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十歲學劍,十五歲學易,三十歲大成,進窺天人之道。天地宇宙間,遂再無一可與抗手之輩。轉而周游天下,南至天竺眾國,西至波斯歐陸,北至俄羅斯,遍訪天下賢人,竟無人可足與吾論道之輩。頹然而返。始知天道實難假他人而成。乃自困于此十絕關內。經九年潛修,大徹大悟,解開最后一著死結,至能飄然而去。留字以記。
了空、師妃暄、三大圣僧、梵清惠、四大金剛等人皆是正道中流砥柱,皆被葉鋒所殺,正道勢力大幅度削弱,為了搞平衡,葉鋒又將邪道諸多高手屠戮了個七七八八。
雖然是虛構世界,但為了世界和平,葉鋒也唯有如此了。
這一點,葉鋒沒提,但宋缺知道,石之軒也知道,兩人身后那個“奕劍大師”傅采林同樣知道。
于是釋然。
葉鋒望著宋缺,又掃了一眼石之軒,微微一笑,直接道:“兩位可曾聽說過‘破碎虛空’?”
宋缺、石之軒身體驀地一顫,同時瞇了瞇眼睛。
果然不清楚啊……
‘破碎虛空’的概念,后面幾個武俠位面也是知者寥寥,至于這大唐,就連《戰神圖錄》是什么東西,都沒多少人知道,更不消說‘破碎虛空’了。
葉鋒心下了然,笑了笑,道:“這‘破碎虛空’原本是一本奇書的最后一招,若能練成,便可掙脫軀體的桎梏。遨游于天際之外。”
宋缺緩緩道:“《戰神圖錄》?”
石之軒望著葉鋒。這顯然也是他心底的答案。
葉鋒點了點頭。繼續道:“所謂天下四大奇書,便是《長生訣》、《天魔策》、《慈航劍典》、《戰神圖錄》,兩位自然知道。四大奇書皆載有關于生命和宇宙千古以來的秘密。”
“其中,最虛無縹緲的一本,便是這《戰神圖錄》,歷代雖口口相傳,卻從沒有人見過。只因此書刻于戰神殿中,而戰神殿又可四處移動。并且與周圍環境完美融合在一起,能遇到的,除了‘機緣’二字,再無其他。”
石之軒目中精光一閃,立即追問道:“葉兄何以如此了解?”
葉鋒笑了笑,道:“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去,‘邪王’又何必問?再者說,那些經歷實在太過鬼魅離奇,就算我說了,‘邪王’也未必能理解……”
不是我不說。也不是懷疑你是否相信,而是你根本理解不能。
此話若是出自旁人之口。石之軒恐怕早已勃然大怒,縱然不表xiàn出來,心底也是如此。但這話是葉鋒說出,他心底竟生不出半分疑惑,只覺萬般信任。
他說什么,自然便是什么,不需懷疑。
宋缺跟著問道:“葉兄可曾修煉過《戰神圖錄》?”
葉鋒搖了搖頭,道:“雖說我是無敵幸運星,但卻沒無敵到逆天改命的程dù。不過我也不必修煉。實際上,‘破碎虛空’既是一種招式,也是一種境界……明還日月,暗還虛空,打破肉體與精神的桎梏……你修煉劍法可以,專注刀法也成。若是悟性再高點兒,就算對著一根竹子發呆都可以。”
“一般來說,達到這種境界有兩種方法。一是自行頓悟,也即禪宗的‘當頭棒喝’、‘醍醐灌頂’,在自身實力達到一定境界的基礎,想通也便通了,悟了也就是悟了。”
“第二種便是尋個旗鼓相當之人,于打斗之中,將自身潛力發揮到極致。原本我尋上兩位,正是這個原因。只是前些時間發生了個小小的意外,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石之軒瞳仁驀地一縮,沉聲道:“葉兄的意思是……”
葉鋒聳了聳肩,不好意思地笑道:“……一不小心頓了個悟,直接‘破碎虛空’了。”
宋缺、石之軒同時動容,兩人身后船舫上的傅采林,同樣如此。
似想起什么,葉鋒敲了敲腦袋,笑了笑,緩緩道:“哦對了,順便說下,‘邪帝’向雨田本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人物,已經活了幾百年,他便是修煉‘道心種魔大法’,而后破碎虛空。”
“兩位皆是天縱奇才之輩,我廢話這么多,單純是希望你倆共同進步,相愛相殺。若是能舍棄一qiē,最終破碎虛空,說不定我們還有再見之日……”
葉鋒笑了笑,最終補充道。
宋缺、石之軒俱是震撼難言,隨著葉鋒的描述,思緒萬千,眼中流露出奇異的光彩。
大唐世界不乏足以‘破碎虛空’的高手,宋缺自是首當其沖。寧道人甘為慈航靜齋打手,格局太低。傅采林將家國重任綁于一身,羈絆太多。畢玄、祝玉妍之流,稍遜一籌。
石之軒倒是可以,怎奈被碧秀心搞得精神分裂,徹底無望。現今完全吸收了‘邪帝舍利’,恢fù至巔峰狀態,方才重新站在宋缺的對面。
而葉鋒現在做的,就是給兩人一個刺激點,如何選擇,還是他們自己的事兒。
直到這時,一直不曾開口的傅采林輕咳一聲,緩緩起身,自百葉窗似的幕簾中走了出來,悠悠道:“大道三千,萬物自有其因緣定數,而后按照各自秩序運轉,但似葉小友這等異數,卻是百年以來只出一人……至于那一句‘我高興’,更是了不起,該是當世僅此一家,別無分店了……”
葉鋒笑了笑,道:“傅大師聽沒聽說過一句話?”
傅采林雙眉微微皺起。
葉鋒繼續道:“囂張,從來都是強者的特權。”
有時,世上許多話蠻橫霸道無禮之極,偏偏卻是真理,縱然不是真理。也對了百分之九十。譬如上面那一句。
傅采林眉頭皺起。顯然不悅,便要張嘴,
不待他開口,葉鋒已輕笑道:“今日我已說了太多的話,不想再說。葉孤城重傷傅君瑜,你來找他麻煩,可他偏偏不在,我偏偏又跟他交情不錯。所以這一戰便由我來代替。”
傅采林雙目閃過一道電光,口中緩緩吐出兩個字:“很好。”
葉鋒笑了笑,緩緩道:“傅大師生平絕學是奕劍術,在下有一路劍法,與奕劍術有異曲同工之妙,若是這類型相似的兩路劍法碰在一起,那一定很美妙……是以,在下便以這路劍法來請教傅大師的奕劍術。”
傅君瑜站在傅采林身后,不待師父回答,突然插話道:“獨孤九劍!”
她曾與葉孤城交過手。并且被虐,而葉孤城所用。恰好便有獨孤九劍,自然印象深刻。
一聲清響,傅采林手中已多出一柄七尺長劍,鋒芒畢露。
空中登時響起一陣破風之音,山呼海嘯,風雨將至……葉鋒同時出手。
下一刻!
唰的一下,一道紫色身影自葉鋒軀體躍出,破空刺向傅采林,那紫色身影手中無劍,但宋缺、石之軒卻知道劍在何處。
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
劍即是人,人卻未必便是劍,劍亦是萬物,萬物皆可為劍,這已是天道……天道之劍!
傅采林瞳仁驀地一縮,他擺出了迎敵的招式,并且知道葉鋒那一劍將要刺向何處,但偏偏防不下來,只得盡力而為。
但就在下一刻,思緒卻又再變。
原本他以為自己早已將葉鋒這一劍的所有來勢全都料到,但對方刺來,他卻又沒了把握,不知對方刺向何處。然后下一刻再度改變想法,又自覺可以把握。
這種感覺實在是再玄妙不過,時而覺得一qiē盡在自己的把握,時而又覺得拔劍四顧,卻心下茫然。
短短只是一剎,他已經經歷了數千次這種變化。
心亂。
然后成殤,到最后,傅采林竟是站在原處,一動不動,任由葉鋒那一劍刺穿自己的心臟。
噗的一聲悶響,那道紫影直接穿過傅采林的心臟,鮮血潺潺流下。
傅君瑜、傅君嬙兩姐妹同時失聲趕上前去,抱住了傅采林,撕心裂肺地叫道:“師父!!!”
但傅采林的雙目卻綻放出異樣的光彩,這一刻,什么國家命運什么兒女情長,全被拋之腦后,重新回歸到一顆最純真、最純粹的武者之心。
“咳咳!”
傅采林咳嗽兩聲,強力將兩口鮮血吞回肚中,臉上綻放出無比璀璨的笑意,哈哈一笑道:“奕劍術,原來……這便是奕劍術的終極奧秘……”
緩緩閉上雙眼,這享譽海內外的大宗師,就此斃命,絕了氣息。
安靜。
現場陷入死一般的安靜之中,唯有傅君瑜、傅君嬙兩姐妹失聲慟哭,但這幾聲哽咽的哭泣,反倒愈發襯托得四下寂靜。
所有人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現下這份寧靜,同時極力將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一招!
葉鋒竟……竟然只用了一招便將傅采林斬殺!!三個月前,他三招尚不能誅殺寧道奇,但現下卻是一招秒殺跟寧道奇齊名的傅采林,這等精進程dù,哪里還能稱得上“人”?
驚恐已不足以形容他們此刻的心境,應該說麻木才是。
此刻,就算葉鋒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也只是心甘情愿被誅,激不起絲毫反抗之心。
剎那便是永恒,僅僅只是一招,傅采林便被葉鋒擊殺,‘大宗師’跟‘破碎虛空’,便宛如凡人與神仙,雖只相差一線,但這一線卻是天塹……如何能相提并論?
那一招也是獨孤九劍,但卻摻雜了太多變化。
戰斗一開始,葉鋒的精神已經和傅采林的精神,連接在一起,這一場決斗遠在兩人出招之前,已經開始。
便在那生死一刻,傅采林明白了葉鋒一直以來的追求,通guò那一劍,也將自己從家國的樊籠中解放出來。乃至于最后被葉鋒斬殺。也無半點兒怨恨。
他原本已是大限將至。至多再活十余載,死在葉鋒這蓋世奇才手上,又恢fù到最初那顆武道之心,豈非便是最完美的結局?
傅采林已死,但她的兩個徒弟還活著。
傅君瑜、傅君嬙無比怨毒地瞪著葉鋒,咬牙一字一頓道:“惡賊受死!”
兩人雙腳在船板前沿輕輕一點,也不顧自己根本不是葉鋒對手的事實,兩把長劍斜里一挑。一個俯沖,一左一右,同時往葉鋒的咽喉刺了過去!
宋缺嘆息一聲,緩緩道:“葉兄手下留情。”
余下那些人,無不以為傅君瑜、傅君嬙兩姐妹必死無疑。有人甚至不忍見這兩個妙齡少女香消玉殞,轉過臉,亦或是閉上雙眼。
但葉鋒卻是一聲輕笑:“宋兄低估我了……”
說罷,他人一動不動,只定定瞧著傅君瑜、傅君嬙,這來自高麗的兩姐妹如遭電擊。身體驀地一顫,只覺一股柔和的氣流將兩人包圍。身體宛如倒飛的風箏,輕飄飄落回原地。
“你……”
傅君嬙黑溜溜的眼睛,惡狠狠瞪著葉鋒,但就在下一刻,葉鋒目中電芒一閃。
這一刻,傅君瑜、傅君嬙驀地定住。
只覺整個世界全都安靜下來,乃至于浩瀚宇宙都寂靜無聲,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畫面,畫面中有一張臉,那張臉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將兩人視親生女兒對待的師父。
電光火石之間,傅采林的一生宛如黑白電影,掠閃過兩人腦海,僅僅只是一剎,兩人已知曉傅采林的生平……喜、怒、哀、樂,無不一一浮現。
當然,最重要的……傅采林臨死之時的想法,同樣被兩人所知。
適才那一擊,葉鋒、傅采林的精神相連,葉鋒非但對傅采林的精神施壓,造成如夢似幻的錯覺,而且連他的生平、臨死時腦中的想法,亦全都捕獲。
聲音重新進入傅君瑜、傅君嬙的耳中,整個世界又喧雜、熱鬧起來。
兩人俱是淚流滿面,抱著傅采林的尸體,緩緩坐在船板上,心中對葉鋒再無任何恨意。那只因前一刻,她們已經知道傅采林最真實的想法,知道即便死在葉鋒手下,他亦無怨無悔,乃至于萬般情愿。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一個酒壺突然出現在葉鋒手中,一口喝盡,喝完便隨手將酒壺往洛水一扔,然后是一聲長嘯。
奇異的一幕出現!
那匹神駿奇偉的白馬,仰天嘶鳴一聲,邁開四蹄,竟是直接往洛水奔去,踏在洛水水面,居然如履平地,波紋一圈圈蕩開。
待至近處,葉鋒身形一閃,再度現身,人已身騎白馬,往一里之外的百米瀑布狂奔而去。
所有人嗔目結舌,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原本平靜無奇的洛水,突然之間變得云霧繚繞,葉鋒身騎白馬,若隱若現,身影逐漸變小,短短只是一里,但到最后,葉鋒身騎白馬,落在眾人眼中,卻成了一個黑色的斑點。
瀑布正上方,天際突然出現一道彩虹,好似連接了兩個世界,倏忽一下,葉鋒便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啊!”
有人突然失聲驚叫出來,比先前更令人吃驚的一幕出現!
現下他們竟然身處千丈以外的高空,自上往下俯瞰整個洛陽城,所有高大的建筑有如螻蟻,
好似九天之上的某個神獸,用自己的犄角用力一頂,突然把洛水前后七里拱起,這一方七里地帶呈現出圓拱之狀,他們所處的位置正是圓拱形的頂端。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葉鋒身上,根本沒有人意識到腳下的土地何時變成了現下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