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既出,整個天地都為之一暗,瞬間又大放光明,這一刻,萬物似乎都停止了運動。
而陳太忠的眼中,只有前方的月古芳。
月真人的動作變得緩慢無比,她驚訝地回望,臉上的憤懣,已經化作了濃濃的驚駭,大聲地說著什么。
但是非常遺憾,陳太忠一點都聽不到,此時的他,似乎已經化為了手上那柄高階寶刀!
事實上,他正處于一種極為微妙的狀態,小刀君若是在場,絕對認得出,這是刀道上的突破,他的一只腳,終于跨進了刀意大成的境界。
然而,在月古芳的眼中,此刻的東易名,氣勢在陡然間變得恢弘無比,似乎要融入整個天地間一般,她直接嚇了個半死——悟真?
陳太忠的這種領悟狀態,讓他自己覺得天地都變了,但是看在外人眼中,天地還是那個天地,只不過他身上的氣勢,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一般人只能觀察到變化,但是月古芳好歹是成就了真人的主兒,一眼就能看出,這跟天仙成就真人的時候,那種悟真的狀態和異象,極其地相近。
看著這閃亮的一刀迅速逼近,她嚇得魂飛魄散,什么時候刀法也有悟真的狀態了?
擱在她全勝的時候,她都未必有信心擋得下這一刀,現在她更是不敢硬接,說不得摸出一塊物事,猛地向身后擲去。同時驅動已經準備好的血遁。
她身中奇毒,不能肆意施展防御靈寶,姓東的是打著等她毒發的主意。這一點她很清楚,所以擲出去的,是她百寶囊中的一塊萬年晶鐵。
晶鐵的硬度,要超過玄鐵百倍,用來煉制兵器是極好的,高階玉仙都需要。
而晶鐵在風黃界,數量極其稀少。蓋因晶鐵的形成條件極為苛刻,這種礦物不是提煉出來的。是自然凝練出來。
很多晶鐵不過指甲蓋大小,要經過千年的凝練和生長,不住吸收周邊的物質,才能長到拳頭大小。
而她這一塊晶鐵。比頭顱還要大一些,最少凝練了有萬年,這么大一塊晶鐵,對于有需求的人來說,簡直是無價之寶。
月古芳這塊晶鐵,得來也極為不易,因為近些年游歷在外,她還沒有將它送到安全地方保存,但是這時候。她只能指望它擋住對方這一刀了。
“砰”地一聲大響,陳太忠手中的寶刀,再次炸裂開來。他的刀法縱然有本命法寶的加成,但是跟這晶鐵相比,材質相差得太遠太遠。
陳某人自己正化身為刀,見到這個東西,情知不是什么好路數,但是那昂揚的刀意根本不在意。筆直地就撞了上去,他自己都一陣頭暈眼花。
不過。刀雖然碎了,有那本命法寶在體內,碎掉的刀片并沒有亂飛,而是四濺開來之后,又重新聚攏回來,再次形成了一把刀。
事實上,現在這碎片組成的刀,已經不是靠著寶刀本身攻擊了,而是遍布刀片的刀氣,這才是最無堅不摧的。
至于那晶鐵,早就被他撞得不見了去向。
月古芳見到碎掉的刀又聚攏了起來,而且那刀氣已經滾滾而來,直逼向自己,一時間嚇得魂飛天外,再也顧不得體內的毒性了,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化作一道血光鉆入了地下。
饒是如此,她也被那刀氣掃中了一部分,而她護體的玉符差不多已經到了要崩潰的地步,吃那刀氣一撞,又是重重地噴出一口血來。
這次,她連狠話都沒敢說,直接遁走。
“跑得還真快啊,”陳太忠遺憾地咂巴一下嘴巴,此次他手段盡出,連無名刀法第五刀都使了出來,又設計了圈套,最終還是沒有留下對方,可見玉仙有多么難殺了。
然后下一刻,他就覺得渾身氣息激蕩,這種感覺……是又要晉階了。
不過他剛才耗費的靈氣實在太多,體內的靈氣還欠缺很多,所以他能撐幾天時間,然后再選個適當的時機晉階。
下一刻,想到自己才放跑了一個玉仙,他即將晉階的喜悅心情就蕩然無存,這可是死死地得罪了一個真人,而且,抓住的那個郝明秀,還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呢。
想到這些一團亂麻的事,他的心情就變得極度地糟糕,他不喜歡麻煩,一點都不喜歡。
若哥們兒還是散修,哪里管它那么多?直接殺掉郝明秀,然后拎著刀就打到岳家去了,現在做了一個門派客卿,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
希望我晉階之后,能擋得住接下來的狂風暴雨吧,他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然后他又想起來一件事情:剛才那亮晶晶、閃著金屬光澤的不規則圓球,是個什么玩意兒?感覺很硬的樣子。
他在地面上隨便掃兩眼,沒找到那東西掉到哪里了,想到祁鴻識還在冰里凍著,郝明秀在紅塵天羅里裹著,他也不敢再停留,登時電射而回。
等他回來的時候,大長老在困著的冰塊中,身體周邊已經隱隱有了一些霧氣,說明冰開始融化了,不過離破冰而出,還有很長時間。
郝明秀被裹在誅邪網里,躺在地上,面上升起了濃濃的黑氣,他也中毒了。
他的神智還清醒著,見到陳太忠回來,他也沒有再罵,而是耷拉下眼皮,一臉的漠然。
他倒是想罵呢,敢嗎?一開始他不服氣,是因為對方偷襲了他,他心里有太多的不甘。
然而,見到此人將月古芳追得狼狽而逃,他哪里還敢再出言挑釁?
雖然姓東的前期是用了毒,不過郝明秀捫心自問,也不得不承認,哪怕是中了毒的月真人,收拾自己也毫無問題。
所以他現在什么都不想說,以免激怒了對方,不過他也沒有多么擔心,他打傷祁鴻識,并且追出來的時候,有不止一個隆山弟子看到了,莫不成,藍翔還敢殺掉他這個上門弟子?
他不說話,也不會開口討要解藥,他等著東易名說話——我倒要看你怎么說。
陳太忠走上前,二話不說就是一腳,踢得他滾出老遠,“你不是牛叉嗎?不是還要我死嗎,怎么現在自己裝死了?”
郝明秀聞言大怒,睜開眼睛死死地瞪著他,卻是一個字都不說。
“再瞪我一眼,你就會死在月真人手上,”陳太忠笑了起來,“想必別人還不知你倆的關系吧……呵呵,這里有冰封神通的氣息,最現成的栽贓了。”
郝明秀聞言,目光轉到了他處,冷冷地發問,“你把她怎么了?”
“什么時候輪得到你問我了?”陳太忠一抬腿,又是一腳踢了過去,輕笑著發話,“你算個什么東西,身上沒有白駝門這層皮的話,十個你這樣的,我都照殺。”
郝明秀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胸口一起一伏的,顯然是氣得厲害。
陳太忠也懶得跟他廢話,隔著紅塵天羅給對方下了禁制,然后收起誅邪網,沒收了對方的儲物袋,又布一個幻陣,將人丟進去。
然后他飛回眾弟子所在的地方,發現二十幾個弟子在陶堂主的指揮下,正在布設一個防御大陣,于是擺一擺手,“好了,問題解決了,元芳,去請南執掌來,我有要事相商,曉柳,把純良給我。”
他帶了小白豬電射而去,陶堂主不敢怠慢,直接放出通訊鶴,要別院迅速地通知南執掌,這里出了大事。
別院聯系南忘留,有非常直接的手段,沒有用了半日,南忘留帶了派中僅剩的一艘戰舟,風馳電掣一般地趕了過來,隨行還帶了五個高階靈仙。
這時的藍翔就已經空了,須知在磐石郡局勢再緊張的時候,大長老和南執掌也是輪換著去磐石,派中總有天仙坐鎮。
不過南忘留深知,能讓陳太忠出口相邀的事情,絕對不會小了,所以毫不猶豫地趕來。
然后,她孤身一人前往陳太忠所在之處,待來到之后,才發現陳太忠正在用掌力轟擊一塊巨冰,冰里霧蒙蒙一片,看不清楚。
“這是……冰屬性神通?”她感受到了現場的氣機,眉頭登時一皺。
真人出手,痕跡太明顯了,雖然真人抹殺痕跡的能力也強,可是月古芳是被陳太忠硬生生打走的,差點隕落了,哪里有時間抹殺痕跡?
“祁長老在冰里面,”陳太忠又是兩掌,將巨冰打得裂紋四起,“我等冰化一陣才能動手,要不然怕把人震死。”
“哦,”南忘留點點頭,中了冰屬性神通的,解救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否則很容易令修者和冰塊一起四分五裂,這是風黃界的常識。
不過她更關心的是,“誰下的手?”
“月古芳,”陳太忠又是狠狠一掌擊去,只聽得轟地一聲大響,困著祁長老的冰塊,登時四分五裂。
大長老的身子露了出來,全身上下濕乎乎的,他噗地噴一口血,摸出個丸藥服下,二話不說就坐在地上打起坐來。
先是被郝明秀打傷,然后被真人的神通封住,他現在還能坐下自行療傷,已經很是不易了。
“月古芳……怎么碰上了那個蕩婦?”南忘留愕然地發問,眉頭皺得緊緊的,“她現在人呢?”
“她跑得快,沒留下她的性命,”陳太忠淡淡地回答,“她幫著郝明秀,想要強買安太堡的靈晶礦。”
(三更于大年三十夜,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