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忘留有無數的理由,可以猜測東易名就是陳太忠。
但是有一點疑惑,是她死活繞不過去的——這兩人的長相,差異實在太大。
她已經托人,弄到了陳太忠的相貌圖,但是散修之怒的相關氣息,那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相貌的話,圍觀者就能提供,氣息可是得專人采集才行。
她也懷疑過,東易名是否易容了,但是普通的易容,總是能從細微處察覺到一點的,可對方那張臉,自然到不能再自然,根本就是天生的。
她沒有想過,對方可能是用偽神通來易容,這種情況,實在是太罕見了,堂堂的神通,竟然用來易容,這也太夸張了吧?
但是,當隆山派傳來消息,當天去隆山找麻煩的,號稱是燕上人的族祖,相貌也極其相像,尤其關鍵的是,燕上人也斷定,此人就是東易名的時候,她終于找到了答案!
陳太忠定然是掌握了一門非常神奇的改容易貌的手段。
想到真相就這么被挖掘了出來,她全身的血液,幾乎都沸騰了。
當然,南忘留身為一派執掌,思考問題是很全面的,然后她就馬上考慮:我若是陳太忠,該對藍翔有什么樣的態度?
這一換位思考,很多以前不理解的事,就豁然開朗了。
所以,她一定要親自出了山門,主動說清楚——我是出山門來跟你說的。何去何從,你可以自己選擇。
我沒有半點要挾和羈縻之意,只是希望你體諒氣修的不易。
“哦。原來是這樣,”陳太忠聽完之后,也只能苦笑了,當時他只想占燕上人一個便宜而已,順便再打聽點消息,不成想就這個改容易貌神通,就讓他這么暴露了。
不過。既然暴露了,那就暴露了。陳某人的神經,一向大條得很,“你現在知道我是陳太忠了,那你打算怎么辦?”
南忘留愣了好一陣。才冷冷一笑,從牙縫里擠出六個字來,“重現氣修輝煌!”
“哎呀,我這人其實不太喜歡責任,”陳太忠苦惱地撓一撓頭。
其實他不是不喜歡責任,他只是把責任和承諾,看得太重,不愿意輕許。
為刀疤踐諾,一怒而滅掉一個宗門的事情。那就不說了,只看他對小于的態度,就可以理解一二。若是沒有庾無顏,他會認這個小游仙嗎?為了于海河,他又前后辛苦了多長時間?
不過,藍翔的事,又跟小于不同,小于那是庾無顏的面子而已。但是藍翔是氣修最后一個宗派,而陳太忠是氣修!
所以他有點苦惱。“其實我已經對藍翔另眼相加了,你有沒有感覺到?”
嘖,南忘留很遺憾地咂巴一下嘴巴,想一想之后,一拱手,試探著發話,“藍翔愿尊閣下為……太上客卿,這樣可好?”
“太上客卿,那也是客卿啊,”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我不會不管你們的,但是我真的討厭責任,尤其是……我其實是宗門公敵。”
“藍翔優秀的苗子很多,很多弟子,不過是缺指點,”南忘留笑著回答,“尊你為太上,派內之事,你可一言決之,即為客卿,不上宗派名單,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位置了。”
“終究還是不能給我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陳太忠搖搖頭,略帶一點遺憾地發話。
“位面大戰在即,陳上人你如此戰力,特赦是早晚的,無須在意,”南執掌笑著回答。
“真能特赦?”陳太忠眼睛一亮,他雖然嘴上說,不在意被通緝,但如果能在陽光下行走,誰又愿意提心吊膽地躲躲藏藏?
他更不想去投奔獸族,做什么人奸。
“能在位面大戰里,撈夠功勛就行,”南忘留輕笑一聲,很不以為然的樣子,“以陳上人覆滅巧器門的能力,撈功勛不難。”
“這位面大戰,未必打得起來,”陳太忠意興索然地回答。
“上宗已經開始在開辟位面通道了,”南忘留不愧是一派的執掌,消息是相當靈通的,“幽冥界不想打,也要打……不能指望他們不想打,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這個……回頭再說吧,”陳太忠沉吟一下,還是放棄了琢磨此事,“我現在能做點什么?”
“傳授你的修煉心得啊,”南執掌理所當然地發話,眼中是一團熾熱,“藍翔派的任何資源,你都可以動用,同時,你要幫弟子們提升修為,別的不說,保命絕招你可以多傳授一些……那么多宗派都殺不死你。”
你這話是怎么說的?陳太忠不滿意地翻個白眼,不過怎么說呢?以前他礙于身份不明,很多東西不好直接指點,現在既然說開了,那么有些經驗,也可以傳授了。
但是有一點,他還是要強調一下。
他正色表示,“太上客卿什么的,還是免了,你也不用泄露我的身份,同為氣修一脈,能幫你多少,我就幫多少,但是我不會有任何的承諾。”
“嘖,”南忘留遺憾地揚一下眉毛,對方這若即若離的態度,令她有點遺憾。
不過怎么說呢?陳太忠固然是氣修的驕傲,但同時,也確確實實是宗門公敵。
此人身份敏感,因果也不小,南執掌嘴上說,對他得到赦免有信心,心里也確實是這么想的,但是很多事情的發展,是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
想到其間的不確定性,南忘留覺得,眼下這種合作方式,倒也有便利的一面,于是不再糾結,“那現在跟我回派里吧?”
“不用提防隆山了嗎?”陳太忠問道,“那個隆山太上說了點什么?”
“我尋你來,也正是為此事,”南忘留將隆山太上長老的話重復一遍,然后總結道,“……他們這是服軟了,再有問題,應該是發生在收回地盤的過程中。”
“我覺得還是謹慎點好,”陳太忠一攤雙手,“散修當慣,習慣警惕了。”
既然已經暴露了身份,他就不介意明說,這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那你更是本派要保護的重點,”南執掌正色回答,“有你在,藍翔才能保持強大的威懾,至于你所擔心的,無非是可能被外人堵在派里……”
說到這里,她傲然地一笑,“藍翔……本派從上古傳承至今,底蘊多少還是有一點。”
陳太忠也是個干脆的人,他想一想,覺得她說得確實有道理,于是笑著點點頭,“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其實我也不喜歡在外面,靈氣太單薄,沒辦法修煉。”
他已經中階天仙巔峰,這樣的修為,所需要的修煉資源是海量的,除了在靈地修煉,基本上沒有再提高的可能了。
商量妥當之后,兩人一邊說,一邊走向山門,南執掌再次發問:對隆山的要求,咱們該怎么處理?
人家已經表示,你想要就自己去拿,藍翔肯定是要動手的,別人給都不敢要的話,那就太滅自家威風了,不過該怎么拿,這該有個實施方案。
“你是怎么想的?”陳太忠反問一句,“不會讓我再出手吧?”
要是再讓他出手的話,他這個保姆當得也未免太辛苦了。
“這次讓祁長老負責,我說了,你是藍翔的終極戰力,主要起威懾作用,”南執掌笑著回答,然后眉頭微微一皺,“我是在想,是馬上收回,還是過一段時間,來一次出其不意的強襲……就是你的話,藍翔什么時候收回,藍翔自己說了算。”
“當然是越快收回越好,”陳太忠這次,卻不是持上次的觀點了,“這可是關系到名分大義,該爭的時候,一定要堅決地爭,說收回就要馬上收回……何家和隆山,能比嗎?”
當然不能比,一個是小家族,一個卻是跟藍翔差不多的稱派宗門。
他認為,對上強者就該寸步不讓,至于那小家族,隨便就可以捏著玩的,何必計較很多?
關鍵是隆山占據了藍翔很大一塊地盤,已經造成了既成事實,現在對方放棄,藍翔正是該強勢進入的時候,名分在手,狠狠地打擊一下某些不開眼的。
“我也是這么考慮的,但是……”南執掌愁眉緊皺,“隆山讓出這些,肯定是不情不愿,沒準還要暗中設伏,如此一來,祁長老和弟子們,就要冒相當大的風險。”
她雖然是八面玲瓏之輩,但是也有女性常見的優柔寡斷,強勢誰都會,可是藍翔只有兩個天仙,二傷其一的話,對派里的打擊就太大了,她不得不考慮這個因素。
“那有什么?把姓聞的派出去,”陳太忠冷笑一聲,“就讓他隆山的戰堂堂主打前站,收他隆山的地盤,我倒看他敢不去!”
這個主意,真的是太惡心人了,不過他并不在意——我已經下了奴印,你要是不聽話,就別怪我收拾你!
南執掌聽得都是一愣,好半天之后,才苦笑著搖搖頭,“你這種行為,太遭人恨了,隆山估計咽不下這口氣。”
“隆山搶藍翔地盤的時候,考慮到你們能不能咽下氣了嗎?”陳太忠不以為然地回答,“福禍無門,惟人自召……他們這是自找的。”
“嘖,”南執掌咂巴一下嘴巴,然后又長嘆一聲,“藍翔……缺的就是陳上人你這種精氣神,忘留受教了。”
(加更到,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