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血昭執掌一門很久了,所以比較快地反應了過來,陳太忠的用意是在何處。
相較而言,跟隨陳太忠的這幫修者,以及諸多的浩然弟子,還真理解不了他的用意。
在離開青罡門之后,集市修者們還在吹噓剛才堵門的壯舉,浩然派弟子卻是去找自家真人,“陳真人,咱們真的打算升門了嗎?”
“當然,”陳太忠點點頭,理所應當地回答,“浩然派沉寂得太久了,這兩戰之后,大家要全力提升修為,不要讓我白費了力氣。”
弟子們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大家都親眼目睹,本門第六個上人已經誕生,又有真人級別的客卿在,憑什么不能惦記升門?
雖然他們也聽說,三長老和四長老傷勢較重,其中四長老喬任女更有隕落的危險,但是陳真人回來了。
浩然派的弟子,見過陳太忠太多近乎于奇跡的手段了,在他們眼中,似乎沒有陳真人辦不到的事情——區區這點小傷,也算事嗎?
但是,雖然是一幫靈仙,弟子中也有老成持重之輩,于是出聲發話,“咱們就算想升門,實力終究弱了一點,是不是應該低調一點,而不是去青罡門那里放口風?”
“低調就能換來太平嗎?”陳太忠白這弟子一眼,“這世道,前程只在拳頭上,其他都是扯淡……鐵血堂弟子一定不會像你一樣這么想。”
這弟子被訓斥得臉有點發紅,陳真人這是說他血性不足。
“真人說得沒錯,”就在此刻,有人接話,卻是真人的門下行走韋曉笙,她雙目茫然地看向遠方,低聲喃喃自語,“其實浩然派此番崛起,沾了位面大戰的光。”
是沾光嗎?眾弟子聞言,頗有點不服氣,“本派損失慘重,何談沾光一說!”
“慘重不慘重,不是這么算的,浩然派第一批第二批弟子,一共也沒多少人,看看別家,損失更慘重,”韋曉笙淡淡地回答。
“關鍵是其他有實力的勢力,先是在忙于戰斗,后來在接收戰斗成果,沒時間和精力對付浩然派,才給了你們一個不錯的機會,不過,留給浩然派的時間也不多了。”
她的聲音很輕,臉上也沒什么表情,但是一字字一句句,就像洪鐘大呂一般,重重地敲打著浩然派眾弟子的心口。
“韋上人很不錯啊,”陳太忠驚訝地看她一眼,“若不是你如此說,里面的大勢和關竅,我也沒理得如此通順,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戰略高手。”
他不是個妄自菲bó的人,但是也不會吝惜表揚別人,尤其是……韋曉笙說得真是不錯,有條理有見地,層次和因果分明。
韋曉笙苦笑一聲,繼續輕聲回答,“蠱修之殤,就毀在了大勢上。”
她臉上沒什么表情,但是依舊聽得出來,她此番言語里,有些極為沉重的感嘆和聯想。
陳太忠對蠱修的發展歷冇史,也有相當的了解,大約猜到了她因何感嘆,不過他也無意同情對方——玩蟲子的,總是很令人惡心的,雖然他并不怕蟲子。
所以他笑一笑,對浩然派弟子發話,“這下你們總算知道了,是大勢在推動本派前進,那么,何必遮遮掩掩?關鍵是遮掩沒用……最終還是要靠拳頭說話。”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他明目張膽地展示出自己的暴吅力傾向,眾弟子也習吅以為常了。
然而,還是有弟子虛心請教陳真人,“陳真人,真意宗其實不限下門數量的,咱們此番去青罡門走一遭,痛快是痛快了,弟子們也很開心,但是似乎……收獲不多?”
說是收獲不多,他是在婉轉地表示,您不疼不癢地打幾下落水狗,我們看不懂其意義何在。
用更冒昧一點的話來說就是:您是不是有點閑得蛋疼?
“你知道什么?真人此行,重在威懾,”有弟子跳出來,點出陳真人的良苦用心,“陳真人威名,響徹幽冥界,但是風黃界知道的不是很多,此番前往青罡門,是展示實力去了!”
“沒錯,”又有人高聲附和,“既然打算升門了,就要表示出本派的不可欺……真人,弟子說得可對?”
“嘿,”陳太忠無奈地搖搖頭,笑著回答,“說得倒也沒錯,但也只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本真人的神機妙算,豈是你們能堪破的?”
“愿聞其詳,”眾弟子齊齊發話,“請真人指點迷津。”
“其實很簡單的,”陳太忠笑著一攤手,“咱們要升門,遇到的阻力,肯定不止青罡門一門,將來少不得有其他稱門宗派,前來唧唧歪歪,我說得可對?”
這話太在理了!眾弟子聞言,齊齊點頭,更有人臉色微微一變,想到本派升門最大的阻力,應該在白駝門這直管的上門,而不是青罡門。
“這些阻力,本真人不怕,但也不喜歡麻煩,”陳太忠洋洋得意地發話,“他們一個個找上來,豈不是煩得很?咱們要做的是修煉,是提升實力,哪里有那么多時間陪他們玩?”
“真人此話在理”,“真人這話極是”,“還是真人看得遠”……
“所以壓得青罡門承諾,不對咱們升門指手畫腳,就是真人我的神機妙算,”陳太忠越發地得意,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我做的是過分了點,但是它青罡門此前仗著身板硬,不住地找咱麻煩,憑什么咱們身板硬了,就不能找它的麻煩?天下沒有這個道理的嘛……”
“傳出去的話,咱是有點欺人,但是其他稱門宗派也要考慮,誰敢站出來阻止咱們升門,我陳某人就去將它打到降等……不用等第八個下門,咱直接取而代之!”
“反正我陳某人飛升自下界,風黃界的規矩我不懂,你覺得我升門不合適,那我搶你的位子,到時候我比你更有資格稱門,看你有何話說!”
“原來陳真人深謀遠慮若斯!”那早先建議低調的浩然弟子聞言,沖陳真人深施一禮,赧然發話,“是弟子鼠目寸光,令真人泄了天機,罪該萬死!”
“沒什么泄露天機的,真人我這原本就是陽謀,”陳太忠越說越得意,聲音也大了不少,“堂堂正正的陽謀,實力使然……那溫血昭想必也想清楚了,但是,他敢跟咱們叫板不成?”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溫掌門已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陳太忠的踏板,經過青罡門堵門一事,其他稱門宗派想要阻止浩然派升門,也要考慮這個因素才行。
想阻攔浩然派升門,就要做好被人打到降等的可能。
然而,就算是知道了這一點,溫血昭除了大叫糟糕,實在沒有別的可以做
浩然派和青罡門的恩怨,風黃界皆知,他若是敢反悔,陳太忠一翻臉殺上青罡門,誰來替他們抵擋那恐怖長刀?
想明白陳真人的用意,當然沒有人再去說青罡門之行是閑得慌了,反倒是集市的修者們很有點興吅奮——原來下派升門,也沒有那么難嘛。
想到自己可能親眼目睹,一個下派升門,眾人也極為開心,就跟陳真人了解一下:我們能否在浩然派的地盤上長駐?
“這要看毛執掌的意思了,”陳太忠并不喜歡攬事,也沒興趣拿主意。
這一行人的青罡門之旅,讓冇他們“難惹”的名聲傳了出去,接下來,再沒有什么不開眼的家伙找事,大約用了二十天的時間,靈舟終于抵達了浩然派的地盤。
毛貢楠已經得了消息,親率弟子在山門迎接,警戒哨直放出了千余里,恭迎遠征弟子的回歸——他們不但為浩然派爭得了無上榮譽,也帶來了大筆的財富。
在靈舟抵達山門之際,正值傍晚,天上下著小雨,視線不是很好。
但是萬余名弟子成隊地排列在山門前,并不為小雨所擾,待肉眼見到靈舟之際,無數支明亮的焰火騰空而起,在天空炸裂了開來,撕破重重的雨幕,將整個天空都照亮了。
“歡迎遠征的師兄回歸!”無數人在這一刻,大聲地嘶喊著,有些人靜激動得熱淚盈眶。
集市的修者下了靈舟,很自覺地落在后面,而歸來的浩然派弟子,也自發地組成隊列,挺胸抬頭,接收本派弟子的祝賀。
迎接的人里,除了毛貢楠,還有大長老祁鴻識和三長老言笑夢,言長老面色蒼白,身形也在微微地打晃,偏偏頭頂處有一縷青氣。
合著她是使出了青氣燃天的法門,才能勉力使自己站立在那里。
“胡鬧!”陳太忠見狀,眉頭一皺,抬手就卷起了言笑夢,徑直飛進了山門,“我先了解一下情況,毛執掌……這些人,你妥善地安排一下,回頭來見我。”
“陳真人……”毛貢楠有許多話,登時梗在了喉吅嚨里,他也沒想到,自己極為隆重擺出的儀式,陳真人竟然毫不理會,這行事……果然我行我素得緊。
不過事已至此,他只能沖著其他人微微一拱手,“隊伍里的情況,我已大致清楚,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從集市追隨陳真人前來的朋友,可到宗產內的客棧歇息……大喜的日子,費用都是我浩然派出了!”☆本文字由啟航清逸爾雅提供(