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大詩人賈島曾賦詩一首,名曰《劍客》:“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劍”向來為兵刃之尊,君不見多少英年豪杰,鉆研劍道,只為憑借手中長劍,揚名天下,獲得鐵中棠、楚留香、水母陰姬那等榮耀。
但他們最想成為的,還是薛衣人!
那個十余年成名江湖,縱橫四十余載而不敗的天下第一劍客……薛衣人!!
對于天下學劍之人來說,“薛衣人”這三個字,無異于他們心中的圖騰,屹立四十余載而不倒的圖騰,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薛衣人已經成為神話。
但就在近日,卻有一位青年劍客橫空出世,憑借五尺長劍,擊破了這個神話。
轟傳天下!
葉鋒之名,原本就已如日月繁星,世人皆知……先殺南宮靈、五花,再殺石觀音,而后一路向東,連戰一百三十八場,場場完勝。
但正如NBA新秀賽季,完美上演了一場處子秀的選秀狀元,在所有人眼中,葉鋒不過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i騷三五年。
這種驟然出現在公眾視線的新星,就如天邊劃過的一道道流星,雖然罕見,雖然稀缺,雖然過于彪悍,但卻并不單單只有一個葉鋒。
縱論江湖數百年,這種一閃而逝的流星,就算沒有兩百,一百總也是有的。他們鋒芒畢露,一入江湖就驚詫所有人的眼睛,但也僅僅如此。
三五年過去,這些人要么天賦被耗盡,要么中途夭折,能有幸成長起來的人,少之又少。
而一旦他們成長起來,就是鐵中棠,就是楚留香,也就是以后將要出現的李尋歡和陸小鳳。
他們,代表的就是一個時代!
葉鋒究竟是流星一閃的前者,還是流芳百世的后者,誰也不確定。不少頗有資歷的前輩,不乏醋味地撇撇嘴:“恐怕也只是一閃而逝,泛幾朵浪花罷了……”
江湖雖大,但金字塔頂尖的位置,只有那么多。每一個新人的崛起,必定伴隨著一個、乃至于很多個前輩的凋零,他們的確有資格“喝醋”。
直到葉鋒殺至松江府,與天下第一劍客薛衣人展開交鋒,并且一舉擊殺。
當然,“一舉”這兩個字,用的并不恰當。且以成敗論英雄,不論過程如何跌宕起伏,葉鋒擊殺薛衣人卻是事實,這就已經足夠。
直到這時,所有人的血液漸漸沸騰……才隱隱開始相信,這個神鬼莫測,仿佛來自天外的神秘少俠,極有可能是流芳百世的后者!
“劍仙”!
薛衣人化身妖魔,葉鋒卻憑借手中利劍,斬妖除魔。虎跳峽一戰,將葉鋒的名聲推向更高峰的同時,葉鋒另外一個名號也漸漸流傳開來。
他們稱其為“劍仙”,一個眾人見證下,鑄就的神話,一個活生生的、隱隱被推為江湖第一人的神話。
時間匆匆如流水,又流走了幾日。
不是秋冬天氣,但這里卻是煙霧繚繞,非但是煙霧繚繞,而且水蒸氣還是熱的,這里自然不是戶外,而是一個名叫“逍遙池”的公共浴室。
這里雖是公共浴室,但價錢卻并不比單獨的浴池便宜。
試想一下,泡在熱氣騰騰的大池子里,一面洗澡,一面跟三五好友聊下天,是否很妙?是否別有一番情調?所以這種公共浴池在蘇浙一帶很流行。
池子里有有不少人,胖子、瘦子、黑子、噴子,哦不,噴子是不會花錢的,所以肯定不會來,三教九流,各種性格各種職業的男人都有。
江湖中人也不少,其中就有楚留香和胡鐵花。
他們正在交談,池子里的許多人都在交談,熱情高漲地交談著。毫無例外的,所談核心話題,都是不久之前虎跳峽發生的那場震古爍今的大決戰。
還有那個震古爍今的人。
楚留香、胡鐵花相視一望,苦澀笑了笑。
這種毫無營養的談話,他們已不知聽了多少,縱然沒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遍,也總有九千九百九十八遍……耳朵都快聽出繭了!
胡鐵花搖了搖頭,道:“真不知道那件事有什么魔力,值得這么大說特說。”
楚留香笑道:“莫說他們,就連我自己,也想跟著說一說了。那一戰的確有魔力,實際上,葉鋒本不必打的如此艱難的。若是單純想要取勝,他……”
胡鐵花翻了個白眼,趕緊打斷道:“哦老天,你千萬莫要跟他們一樣,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就是要洗洗耳朵,所以才過來洗澡的!”
楚留香道:“至少你還沒有瘋,不是么?”
胡鐵花接著道:“你剛才想說什么,你的意思是,除了那一個辦法,他原本還有更多簡單的方法取勝?”
楚留香道:“因為擔心你的耳朵,所以我又突然忘記想說什么了。”
胡鐵花瞪眼,急道:“老臭蟲,你說不說?!”
不久之前他還毛躁躁打斷楚留香,現在卻又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這實在太好笑了,楚留香就笑了出來,胡鐵花也跟著笑了出來。
楚留香緩緩道:“事實上,葉鋒使出三招‘天外飛仙’,黑化骷髏距離已經被拉遠,那時已無法跟上葉鋒的速度,回救不及……”
頓了頓,楚留香又接著道:“你見識過葉鋒扔筷子的手法,總該知道……若是那把筷子換成一柄飛刀,薛前輩恐怕早就敗了。”
一針見血。
雖然楚留香并不認識李尋歡,更不知道什么是小李飛刀,但他卻憑借毒辣的目光,一眼認出,葉鋒擲筷子的手法,用來發射飛刀最為合適。
胡鐵花腦中不由回憶起大沙漠中的恐怖回憶,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問道:“那他為何不用?按你的說法,他竟是選了最愚蠢的方案,甚至險些喪命,到底是為什么?”
楚留香輕輕嘆了一口氣,緩緩道:“那也許只因為薛衣人是一個劍客,而他也自認是一個劍客,所以只愿以手中長劍分出勝負,任何取巧的辦法都不屑一顧了。”
胡鐵花驀地呆住,怔怔說不出話,劍客啊劍客。
良久之后,胡鐵花才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有時候,遇到這種人,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殺又下不得手,不殺又被情勢所逼。”
頓了頓,胡鐵花忽然輕快道:“當然,發生在他身上是無所謂的,因為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楚留香啞然失笑,頗感無奈地搖了搖頭。
胡鐵花道:“他籠絡了那批殺手,但這幾日卻是銷聲匿跡,聲響全無,更未犯下任何大案,真不知該怎么辦……對了老臭蟲,你什么時候動身去找老先生?”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悠悠道:“不急,既然他沒有任何行動,咱們也不必急著動手。在此之前,還是搞清楚另外一件事比較有意思。”
胡鐵花點頭道:“不錯。枯梅大師執掌華山派門戶幾十年,臨到暮年,卻突然還俗下山。這件事實在是說不出的蹊蹺,此中定然大有貓膩。”
楚留香笑了起來,越是新奇,越是冒險的事,他越喜歡做。
跟陸小鳳不同……四條眉毛的陸小鳳單純是喜歡出風頭,即便偶爾傲嬌,仍舊改不了騷包的本質;楚留香卻是從骨子里喜歡冒險,武俠世界大冒險!
兩人正要說話,突然之間,噗通一聲,一個人跳下洗澡池,濺起水花一朵朵,似乎是水溫實在太正,那人還極具鄉下人進城,土包子氣息地說道:“這酸爽,簡直讓人難以相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