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陳太忠的軟硬不吃,烈真人是相當地無語,但是又沒什么辦法。
有競爭對手在,有鑒寶閣的威脅,真意宗實在沒有多少牌可以打。
烈真人用了不到三天的時間,就得到了答復,權宗主的態度很明確:真意宗的本源,是供本宗準證體悟的,不可能拿出宗門,想都不要想了。
那廝若是能拿出真仙尸身之類的東西,倒是可以考慮借用一下,交換也未嘗不可。
還是認為交易的籌碼不夠啊!烈真人對此是相當地無語,權宗主執掌一宗,眼界肯定與他不一樣,但是說穿了,是嫌陳太忠拿出的東西不夠分量。
要不說,宗門修者做生意,跟商人是不能比的。
烈真人腹誹一陣,找到了陳太忠,很沮喪地表示:我幫你聯系鑒寶閣了,一兩天內就會有回信。
陳太忠的臉上,露出了極為明顯的嘲弄之意,不過他也沒明說,只是微微頷首,“既然這樣,那就多謝烈長老了。”
說句良心話,就算加上宗門感情,他心里也更傾向于鑒寶閣一些,原因無他,那幫人什么都能賣,只要能拿出足夠的籌碼來。
不像宗門修者,扭扭捏捏的,既要當,還要立牌坊,缺乏決斷力不說,還是只想占便宜不想吃虧——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的好事?
不過這一次,烈真人做事很地道,聯系了鑒寶閣之后,都不離開。
他在浩然派的駐地停留,一來方便催促,二來就是示意給外人,浩然派很得上宗看重。誰想無事生非的話,須得掂量一下后果。
當然,這個表態主要還是對著風親王府去的。這毋庸置疑。
陳太忠敲定此事之后,就把心思放在了查找內奸之上——白上人的離奇死亡。絕對不可能是自殺,定然是有派中弟子的配合。
經過一番調查之后,他發現……事情有點麻煩,細細查的話,嫌疑人竟然多達十余名。
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這還得怪浩然派勢力太小,派里從來就沒想過,自家會將高階天仙抓起來囚禁,所以就沒做類似的準備工作。
白上人被帶回駐地。才發現派里沒有關押此人的合適場所,眾弟子臨時忙了兩天,總算是搭起了建筑,在外面又布下了陣法和禁制。
就這兩天的時間里,見到白上人的本派弟子,有三位數之多,有過較近接觸的,有重大嫌疑的弟子,有十幾人。
這個結果,真的令陳太忠頭大:挨個調查的話。弟子們會不會寒心啊?
尤其要命的是,他并不能保證,嫌疑人一定就藏在這十余人中!
李曉柳倒是很有點殺伐果斷的意思。她建議不管涉及到了誰,都要一查到底,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浩然派的純潔不容玷污”。
皇甫院主卻是不支持這么做,他認為門派中被摻沙子,根本是不可避免的,浩然派再純潔,也不可能冇完全杜絕,能保證弟子在一步步被提拔起來的時候,篩掉那些沙子。就足夠了。
而且此刻駐地中的弟子,不是第一批第二批的遠征者。就是鐵血堂投放來的,一個個都是百戰余生。是派里的精華和中堅力量。
皇甫建議,咱們先擱置此事,待兩個位面的通道徹底打通,再徹查此事不遲,現在本來就是搶占資源的時期,搞得人心惶惶,會影響士氣和效率。
李曉柳堅決地反對他的話,說打鐵從來要趁熱,現在不調查,等個二三年甚至二三十年之后再調查,哪里還找得到痕跡?
找不到就找不到唄,皇甫還就認住這個死理了,說那弟子只是毒殺了外人,又沒對自己人下手,恪于宗派誓言,也不可能對同門下手。
誓言算什么?李曉柳對內奸是深惡痛絕:那廝能毒殺外人,就能毒殺自己人!
陳太忠聽他倆吵得頭大,就讓一聲不吭的辛古表態。
很顯然,辛堂主不愿意在這個問題上多說,最后逼不得已,才期期艾艾地指出一點:派中若是有內奸的話,這弟子并不是下毒者,而僅僅是傳遞了一下毒、藥。
沒錯,那白上人并不是死于他殺,而是自殺,以那脹血化骨的毒性,一旦中毒,發作得會很快,就算用其他藥物克制,中毒者也會極為痛苦,而不會一無所覺。
發現此人中毒的兩名看守弟子,已經值守了十來個時辰,沒有發現絲毫異常,所以可以確定,此人是自行服用毒藥的。
李曉柳聞言,登時就是一怔,好半天才哼一聲,“便是私下傳遞,也是有罪的……”
“傳遞總比下毒強,”皇甫是以前的外院院主,對很多人的心理揣摩得恨透,知道很多弟子做眼線,也有其不得已,“傳遞的弟子,也未必知道自己傳遞的是什么東西。”
李曉柳冷笑一聲,“合著違背宗門還有苦衷了?”
皇甫院主只能報之以苦笑,他也是年輕時候過來的,能理解李曉柳的心情,知道她是少壯派的急先鋒之一,也懶得跟她爭吵,只是拿眼看向大馬金刀坐在那里的陳真人。
陳太忠沉吟一下,緩慢地發話,“把那有嫌疑的十二個人,都喊過來。”
“是十四個,”李曉柳很堅決地表示,“兩個看守弟子也有嫌疑。”
真不愧是少壯派代表,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
陳太忠覺得有必要敲打她一下了,輕哼一聲,“那就十四個……這次姑且依你,以后不要把問題隨便擴大化。”
李曉柳吃了他的訓,卻也不著惱,浩然派新設的鐵血和正氣兩堂,是新銳精英弟子的大本營,雖然心氣極高,等閑不把人放在眼里,卻奉東易名和陳太忠為偶像。
李堂主正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她甚至敢跟脾氣火爆的喬堂主力爭,但是對陳真人的呵斥,從來不會還嘴,反倒有點甘之如飴的感覺。
不多時,十四名弟子全被傳了來,他們其實也猜到,自己為什么被招來,一個個心思重重,更有個別人,眼中有壓制不住的怒火。
這些弟子其實不怕配合宗門檢查,但是不少人心里還是會生出惱怒來:有沒有搞錯,以我的表現,可能是內奸嗎?
皇甫院主擔心的也是這個,沒有弟子會拒絕調查,但是他們可能因為不被信任而離心。
陳真人坐在大廳前的高臺上,冷冷地掃一眼十四名弟子,然后掃回來,接著又掃過去,目光緩慢而沉重,加上那不怒而威的氣勢。
不少弟子都低下了頭,不敢與其對視,只覺得陳真人的目光如炬,直照本心。
所謂真人之威,真不是吹出來的,區區十四個小靈仙,怎么可能擋得住?
陳太忠來回掃了四五次,才停了下來,然后緩緩發話,“召你們十四弟子前來,想必你們也猜到原因了……沒錯!風親王府白上人之死,以你十四人嫌疑最大!”
說到這里,他的氣勢微微地釋放出點,壓制住某些不甘心的弟子,毫不中斷地侃侃而談。
“派里本想調查一下你們十四人,但是諸位堂主認為,因一個人,傷了其他十三名弟子的心,有點不合適,所以我希望,犯了錯誤的弟子,能在三個月內,找辛堂主解釋清楚。”
“總之,值此非常時期,派里希望大家精誠團結,不要互相猜疑冇,對此事不知情的弟子,也不要有什么壓力,你既然沒做,派里是絕對不會冤枉你的……好了,散了吧!”
眾弟子聞言,轟然散去,有弟子嘴巴動一動,似乎是要說點什么,終于是閉嘴離開——沒辦法,面對這真仙之下無敵手的本派客卿,小小的靈仙們,壓力實在太大。
他們既然離開,三名堂主相互對視一下,也跟著走出了大廳所在的院落。
陳太忠沖著天空看一眼,輕哼一聲,“烈長老好雅興。”
“呵呵,”一聲輕笑之后,空中出現一人,正是烈真人,他笑瞇瞇地發話,“陳真人的神識運用之術,果然獨特得很,小神識重識不重念,確實是監督嫌疑人的好辦法。”
“那也瞞不過烈準證,”陳太忠面不改色地回答,他并不奇怪對方能發現自己的小神識,真意宗本身就是玩神識起家,而烈長老的神識之術尤為強大,甚至曾經都監視過他。
“只那五人有嫌疑嗎?”烈真人落下地來,饒有興致地看著對方,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還是你只有五個小神識?”
陳太忠淡淡地掃對方一眼,眼中異芒一閃,“烈真人莫要忘了,我會天目術的。”
天目術加小神識,就是他將此事輕輕揭過的原因,而不是真的被皇甫院主說動了。
陳某人從來不是一個迂腐的人,而且眼中最是揉不得沙子。
烈真人吃他這么一眼,直覺得一股莫名的感覺掃過全身,好像整個人都被看得通通透透一般,竟然沒有半點遮攔,心里忍不住暗暗咋舌:陳太忠這天目術的造詣,也是相當了得啊。
他笑著發話,“早聽說陳真人的天目術了,不知道你打算何時修天眼呢?”
“回頭再說吧,”陳太忠一擺手,意興索然地發問,“長老此來何事?”
“宗中有消息,鑒寶閣二十個時辰內能到,”烈真人緩緩回答,頓了一頓之后,他又關心地問一句,“浩然宗可有天眼術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