禮強說道。
“按強哥說的價就是。”于立飛想了想,這個價格還算公道。畢竟嚴禮強是一腳踢,他一次性把所有的家具全部收下來,自然要優惠些才是。
“立飛,派出所目前最缺的是什么?”嚴禮強問。這筆錢,他打算先交給于立飛,等宿舍和辦公樓建好之后,他再跟于立飛去結算都可以。
“現在影響我們辦案的是車子。我們派出所總共有二十六人,可是只有一輛桑塔納和一輛面包車,另外只有兩輛摩托車。而且所有的車輛車況都不太好,特別是那輛面包車,經常趴窩。”于立飛說道。
“這樣好不好,錢,我先付給你,到時候你要買什么東西,再去買就是。”嚴禮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